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們相處得融洽,林瑞嘉的心徹底放了下來,對于九月中旬的海國之行也放心許多。
海國之行,雖然明面上是去赴喜宴,可林瑞嘉比誰都清楚,這一趟行程将會無比艱辛。隻因爲,她是要去報仇的。
九月初的時候,東臨火越便已開始将國家大事過渡交接到沈國公和納蘭肅手中。
本來他是不願意千裏迢迢赴宴的,但一來,他不放心嘉兒,想要随行保護她。二來,幕北寒無論如何也是他從小就認識的摯友,還師出同門。盡管後來發生了搶奪嘉兒的事,可他的婚宴,他必須到場參加。
因爲路途遙遠艱難,所以林瑞嘉在衆多婢女中隻帶了功夫最好的桑若随行。暗衛方面,有夜冥、鳳尾、黑鷹三人。上官吵着也要跟去,林瑞嘉見前幾次她也沒壞事,便允了她一同前往。
殷雪歌見上官可以去,便也想跟去。林瑞嘉不準,她就端着包子每天坐在她的寝殿門口吃,從早坐到晚,林瑞嘉不堪其擾,又見她實在孤零零得可憐,隻得同意帶她一起去。
此外随行的還有澹台驚鴻及一幹侍衛等,聲勢頗爲浩大。
臨行前一天,卻有一位不速之客來到未央宮,請求見林瑞嘉。
彼時林瑞嘉正坐在花園涼亭裏,給兮雨和天明繡小肚兜,聽見桑果的報信,鳳眸裏泛起一絲疑惑,她來見自己做什麽?
桑果将人領了進來,來人身着妃子服飾,面容紅潤,正是裴九。
裴九示意胭脂和映月退下,獨自進了涼亭,在林瑞嘉對面坐下。
林瑞嘉沒看她,隻是漠然地繡着肚兜。
四周安靜得詭異,隻能聽見穿過花園的風聲。
過了許久,裴九開口:“多日未見,郡主的氣色愈發好了。”
林瑞嘉沒有搭理她。
她笑了笑,“晨兒出生時,陛下不曾去看一眼。可見陛下對郡主你,有多麽專寵。”
東臨紫晨,那是裴九孩子的姓名。她生的是個男孩子,東臨火越并未賜名,她便自己取了個“紫晨”的名字。
林瑞嘉繡花的動作停下,對她膈應得慌。她擡眸看向裴九:“你到底想說什麽?”
“帶我去海國。”裴九盯着她,“北皇迎娶海國大公主,必定是百年内最轟動的一場婚禮。李明珠,她肯定也會去。報完仇後,我會帶着晨兒離開皇宮,我不會再打擾你和聖上。”
林瑞嘉默默看着她,隻見她神色認真,并不似開玩笑。
良久之後,她說了好。
裴九要去海國,裴炎自然親自陪同前往。
從天照到海國,要乘馬車往東走兩天,再在東海岸邊換乘大船,繼續往東,在大海上航行八九天,方才能到達海國。
衆人行了兩天,在東邊長郡賀家稍作休整了一天,接着乘了賀家一早準備好的大船,往海國而去。
林瑞嘉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爲婚禮準備禮物,因此沒怎麽去甲闆上欣賞海景。
東臨火越從甲闆回來,剛挑了珠簾進來,便聽見她痛呼一聲。他大步走過去,低頭一看,她的手指都被尖銳的刀具戳破,血珠子一顆顆滲出來,與雪白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
他心疼不已:“你到底要做個什麽禮物出來,這些天你的十根手指就沒有不受傷的!”
說着,拿了帕子仔細替她擦幹淨血迹,又拿了藥箱過來,給她清洗包紮。
林瑞嘉望着桌上完成了一半的作品,微微歎口氣:“他的婚禮,總得送一件像樣的禮物才行。”
東臨火越随着她的目光落在桌上,桌上的幹淨瓷盤裏,盛着兩朵粉玉桃花。這兩朵粉玉桃花,都是林瑞嘉一個人從一大塊粉玉上雕琢下來的。她從沒學過雕刻,但爲了這份禮物,她這些天都很用心地琢磨鑽研,敲壞了無數塊玉,終于成功。
“你到底要做個什麽東西出來?”東臨火越望着淩亂的桌面,無奈問道。
林瑞嘉指了指桌上那兩大塊白水晶:“婚禮嘛,禮物自然是該成雙成對。所以我打算送他們一對白水晶嵌粉玉桃花杯,雖不貴重,可我親手雕琢,比其他禮物來的更有意義。”
東臨火越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也得他領情才是。”
林瑞嘉垂下頭,眸中劃過黯淡之色。
她都不知道他願不願意見她,他會不會領情,就更不好說了……
“越哥哥,我有點害怕。”她輕聲說道。
東臨火越揉亂了她的頭發,“有什麽好怕的?他還會吃了你不成?再說,有什麽事,都有爲夫在前面擋着,你隻管放心做你想做的事。”
船隊在海上航行了四五天,本來相安無事,可殷雪歌和夜冥的脾氣忽然暴躁起來。
尤其是殷雪歌,每天在船上來來回回地跑,看誰不順眼便直接将人家踹下海。夜冥被她踹了幾次,上官來跟林瑞嘉告狀,結果她帶着林瑞嘉剛出船艙,便被殷雪歌糾纏,若非她機靈,定是也要被踹下海的。
林瑞嘉無奈地望着暴躁不已的殷雪歌,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麽了。夜冥幾乎完全不敢靠近她,就怕再度被她丢進海裏。殷雪歌功夫極好,鮮有對手,就算桑若和黑鷹兩人聯手,也制服不了她。
好歹她還聽林瑞嘉的話,但是安靜了一會兒,林瑞嘉一走,脾氣就又變壞。
林瑞嘉沒轍,爲了船上大部分人着想,便叫來鳳尾,讓他沒事兒多陪陪殷雪歌,盡量穩定她的情緒,不要讓她一個人亂走。
鳳尾所謂的“陪陪”簡單粗暴,直接敲暈了殷雪歌,拿麻繩把她綁在桅杆上。餓了就拿包子過來喂她,渴了就拿水過來,總之就是不放殷雪歌下來。
林瑞嘉出來吹風,看到這一幕,簡直有吐血的沖動。她忙命人将殷雪歌放下來,殷雪歌一得自由,立刻去找鳳尾報仇,兩人打起來,差點沒把船給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