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皇位才不感興趣咧。”赫連錦玉伸了個大懶腰,“好男兒志在四方,我是要踏遍天下的男人!不過,我的二哥要比她适合多了。按照你們中原人的話來講,我的二哥頗有君子之風,行事磊落,即便不能開疆拓土,可做一位守成之君,卻是綽綽有餘。”
林瑞嘉笑了笑,沒有接話。
赫連錦玉跳下礁石:“時辰不早,該回去了。”
他将她送回書院房間,臨行之前還不忘屢次叮囑:“要當心赫連翩!還有,你的身邊有内鬼,一定要想辦法早點把她抓出來!切記切記!”
林瑞嘉認真點了頭,他才離開。
林瑞嘉重又躺在床上,卻是輾轉難眠。
赫連錦玉說殺害外祖母的是一個女人,可這個女人到底是誰?自己身邊的内鬼,又會是誰?赫連錦玉口中的“那個人”,又是誰?!
她想不出來,便幹脆拉起被子蒙住腦袋,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人。
她伸手捏着被角,緊閉的雙眸又忽然睜開,鳳眸中暗光流轉,腦海中思緒紛飛。
娶妻不賢毀三代,她突然不想祝福幕北寒與赫連翩的婚姻了。
赫連翩她,配不上幕北寒。
可這是他決定了的婚事,她不能毀掉他的婚事……
所謂的尊重,是應該連他選擇都一起尊重……
這一夜,林瑞嘉隻覺頭疼無比,直到天快亮時才沉沉睡去。
她還沒睡到一個時辰,桑若便進來叫醒她,說是張夫子要所有女客都到學堂集合。
林瑞嘉坐在梳妝台前,眼下有着難以掩飾的青黑。她特意拿面脂多勻了些,看起來才稍稍精神些。
她來到學堂門口,張勉已經跪坐在最前面的蒲團上,教下面的女子們北幕的标準儀态。
見她姗姗來遲,赫連翩第一個發出輕笑:“你昨晚打魚去了嗎?!上夫子的課也敢遲到,該罰!”
張勉看向赫連翩,赫連翩沖她吐吐舌頭,方才噤聲。
林瑞嘉走進學堂,向張勉道了歉,便聽得後排出來熟悉的聲音:“嘉兒,這邊!”
“阿雪?!”林瑞嘉愣住,走到她身邊跪坐下來,小聲道,“你怎麽來了?!”
“昨天晚上才到海國的。”田陽雪滿臉興奮,“你說這個海國大皇女忒無聊了些,自己不想學規矩,還把咱們都拉上,啧啧啧……”
“你這樣高興做什麽?”林瑞嘉無奈。
“我很久沒有和别人一起學東西了,感覺還蠻有趣。你看這些姑娘打扮得人模人樣,内裏還不知道是什麽樣的鬼東西呢!”田陽雪沒有壓低聲音,整個學堂的人都聽見了她的評論。
林瑞嘉将衆人的白眼收進眼底,對田陽雪很是無語,她這一開口就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真是另類的厲害……
田陽雪拿胳膊肘捅了捅她,“話說,我的兒媳婦怎麽樣了?會走路了沒?”
林瑞嘉腦子轉了轉,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兮雨,“他們才多大,什麽兒媳婦!你淨亂說!”
田陽雪一聽,聲音立即拔高:“嘉兒你不能不認賬啊,我每天都要跟唐岚灌輸一遍他兒媳婦是兮雨的事實,你要是不認賬,萬一我兒子說我騙他怎麽辦!”
兩人的争執終于讓張勉忍無可忍,她走到她們跟前:“我剛剛教的,觐見北皇的行禮姿勢,你們可有學會?!”
赫連翩與李明珠都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倆,就等着看她們鬧笑話。
林瑞嘉默默起身,對着張勉行了個北幕福身禮節。其姿勢之标準,讓張勉完全無話可說。
張勉咳嗽了聲,看向田陽雪,田陽雪哭喪着臉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林瑞嘉,林瑞嘉隻裝看不見。
田陽雪暗罵林瑞嘉不夠義氣,無奈之下起身朝張勉随便行了個福身禮。
張勉面色難看極了,“西絕太子妃可是看不上我的教導?”
“不敢不敢……隻是老朋友相見,忍不住叙個舊罷了。”田陽雪朝張勉賠了個笑臉,張勉面色稍稍緩和,讓她坐下後又回到最前方。
赫連翩回頭,朝林瑞嘉比了個不屑的手勢,轉而繼續聽張勉講述北幕禮節。
上午的學習在田陽雪的瞌睡之中度過,午膳時,田陽雪帶了她自己做的藥膳到林瑞嘉房裏跟她一起吃。桑若領飯回來時,便将兩人已經吃上。
林瑞嘉示意她把那份膳食吃了,桑若剛掀開食盒,便猛地重又蓋上,面色有些難看。
林瑞嘉與田陽雪對視一眼,問道:“怎麽了?”
“裏面,是一條被剁碎的蛇……”桑若皺起眉頭。
“八成是那個赫連翩搞的鬼。”田陽雪吃着自己做的靈芝面餅,遞了根果子糖給桑若,“吃這個壓壓驚。”
桑若接了,田陽雪又轉向林瑞嘉歎道:“幕北寒喜歡你,天下人都知道。現在赫連翩要嫁給他了,看見你心裏肯定不高興。”
“我并不想跟她争什麽。”林瑞嘉有些吃不下,擱了筷子,“既然他選擇了赫連翩,那我選擇尊重他們。我對不起他在先,對赫連翩,也沒資格指手畫腳。”
田陽雪見她心情不悅,便沒再往下說,自顧吃起東西來。
午休過後是茶藝課,每人面前都擺着一張矮幾,矮幾上擺着茶杯、茶葉桶等物什,矮幾旁放了小火爐和小水壺。
因爲赫連翩要嫁的是北幕的皇帝,所以張勉都是按照北幕的茶藝規矩來教授的。
她先在上面示範了一遍,講了要訣後,讓衆女子自己試試。
赫連翩坐在林瑞嘉斜前方,回頭看她,見她動作熟稔優雅,心裏忍不住泛起絲絲嫉妒。
怪不得幕北寒會喜歡這個狐狸精,她什麽都做得好,長得又好,是個男人都會喜歡……
赫連翩想起前段時日,幕北寒剛到瓊華島,她去迎接他,他卻對她冷若冰霜的樣子,不覺更加生氣。
她的一雙美眸緊緊盯着林瑞嘉的臉,内心的嫉妒如黑暗角落裏看不見的藤蔓滋生蔓延,她的手不自覺地握住了火爐上的水壺提手。
水壺裏的水已經燒沸了……
她看向張勉,張勉正在另一邊指點海國的一位貴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