“他不會殺她。”他輕聲道。
宮殿裏,鍾瑤的聲音很平靜:“我要毀了這裏。”
“我的想法,和你一樣。有些東西,不該存在于世間。”封藥的聲音很蒼老,卻很精神。
幕傾城看了一眼幕北寒,拉着他走上了那座白玉平橋。
直到走上這座橋,幕傾城才發現,這宮殿裏,遠比她在門口看見的更爲壯觀。
幕北寒望了眼站在龍座下方的封藥和鍾瑤,反握住幕傾城的手:“我帶你去個地方。”
“嗯?”幕傾城回過神時,已經被他拉着,穿過鍾瑤和封藥,徑直往殿後而去。
這是他一手設計的陵寝,他知道裏面是什麽樣的布置。
鍾瑤和封藥已經站在龍座下方,一個面容平靜,一個面容蒼老。
一個有着純黑色的瞳眸,一個有着海藍色的瞳眸。
盡管他們看起來那麽不一樣,可眼睛裏的東西,卻都是平靜。
“藥老,他會來嗎?”鍾瑤輕聲問。
封藥摩挲着腰間的長刀:“會。”
另一邊,幕北寒牽着幕傾城的手,走進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寝殿。
相較于外面的奢華,寝殿裏着實素樸得很。
靠西擺着一座簡易的青竹床,白紗帳幔低垂着。往東,則是一張書桌,書桌上還擺着筆墨紙硯,仿佛還有人在這裏生活一般。
幕傾城的目光掃過那張竹床,卻見竹床上,還放着一條精緻的金鎖和腳環。
“這裏曾經囚禁過什麽人嗎?”幕傾城不由好奇。
幕北寒望了眼那條鎖鏈,臉頰一紅,淡淡道:“不知道。”
幕傾城沒注意到他的臉色,擡頭看去,卻見牆壁上挂滿了無數副畫卷。
每一張畫卷上,都是同一個女人。
或颦或笑,或嗔或怒,卻都是同樣的美豔動人。
鳳眸靈動,分明是她自己的模樣。
她有些驚訝,轉頭望向幕北寒,他負手而立,靜靜打量着牆壁上的畫卷,唇角還含着一抹淺笑。
“幕北寒!”她有些惱怒,“告訴我,到底是什麽情況!”
幕北寒回過神,桃花眼中盛着淺笑,俯身湊近她的耳畔:“如你所見,前世今生!”
“什麽?”幕傾城擡頭,漂亮的鳳眸裏有着茫然。
這副懵懂的模樣落在幕北寒眼中,卻分明是可愛的不得了。
于是他一手輕輕托住她的下巴,一手摩挲着她的面頰,低垂着眉眼端詳了她半晌,忽然對着她的紅唇吻了下去。
幕傾城怔愣了半晌,最後閉起雙眼,開始回應他的吻。
床上的金鎖鏈倒映着二人的身影,像是見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而與此同時,宮殿内。
封藥走到龍座附近,伸手将龍座下方的包裹勾了出來。
那包裹很大,裏面鼓鼓囊囊,不知塞了些什麽。
鍾瑤靜靜看着他,他打開包袱,笑得有些無力:“盡管不舍得,可是看樣子,這些東西,必須得毀掉了。”
包袱被攤在地上,隻見裏面盛放着幾隻透明的琉璃罐子,裏面是湛藍的眼珠。
還有幾瓶血液,早已将凝固起來了。
再則就是上百本書冊,書頁已經泛黃,看起來很有些年代了。
鍾瑤靜靜走過去,掃了眼那些書冊:“這些本子,都是你這麽多年來的實驗成果吧?這包袱裏,任何一件東西流傳到世間,都會是舉世聞名的發現成果。”
她純黑的瞳眸裏,沒有一**望:“世人的貪念太重,若是讓他們發現,他們經曆幾千年追求的長生不老,研究成果就近在眼前,恐怕會掀起一場硝煙和戰鬥。藥老,這些東西,的确留不得了。”
封藥靜靜翻閱着那些東西,像是在緬懷着過去的一切。
最後,鍾瑤從口袋裏取出一隻打火機遞給了他。
封藥蹲在那隻包裹前,握着打火機,卻許久不曾動手。
“藥老。”鍾瑤微微蹙眉。
“我還在等一個人。”封藥輕聲。
……
時間一點點過去,直到一個溫潤的聲音,自大殿門口響了起來:“師父。”
封藥和鍾瑤擡頭看去,身着白色對襟長衫的男人正站在門口,一張臉俊俏柔和,周身氣質端得是溫潤如玉。
他在大殿門口負手而立,身後二十名訓練有素的殺手身着黑衣,像是鐵樹般立在他的身後。
“東臨觀月?”鍾瑤輕聲。
她這次進山,是因爲觀月給她發了信息,說是能夠讓幕傾城過來,從而讓她利用幕傾城進到這座陵寝裏。
東臨觀月,他知道陵寝裏擺放着什麽,也知道她現在的意願是什麽。
可是,他來這裏做什麽?
東臨觀月穿着黑色的軟底布鞋,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師父,好久不見。”他的目光落在封藥身上,俊臉上挂着高深莫測的笑。
封藥緩緩起身,緩緩地吐出了兩個字:“孽障。”
東臨觀月卻隻是一笑,望了眼他身後的那堆東西,聲音柔和:“山裏下了雨,路滑難行。我的人比較多,渡過水銀河時,花了比較長的功夫。我以爲我趕不及了,卻沒有料到,師父會把這東西一直留到現在。”
大殿裏一片寂靜,夜明珠的柔光照在衆人臉上,衆人表情各異。
封藥輕笑一聲:“觀月,還記得我當初收你爲徒時,是怎麽跟你說的嗎?”
東臨觀月也跟着笑了下,十多年前的情景,仿佛依稀發生在昨日。
那年他五歲,跟父母在奉京城的市中心逛街,卻不知怎的,在商場裏走丢了。
他看見一個男人的背影酷似父親,便叫着“爸爸”跟了上去。可是跟了上去之後,卻發現,那人根本隻是個陌生人。
他手足無措地站在一堆衣架旁,看着來來往往的購物者,害怕的要命。
後來,一個老人牽着一個三歲的小姑娘,在他面前蹲下,輕輕給他擦幹淨眼淚:“觀月,不要哭。”
他很驚訝地望着這個藍眼睛的老人,忍不住問道:“爺爺,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老人笑了笑,“我不光知道你的名字,我還知道你從小到大所有的事情。”
小觀月自是不信,目光卻忍不住又落到那個三歲小姑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