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朝劍那邊的一位老者搖着頭,歎了一聲:“人心不足蛇吞象!”
張朝劍笑容淡淡,問那三位老者:“各位叔伯,你們都支持俊逸?”
“不錯!”
那三人應着,滿臉都是志在必得。
張朝劍看向恢複神智的張俊逸,聲音平靜溫和:“我自問待你不薄,拿你當胞弟一般對待。你如今,是打定了主意,要奪我張府?”
張俊逸冷哼一聲:“抱歉,你的那點施舍,我看不上。”
“你們既是要我張府,那我便給了你們就是。從此以後,咱們各走各路,再不是同一個天照城張家。”張朝劍聲音轉涼,“梁叔,拿紙筆印章。”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張朝劍已經拟好文書,“傾城郡主,今日還請你做個見證。”
“張公子之托,傾城必定竭盡全力。”林瑞嘉很給張朝劍面子,毫不猶豫地在那份文書上按下手印。
他将文書拿給張俊逸,張俊逸和那幾個老者看了看,覺得這紙文書沒有什麽問題。他們心裏納罕怎麽張朝劍這般輕易就将張府讓了出來,見他又非開玩笑的意思,便鼓動張俊逸簽字畫押。
張俊逸早就激動難耐,忙不疊地簽了字、畫了押,又寶貝似的輕輕彈了彈文書,這才将其中一份還給張朝劍:“兄長如此明智,真是張家的福氣。”
“自然是張家的福氣。”張朝劍推着輪椅,緩緩往外而去,“梁叔,把東西收拾一下,咱們走。”
梁叔應聲,随即招呼下人将府中的東西“拾掇拾掇”。
林瑞嘉跟在他身後往外走,有些不解:“張公子緣何這樣輕易地将張家拱手讓人?”
張朝劍唇角浮起一抹笑,帶着一些悲涼的意味:“我說的,始終都是‘張府’,何曾說過張家?既然他想要,那這棟宅子,給他便是。”
林瑞嘉愕然,旋即莞爾。張朝劍能将張家生意做得這麽大,不是沒有道理的。商業高手,大抵都會玩這些文字遊戲……不知道張俊逸知曉了,會是怎樣的表情?
傍晚時分,張朝劍的東西都搬出了張家宅子,送進了城東另一所豪宅裏,連帶着将忠心于他的下人都帶走了。
原來的張府幾乎成了一座空宅,張俊逸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兒,帶了那兩名族裏的長輩去找張朝劍,卻被守門的家丁拒之門外,理由是他已經不再是張大少的弟弟,他們已經是兩個張家。
張俊逸站在門口呆若木雞,他還沒有跟張朝劍接收店鋪、田契等等東西,怎麽就已經分好家了?張朝劍他到底在搞什麽?!
梁叔出現在門口,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們家少爺已經不欠俊逸少爺什麽了。這個家,該分的都已經分好。俊逸少爺說要張府,張府也已給了您,您可以回去了。”他說完,便要轉身回去。
“等等!”張俊逸叫住他,有些氣急敗壞,“我要的是張家的所有,什麽張府,你們到底有沒有聽明白?!張朝劍他的名聲已經被敗壞了,他已經不能繼續主持張家的生意了!你們到底懂不懂?!”
梁叔默默地看着他,猶如看待一條白眼狼:“總之,文書都已經簽字畫押,送交了官府。俊逸公子再鬧,也是沒有意義的。”
“你們坑我?!”張俊逸英俊的臉扭曲不已,怒聲咆哮。
梁叔沒再看他,示意下人掩了府門。
張俊逸氣急敗壞地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重重砸到門上,可那門紋絲不動。
他身後的兩名老者面面相觑,突然心生不好的預感。正在這時,他們家中的小厮氣喘籲籲地過來禀報,說是家中産業都被張家劃了出去,日後都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瓜葛。
兩個老頭子一聽,白眼一翻,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暈死過去。他們哪裏會做什麽生意,不過是仗着自己是族中的長輩,常常從張朝劍那裏今天摳一點銀子、明天摳一點房屋地皮,這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
可是,張朝劍他居然将他們劃了出去?!
那他們以後該怎麽辦?坐吃山空嗎?!
張俊逸忽然轉向他們,怒不可遏地埋怨道:“若非你們,我也不會失去所有!瞧你們出的馊主意!”
“如此嘴上失德,當心你的舌頭!”其中一位老者悠悠轉醒便聽到他的埋怨,忍不住對罵起來,“你自己若是有本事,豈會被張朝劍那豎子愚弄過去?!”
三個人吵了起來,最後在張府門前負氣而走,不歡而散。
林瑞嘉與張朝劍在對面的酒樓之中,将他們三人的形态看得分明。
林瑞嘉眼神之中都是冷漠,這些人貪得無厭,合該有此下場。
張朝劍端着一杯酒,仰頭喝了幾口,“他雖非我胞弟,可從小,我卻也是将他當做親弟弟看待的。我小時候随父親跑遍大江南北經商,有什麽好東西,都會給他帶一份。我自問,不曾虧待過他……”
“甚至連他喜歡的姑娘,我也曾想過要親自上門爲他求娶……隻是,我還來不及幫他提親,他便做出了這樣的事。”
林瑞嘉低頭看去,他雙眸黯然,素來溫和的臉上滿是遺憾。
她說不出安慰的話,隻是端起酒盞,敬了他一杯。
喝完了杯中酒,天色已經有些暗了。林瑞嘉望了眼快要沉下去的夕陽,輕聲道:“這一次蕭道絕設局,論起來,你們張家反而因禍得福,排除了你那個野心過大的庶弟。真正遭受損失的,是鍾家。鍾瑤她失去了祖父,怕是會傷心過度。若是可以,你最好去探望她一下。”
張朝劍颔首:“過幾天,等張家重新走上正軌,我會親自上門提親。鍾家與尋常人家不同,在他們眼裏,死亡是渡往另一個極樂世界,并沒有守孝的說法。想來,她會答應我的。”
幾天時間很快過去,張朝劍果然依言前往鍾家提親。此時鍾瑤已經蘇醒,聽說他親自來提親,自是高興的。可有人高興必然有人煩憂,鍾府後院,鍾盈盤腿坐在屋檐下,一雙美眸裏滿是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