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一家人吃飯,看着白落落在爸爸和老太婆之間賣乖,我甚至覺得,我才是那個多餘的人。之所以出國發展,也有一部分是這個原因。”
她說着,變魔術似的從睡衣口袋裏掏出一根女士香煙,“無法容忍,不能容忍。”
幕傾城握住她的手腕:“不準抽煙。”
白洛曦輕輕一笑,端詳着幕傾城的面容:“我和幕北寒的婚約還在,你就不覺得看見我,很有芥蒂感?”
“你又不喜歡他。”幕傾城收回手,默默喝果汁。
白洛曦将長發撩到耳後,“怎麽說呢,不是我輕視你,隻是,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很多人都講究門當戶對。尤其是幕家這樣的大家族,幾乎不可能會讓一個一無所有的女孩子嫁進來。”
“再說,”她像貓一般妩媚的眼睛轉向幕傾城,“你如何保證,幕北寒會一直愛你護你?”
見幕傾城面露怔愣之色,她笑了笑,伸手掐了把幕傾城的臉蛋:“我開玩笑呢,瞧你吓得!”
幕傾城回過神,默默吸了口加冰塊的果汁,沒說話。
她知道,其實白洛曦說的都對。
她什麽都不是,憑什麽能夠留在幕北寒身邊?
幕北寒優秀的不止是家世,更是才品、相貌。
白洛曦躺下來,注意到枕邊的錦盒,打開來,裏面是五顔六色的絲帶。
她擺弄着絲帶,精緻的臉上,笑容少了幾分:“之所以要延續和幕北寒的婚事,是因爲白家的企業,最近出了點問題。幕家世代豪門,若能與之聯姻,白家的危局輕而易舉便能解除。隻是……”
“隻是,也并非那般心甘情願。”她聲音低沉,腦海之中,始終浮現着白沉香的面容。
幕傾城望着她,白洛曦鮮少會露出這樣凝重的表情,一時半會兒的,倒是讓她有些不習慣。
“洛曦……”許久之後,她出聲,輕輕摸了摸白洛曦的頭發,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之所以說沒有未來,是因爲你不願意爲我們的未來而努力。”
她呢喃,将幕北寒說過的話,輕輕叙述了一遍。
可心裏,卻翻江倒海一般,不得安生。
她,究竟要怎麽努力,才能跨越那一道天塹?
白洛曦捏了捏她柔軟的手掌,看着她稍顯擰巴的表情,回想着她剛剛說的那句話,忽然有些疑慮。
從小,她養尊處優,處處被人捧在手心裏。
她愛爸爸,盡管爸爸在媽媽活着的時候,養了外室。
她愛白家,所以願意犧牲自己的幸福,來換取白家與幕家的聯姻。
隻是,這真的便是她想要的生活嗎?
如果,如果一個家族需要犧牲女兒的幸福,來謀取利益,那麽這個家族,真的值得她來守護嗎?
白洛曦微微眯起雙眼,想着這些年自己在外打拼,忽然有那麽一瞬,覺得不公平。
她爲了白家拼盡全力,可秦沁和白落落卻樂享其成地在家吃喝玩樂。
她們兩個,把享受生活看得那麽理所當然。
而自己的爸爸,甚至也逐漸将她的努力看成理所應當。
她輕輕捏着幕傾城的手,注視着虛空,想起曾經看過的那一句話。
如果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疼惜自己,又怎能指望别人來?
她的眸光倏然變得銳利,幕傾城敏銳地注意到她的表情變化,輕聲問道:“你怎麽了?”
白洛曦唇角上揚,精緻的紅唇透着緻命的誘惑:“想明白了一些事……謝謝你,傾城。”
幕傾城莫名其妙,白洛曦卻跳下床,大口喝完果汁,笑嘻嘻湊上前親了口幕傾城的額頭,旋即大步跑出房間。
沒過一會兒,幕傾城便聽得蘭博基尼發動的聲音,她走到窗邊,白洛曦那輛拉風的騷藍色跑車朝莊園外奔馳而去。
她默默拉上窗簾,感覺白洛曦老是這般行動迅速,也不知她這趟跑出去是做什麽。
她重新坐回到書桌邊,卻看不進去書了,托着腮幫子,望着窗外的星空發呆。
幕家莊園的燈都安排得很有講究,絲毫沒有遮擋住星光。
大城市之中,難得看見璀璨的星星。可在幕家莊園内,卻能夠清晰地看見每一顆星辰運動的軌迹。
她發着呆,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她打開來,手機上是一封黑色簡訊:“時間不多了。”
簡單的五個字,卻讓她身子輕輕一僵。
她呆呆盯着手機,這封黑色簡訊閃爍着妖異的光,既沒有顯示它是來自何處的,也沒有與一般短信相同的背景,整個信息的背面,都是深沉的黑色。
不到五秒鍾的時間,簡訊詭異地消失在手機上。
她盯着手機屏保,那是幕北寒坐在書桌前處理文件的側顔。
她猛地關掉手機,似是害怕什麽,伸手将房間裏的燈也都關上。
鳳眸裏的凝重與思量,在星光下,一重蓋過一重。
“幕北寒……”
另一邊,白洛曦将油門踩到底,發瘋一般在山道上飙車。
她的手機開着,從裏面傳出“嘟嘟”的等待音。
“該死的白沉香,該接電話的時候不知道接電話,也不知道現在在哪裏跟人鬼混!”
她一邊咒罵,一邊注視着公路,最後聽“嘟嘟”聲聽得不耐煩,幹脆挂掉了電話。
四十分鍾後,車子在距離市中心不遠的一座别墅前停下。
不同于幕家别墅的寬敞、奢華,這座别墅處處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尊貴。
她下了車,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直奔别墅門口而去。
然而從門房那裏得來的信息,卻頗爲令人沮喪:“白小姐,很抱歉,少爺他剛剛才離開,去米國談一筆生意,大約明天下午才會回來。”
白洛曦暗暗将白沉香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握着手機站在門口,耐着心再次撥打電話。
然而電話裏傳來的,依舊是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