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朝劍點了點頭,“郡主可有何吩咐?”
“陛下擔心張公子一人回家不安全,特别讓我随行。”林瑞嘉笑容淡淡,說出的話很普通,卻讓張朝劍嗅到了一絲不普通的氣息。
林瑞嘉在皇帝心中是何等地位他很清楚,讓她随行,必然是張家出了事。
他眸中掠過黯然,果然,那個人,還是不肯安分。
“張公子,請吧?”
林瑞嘉與張朝劍的馬車行駛了半個多時辰,才到達張府門口。她下了馬車,擡頭看去,這座宅子看起來隻比一般府邸寬敞些,作爲東臨首富而言,實在是低調。
小厮推着張朝劍的輪椅來到她身邊,張朝劍笑容溫和,擡手道:“郡主請。”
守在門口的人見到張朝劍歸來,愣了愣,張朝劍的貼身小厮立即呵斥道:“發什麽呆,沒看到大少爺回來嗎?!還不開門!”
“是是是……”那幾個人對視一眼,忙打開門讓他們進去。其中一個飛快轉身往裏跑,似乎是要對誰通風報信。
林瑞嘉将他們的動作看在眼底,卻沒有說話。
兩人進到張府正廳,一個身形纖長的俊秀男子早已等在大廳門外,臉上喜氣洋洋地,将張朝劍的貼身小厮推開,親自推了他往正廳裏走:“大哥今兒個出獄,也不提前跟弟弟說一聲,弟弟也好派人去接大哥啊!”
林瑞嘉打量着他,這個男子大約就是張朝劍的庶弟了。他面上挂着笑,可眼底卻分明沒有一絲笑意。再說,張朝劍要出獄的消息昨晚就通知到張家了,他沒派人去接,反倒怪張朝劍沒有通知……
她漠然在廳中坐下,連僞裝都學不會,還想取張朝劍而代之,簡直是做夢。
張俊逸示意丫鬟端茶,他在張朝劍下方坐下,望向對面的林瑞嘉:“這位是?”
“這位是傾城郡主。”張朝劍淡淡介紹。
張俊逸愣了愣,旋即露出一個笑:“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他說着,眼底卻有些疑惑。好端端的,這位鼎鼎大名的郡主來張家做什麽?
他想不出來,便決定不去管林瑞嘉。隻端着茶盞,裝做平靜地呷了一口:“兄長此次入獄,對生意影響極大。家族裏的幾位老族叔商量過了,這段時間,兄長先在家休養。外頭的生意,由弟弟來接手,也算是讓兄長避開風頭。”
張朝劍淡然地撫開茶面的葉子,聲音依舊溫潤:“不知這段時間,具體是有多少天呢?”
“這個,得看外面百姓們的反應了。弟弟知曉兄長并非殺人兇手,可老百姓們卻覺得是。不僅如此,他們還認定兄長之所以能夠脫罪,乃是因爲咱們家使了錢财賄賂官員的緣故。張家的生意,可是因爲兄長而受了不少影響啊!”張俊逸說的頭頭是道,一副悲痛的樣子。
林瑞嘉漠然地品着茶,如果她的消息沒錯,張家曾經在東臨并非首富,甚至連前五都進不了。之所以能有今日的輝煌,全是因爲這些年來張朝劍執掌張家的功勞。
可是到了張俊逸這裏,他卻說是張朝劍阻礙了張家的生意。
這樣的嘴臉,還真是醜陋啊……
她想着,擡眸看向張朝劍,卻見他不氣不惱,依舊是心平氣和的模樣,“俊逸,你這是要奪權嗎?”
語氣很溫和的一句話,内裏卻隐藏了無限殺機。
正在這時,幾個人抱着賬本過來,彬彬有禮地堆放在張俊逸身邊,“二公子,賬本都在這裏了,請二公子查看。”
這也是張俊逸一手安排好的,當着張朝劍的面查看府中賬本,給他一個下馬威,叫他知道,現在府中當家的是誰。
隻是,臨到頭了,他拿着賬本的手卻有些發抖。
——俊逸,你這是要奪權嗎?
爲什麽一向溫和的兄長,會說的這樣直接?他以爲,他頂多不過是一笑置之,任自己安排。
以前,自己無論向他讨要什麽,他都會給的……可是今天,他的态度,倒是讓自己有些捉摸不定。
他覺得張朝劍和林瑞嘉的目光就像是利刃,幾乎要使他握不住賬本了。
他的掌心逐漸沁出細汗,目光在賬本裏遊離,根本沒法看進去。他覺得賬目上的那些數字像是糾纏他的鎖鏈,繞來繞去,叫他沒辦法專心。他的額角也逐漸沁出汗珠,雙目通紅。他抿緊了削薄的唇,一頁又一頁的翻着賬本。
“俊逸,你,是要奪權嗎?”
翻書聲中,張朝劍又問了一遍。
張俊逸再也忍受不住這種詭異的緊張感,猛地起身将手中賬本狠狠摔在地上:“我受夠你了!沒錯,我就是要奪權!我就是要張家的産業!那又怎樣?!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問來問去?!你一個殘廢,憑什麽要這樣大的産業?!你一個殘廢,根本不可能将張家持續發揚光大下去!隻有我,隻有我張俊逸才可以!我張俊逸并不比你蠢,除了沒有嫡子身份,我樣樣都比你強!”
他幾乎是咆哮着說出這些話的,張朝劍默默聽着,唇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是不是從小時候起,你就是這樣想的了?”
“對!我一直就是這樣想的!像你這樣的殘廢,根本就不配繼承張府!張府是我的,是我的!”張俊逸像是發了瘋般大吼,根本不管這樣的話會帶給張朝劍多大的傷害。
張朝劍沉默片刻後,淡聲道:“梁叔,去把族裏的長輩們請來。”
侍立在他身後的大管家望了眼發瘋般雙眼通紅的張俊逸,默默出了門。
半個時辰後,五個紅光滿面的老者被請了過來。
他們望了眼正廳裏的形勢,便猜到發生了什麽。
林瑞嘉注意觀察着他們,這五個人,三個坐在了張俊逸那邊,兩個坐在了張朝劍這邊,顯然派系劃分鮮明。
坐在張俊逸那邊的一名老者捋着胡子,開口說道:“想來大公子也應該聽到我們的決定了。大公子如今聲譽極差,很影響生意,該由二公子來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