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笑容刺痛了東臨觀月的眼睛,他猛地将林瑞嘉甩出去,她的額頭重重磕在了牆壁上,鮮血順着光潔的面龐蜿蜒而下,銀白的月光下,看起來觸目驚心。
東臨觀月的身子發抖,雙眸赤紅,大步走過去,伸手蘸着她的血液往口中送。
他這樣癫狂的模樣,把林瑞嘉徹底吓到了。她尖叫出聲,想要逃離這裏,卻被他一次又一次地拽回來。他抓着她的大把秀發,迫使她的臉頰緊貼在牆壁上,一點一點,認真地品嘗着她的血液。
林瑞嘉發着抖,持續不斷的尖叫讓東臨觀月心生厭煩,拿布子堵了她的嘴,将她重重摔在地上。
他喝飽了血,沒再看她一眼,心滿意足地離開。
林瑞嘉咳嗽着,忍住作嘔的沖動,将布團從嘴裏取出,眼淚不停地流淌,她整個人在地闆上顫抖着蜷縮成一團。
屋裏的燈籠不知何時滅了,她的黑發如最上等的絲綢般,鋪散一地,折射出月光的清冷。
她就這麽過了一夜。
……
天色熹微時,外面有人開鎖。
一個瘦弱嬌小的身影晃了進來,正是蕭以秋。她見林瑞嘉這副模樣,吓了一跳,忙将她晃醒。
“冷……”林瑞嘉呢喃着,意識竟不大清醒了。
蕭以秋摸了摸她的額頭,隻覺燙得厲害。
她有些焦急,又晃了晃她,柔聲道:“傾城,快醒醒!他去參加登基大典,現在這裏的防守最是松懈。我想辦法送你出宮,你不能這樣昏着啊!”
“出宮”兩個字讓林瑞嘉混沌的意識稍稍清醒些,她勉強睜開眼,蕭以秋焦急的臉放大在眼前。
“以秋……”她聲音沙啞,嘴唇幹燥的起了皮,眼底下都是青黑。
蕭以秋忙不疊給她倒了杯水潤嗓子:“外面的宮女都被我收買了,再過一刻鍾,禦膳房運送蔬菜的車會從西偏門出去,車夫我已經買通,西偏門的侍衛也被買通大半。到時候你躲在車底下的暗箱裏,車夫會護送你出去的!”
林瑞嘉喝了水,卻有些猶豫:“若是我走了,你怎麽辦?”
蕭以秋抿了抿唇,“他雖不喜我,可我終究是他的表妹,他不會真對我怎麽樣的。”
說着,把林瑞嘉扶起來,将随身帶來的鬥篷給她穿上,蓋嚴了帽子,扶着她往外走去。
外面一個看守的人都沒有,她們順利走到天巧樓一樓,有接應的侍衛打開側門,運送蔬菜的車子正好駛了過來。
車夫是個聾啞人,對她們揮了揮手,林瑞嘉望向蕭以秋,蕭以秋鄭重地點了點頭。
林瑞嘉握緊了她的手:“這一次,多謝你幫我……大恩大德,傾城無以言謝,請受傾城一拜!”
說着,紅了眼圈,筆直朝着蕭以秋拜下去。
蕭以秋吓了一跳,忙扶起她:“你别這樣!我幫你,隻是想對得起我的良心!我說過,你是我的朋友,這一聲‘朋友’,我從來都不是在開玩笑!再者,再者我也是有私心的……”
林瑞嘉望着她,她雙眉微蹙,臉頰泛紅,顯然是很愛慕東臨觀月的。
林瑞嘉釋然地笑了笑,又道了一聲“謝謝”,這才藏進車底的暗箱内。
此時天已大亮,蔬菜車在蕭以秋的目送裏逐漸遠去,隻餘下越來越輕的車轱辘聲。
她朝車子揮了揮手帕,旋即低頭轉身,準備回長信宮。
可剛一轉身,便看見眼前出現了一雙黑色雲紋厚底靴。
她驚恐地擡頭,正對上蕭道絕毫無感情的雙眸。
另一邊,林瑞嘉藏在暗箱内,她隻覺得這車行駛了許久,恍恍惚惚中,車子停了下來。
按照約定好的暗号,車夫在車轅上連叩了三聲。
林瑞嘉以爲到地方了,小心翼翼從暗箱裏鑽出,可觸目所及,卻是四周排列嚴整的禁軍。
她無措地望向車夫,車夫接了一名禁軍扔過來的賞銀,笑嘻嘻駕着車離開。
她站在原地,注視着這些面無表情的禁軍,其中幾個首領她從未見過,大約她和越哥哥的人,都被換了個幹淨。
正在這時,她的膝蓋窩被人從身後踹了一腳,她沒提防跪倒在地,剛擡頭,便見面前出現了一雙明黃色的水波紋鞋履。
她擡頭看去,一身明黃色龍袍的男人正居高臨下,盯着她的雙眸。
他的身材修長而挺拔,腰間系着的金絲玉帶讓他看起來更加精神。他頭戴冕旒,冕旒垂着的十二串旒在風中微晃,卻沒有發出一點珠玉碰撞的聲音。
素來溫潤的單鳳眼在這身服飾的襯托下,多了幾分淩厲。那張謙和雅緻的臉,看起來莫名地有着霸道的味道。
人是會變的。
容貌也好,氣質也好,到了某種境地,都會發生變化。
林瑞嘉盯着他,怔怔地胡思亂想。因爲高燒,幾乎喪失了如何逃生的思考能力。
風吹起她的袍帽,将她滿頭的秀發吹得飛揚起來。
東臨觀月俯視着她,沒有表情地緩緩開口:“私拟聖旨,是什麽罪?”
他身後的蕭戰摸着光秃秃的下巴,冷笑:“罪當問斬!”
“聽見了嗎?”東臨觀月露出一絲淺笑,伸手托起林瑞嘉的下巴,聲音含着威嚴,“朕初即位,發現幕傾城私拟立後聖旨,罪無可赦。着廢去皇後之位,明日午時處斬。”
他話音落地,立刻有侍衛将林瑞嘉帶了下去。
蕭戰沖東臨觀月感激地拱手作揖:“多謝陛下大恩大德,爲蕭家除去仇人!”
東臨觀月淡淡瞥了他一眼,轉身往長信宮而去。
而林瑞嘉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關進天牢。
她被兩個侍衛推進牢房,他們甚至用了三把大鐵鎖來禁锢牢門。
她坐在稻草堆上,卻看見這些獄卒拿鑰匙開了其他牢房的門,吆喝着将囚犯們放了出去:“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趕緊都滾吧、滾吧!”
巨大的喜悅感充斥在天牢之中,所有囚犯都欣喜若狂地往外狂奔。林瑞嘉靜靜看着他們離開,隻是幾個眨眼的功夫,這座巨大的天牢便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