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外頭傳來兩個路過的丫鬟交談的聲音:“哎,你這香包的味道好特别啊!”
“那是,我在花房撿了百合花、一品紅、夜來香還有好多花掉下來的花瓣,把它們曬幹了縫制在一起,才會有這麽奇特的香味的!”
“啊,你這個笨蛋,這些花是不能随便搭在一起的!香味會有毒的!”
“什麽?!你騙人的吧?”
那兩個小丫鬟逐漸走遠,東臨火越的視線落到煩躁不安都是林瑞嘉的身上,又望向寝殿内的擺花,眼底忽然有了絲明悟。
芒老被請進來時,一看見滿寝殿的花,頓時吓了一跳。
東臨火越見他露出這樣的表情,頓時意識到,這些花,真的有問題。
芒老示意丫鬟們将擺花全部搬出去,又打開門窗透風。
花香味逐漸散去,林瑞嘉捂着頭,卻隻覺頭疼欲裂。
芒老爲她把了脈,說道:“郡主這是中了毒啊!剛剛那些花裏面,夜來香晚上能夠散發強烈刺激的花粉。百合花,若是長時間聞其香味,會使人過度興奮,造成無法安眠。而繡球花,如果長時間接觸它散發出的微塵,皮膚過敏發癢。至于一品紅,雖看着喜氣,實則全株有毒,汁液能刺激皮膚紅腫,誤食莖、葉後,則有中毒死亡的危險。”
他說着,責備地道:“真是胡來,怎麽可以什麽花都往寝宮裏放?”
東臨火越冷厲的眸光落在桑若身上:“這些花,是誰送來的?”
“是花房裏的人主動送來的。”桑若答道。
芒老又道:“老朽開一副藥,郡主按時煎了吃下,休息三天,就不會再有問題。至于陛下,雖然您與郡主同住一屋,但您所習内功能夠将這些毒素轉化掉,所以身體并沒有事。”
說着,桑果引路,帶他去隔間寫藥方。
林瑞嘉雙眼通紅,坐在床上,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
東臨火越揉了揉她的腦袋,起身往外走去:“把花房裏的人都叫過來。所有人。”
兩刻鍾不到的功夫,未央宮前已是跪了一片。
餘公公夾在其中,心内忐忑不已,小腿肚都微微有些抽筋。
他想不明白爲什麽陛下突然把花房裏的人都喊來,莫非是察覺出了那些花的不正常?可是那些花都是尋常之花,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秘密啊!
這樣想着,他的冷汗緩緩順着額角流下,脊背也不自覺地濕了一片。
闆栗揪住跪在最右邊的一個小太監:“你這兩日往未央宮跑得勤快,我問你,到底是誰讓你們送來這些花的?!”
小太監生得幹幹瘦瘦,被她這麽一抓,立刻發抖起來,頭都不敢擡,帶着哭腔道:“奴才什麽都不知道!是餘公公讓奴才等送花的,奴才等隻是奉命行事啊!”
“餘公公?”闆栗莫名其妙,轉身望向東臨火越,隻見東臨火越的目光定在其中跪着的一人身上,這人渾身抖如篩糠,很明顯十分的害怕。
闆栗上前就将他揪了出來,餘公公哭着爬到東臨火越腳邊,“陛下,奴才什麽都不知道啊!奴才隻是尋思着傾城郡主剛住進未央宮,宮裏又沒什麽好看的花,就特地尋了些開得好的送過來,奴才也不知道爲什麽郡主會中毒啊!”
他說着,掩面痛苦流涕起來,仿佛真的是受了莫大冤屈。
這皇宮裏的人,最擅長的也就是演戲了。他演的不錯,偏偏,台詞兒說得不好。
桑若一腳将他踹翻,憤聲道:“你是怎麽知道郡主中毒的?!”
餘公公身子一僵,哭泣的表情頓在臉上,豆大的汗珠順着面頰滑落,他的心跳得極快,幾乎要懊悔死了。
他居然,在緊張之中暴露了!
東臨火越冷硬的表情中透着威嚴:“是誰指使你下手的?”
宮中的人,大抵惜命。
餘公公哭嚎着說道:“都是那林妃娘娘威逼奴才做的,她說若是不幫他,日後就要奴才好看!奴才是迫于無奈才做的!求陛下要命,求陛下饒命啊!”
拼命磕頭,生怕東臨火越殺了他。
東臨火越的聲音冷到極緻:“把他拖下去,斬立決!”
兩名侍衛立即出現,将餘公公拖了下去。
桑果嫌棄地往後挪了幾步,隻見他的褲裆逐漸變成深色,竟是吓尿了!
他哭喊求饒的聲音大老遠了還傳過來,東臨火越厭煩無比,“擺駕冷宮!朕要親自去拷問那個毒婦!”
他正要走,林瑞嘉出現在他身後,輕輕拉住他的胳膊,“越哥哥,請把林七月交給我處理。”
東臨火越回頭看她,燈籠的柔光裏,依稀可見她鳳眸中的認真。
他點了頭。
三日之後。
已經是暮春了,很多鮮花都已凋謝,可皇宮之中的花房裏,四季繁花盛開,春桃夏荷、秋菊冬梅,隻要能想到的花,這裏都有。
今天花房裏的總管事接到林瑞嘉貼身大丫鬟桑若的命令,将百合、夜來香、一品紅、繡球花等等,都搬到冷宮西苑去,日後還要按時換新鮮的過去。
花房裏的人在親眼看到餘公公之死後,便知聖上十分看重這位傾城郡主,于是第一時間帶了鮮花去冷宮西苑。
冷宮西苑,林七月正坐在屋檐下等餘公公帶胭脂回來,誰料想沒把胭脂等來,倒是等來了一堆花。
她看着那些花一盆盆搬進自己的寝屋,一張臉慘白慘白。
事情,露餡兒了……
親自監督送花的大管事走到她跟前,笑着作了個揖,說道:“林妃娘娘,這些花,乃是傾城郡主賞您的,說您一定會喜歡呢!”
林七月的嘴唇發抖,整個人微微戰栗起來,她的眼睛毫無焦距,說出的話卻很是發狠:“狗奴才!你們今日敢這樣對本宮,等到來日本宮出去,定要皇上摘了你們的腦袋!”
那大管事怪笑了聲,“娘娘有沒有本事摘奴才的腦袋,奴才不清楚。奴才清楚的是,娘娘已經沒有機會走出這冷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