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嘉頭也不擡:“本宮是北幕的皇後。”
一句“本宮是北幕的皇後”,再度将東臨火越激怒。
他走過來,一把擡起她的下巴:“朕沒有多餘的耐心陪你糾纏身份問題,朕的聖旨已經下了,你幕傾城,就是朕的女人。”
他的語調很重,仿佛生怕林瑞嘉聽不明白似的。
林瑞嘉盯着他的眼,手中繡花針刺破了指頭也渾然不覺,她一字一頓:“你沒資格。别說北寒,即便是東臨長鋒,也比你有資格說這種話!”
她的話語很是生冷,生生刺痛了東臨火越的心。
林重畫見局勢不對,忙道:“陛下和幕常在談話,都退出去!”
林瑞嘉的丫鬟們卻不肯走,雪靈也趴在她身邊,看看她又看看東臨火越,不知該如何是好。
林重畫見無人理她,一時氣悶,出去也不是,再繼續待着也不是。
正好在這時,仵作過來,行過禮後說道:“啓禀陛下、娘娘,珍常在乃是被長劍所傷!其餘丫鬟,俱都是一劍封喉。下手之人功夫極好,所以才沒被外頭巡夜的侍衛發現。”
東臨火越盯着林瑞嘉,不疾不徐問道:“可有什麽線索?”
阿飛進來,猶豫地說道:“兇手是老手了,并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屋子裏,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地落到林瑞嘉身上。
這件事本來就很奇怪,西房的人全死了,東房卻都好好地,并且她的丫鬟們還說,昨晚根本沒有聽見任何不尋常的聲音。
十幾口人被殺,怎麽會沒有一點聲音?!
因爲蕭太後幾乎不理後宮的事,裴九也隻顧肚子裏的孩子,所以主持後宮的是林重畫。現在出了這樣大的事,自然是要由她來處理的。
東臨火越在林瑞嘉對面坐下,聲音帶着威嚴:“愛妃認爲,此事該如何是好?”
林重畫朝他福了福身子,瞥了眼林瑞嘉,輕聲道:“此事無可厚非,幕常在及其丫鬟們的嫌疑最大。依臣妾看,理應将幕常在及其丫鬟們先軟禁在此,再一一審問,方能得知事情真相。”
她這話說的很公道,并沒有偏袒任何一方的嫌疑。
東臨火越輕笑了聲:“愛妃寬仁,朕心甚悅。”
林重畫笑容羞澀:“多謝陛下稱贊……”
東臨火越目光落到林瑞嘉身上,她抱着還未做完的虎頭鞋,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
他覺得,他愈發看不清她眸中的情緒了。
她與林重畫,終究是不同的。
“這些丫鬟們軟禁在此,你,随朕回養心殿。”
東臨火越說完,起身離開。
林瑞嘉擡頭看他,他的背影帶着不可商議的架勢,阿飛已經苦着臉過來請她:“您就别讓小的們爲難了……”
“我不想去。”林瑞嘉沒動。
東臨火越的身影頓在門口,“要麽去,要麽你的丫鬟們頂罪。你挑一個。”
林瑞嘉垂下眼簾,過了許久,她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後。
東臨火越側頭瞥了她一眼:“朕希望下一次,朕讓你做什麽,不需要使用威脅這種手段。”
說完,大步走出了屋子。
桑若等幾個小丫鬟待在屋裏,心頭彌漫起難過。
闆栗暗自咬牙,待這些人一走,便将鳳尾罵了個狗血淋頭。
罵完之後猶不解氣,将軟榻上的墊子惡狠狠摔了下去:“什麽東西,都怪他坑了小姐!”
桑若坐在繡墩上,“那個男子功夫極好,有他在,小姐不會受傷的。”
她還記得當初她一招都沒來得及出,就被他點了穴的場景。
小姐從哪裏收服來這種高手她不清楚,但是她知道,這個男人,一定是忠于小姐的,從他的眼睛裏,就能看得出。
而秋水齋外,東臨火越上了龍辇,林瑞嘉站在旁邊仰頭看他,他身着深紫色龍袍,墨發用紫玉冠高高束起,陽光下姿容妖豔,風華絕世。
若是從前,她一定會臉紅。她想着,垂下眼簾,木然地跟着龍辇往養心殿而去。
現在,他們之間隔了太多。對她而言,這個男人,已經不可能成爲她的夫君。
養心殿,龍涎香靜靜地燃在香爐裏。
東臨火越在龍案後坐下,今日的早朝因爲桑葉而被耽誤,他現在必須将案台上所有的奏章都處理完,然後再重新召集大臣商議國是。
而林瑞嘉踏進養心殿,便無人再管她。她站在殿下,望着東臨火越處理國事,百無聊賴之際,伸手去撫摸殿中的一些擺設。
這些瓷器花瓶都是前朝留下來的,無論是制作還是花紋都精美無比。等到她将殿中擺着的上百隻珍玩寶物反複擺弄了一遍,東臨火越才改完奏章的一半。
此時已是中午,魏言爲他送來午膳,午膳很簡單,隻是五菜一湯,遠遠沒有達到帝王用膳的規模。
東臨火越吃得随意,可林瑞嘉卻沒有東西可吃。
她站在不遠處望着他,東臨火越并沒有喊她過來一同用膳的意思,隻是自顧自地吃完了米飯。
魏言伺候在側,望了眼林瑞嘉,輕聲詢問道:“陛下,幕常在她還未用午膳……”
東臨火越将碗中米飯吃完,擱下碗筷,往龍案後走去,“那不是還有些剩菜嗎?”
魏言愣了愣,看向林瑞嘉,林瑞嘉背轉身坐到台階上,一身傲骨,清豔無雙。
魏言苦笑了下,打從第一日看見這女子,他便知道她不是尋常女人。陛下現在與她鬧成這樣,将來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麽事……
他沒有去詢問林瑞嘉吃不吃,因爲根本就不必問,林瑞嘉一定不會吃别人剩下的飯菜。
他示意小嚴子将飯菜收拾了,很快殿中一片寂靜,隻能聽見朱砂筆重重劃過奏章的聲音。
林瑞嘉一個人坐在台階上,伸手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因爲桑葉的事,早上她吃不下,就隻吃了小半塊綠豆糕,現在真的很餓……
她望了眼東臨火越,他一手托腮,眉頭緊皺地盯着奏章,思慮良久後,才寫下一行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