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已大亮,林瑞嘉困倦得不行,兮雨和天明更是嚎啕大哭不停。
箭雨之下,幕北寒有心力挽狂瀾,卻苦于隻身一人,根本沒辦法對付這麽多的敵人。
林瑞嘉将孩子緊緊攬在懷中,她的洞察力向來入微,她驚異地發現,這群暗衛的目标似乎隻有她和幕北寒,對這兩個孩子,根本沒有下手的意思。
甚至于,那些箭紛紛避開了孩子,隻朝着幕北寒與她射來。
既不肯傷害孩子,卻又對這裏的地形極爲熟悉,并且想要自己與幕北寒一同赴死,林瑞嘉幾乎敢斷定,背後的人就是東臨天佐。
幕北寒有些寡不敵衆,林瑞嘉忽然拉了他的衣袖:“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幕北寒不解地看向她,她一手高高舉起孩子,那些放箭的暗衛竟有些遲疑起來。
她猛地将襁褓丢給暗衛,戰身拉着幕北寒就跳下了最近的一處懸崖。
暗衛首領接過襁褓,看了眼裏面,将兩個孩子依舊活着,頓時松了口氣。他眼神複雜地望着懸崖,半晌後,下令道:“去懸崖下搜!”
幕北寒緊緊攀着懸崖下方的一根藤條,一手抱着林瑞嘉,幾個晃動後,帶着林瑞嘉跳進了崖壁上的洞口裏。
“爲什麽要把孩子丢給他們?”他問。
“他們不會傷害兮雨和天明,他們要的,是我們的性命。”林瑞嘉在一處石頭上坐下,努力平複慌張急切的心情,“幕北寒,是東臨天佐,對不對?”
“東臨天佐不會傻到在他的地盤取我的性命。”幕北寒在她身邊坐下,輕輕拍打她的後背以示安慰,“傾傾,這一次,是我們沖動了。”
林瑞嘉垂下眼簾:“人生百年,又能有幾次沖動的機會?”
幕北寒伸手将她攬進懷中,林瑞嘉沒有抗拒,隻是輕輕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的眼睫低垂,鳳眸中一片黯淡。
幕北寒低頭看着她的側臉,聲音帶着幾分顧慮:“傾傾,這一次你回到我身邊,将來,是否還會離開?”
林瑞嘉擡眸,他的眼中竟有着惶然之色。
她抿了抿唇,“我不知道。”
幕北寒眼中的期待一點一點沉下去,最終一片死灰:“你終究,還是沒有放下他。”
林瑞嘉咬了咬唇,“我會克制住自己,不去想他。幕北寒,我會努力讓自己愛上你。”
她說着,聲音已然帶上哭腔。
幕北寒伸手撫摸她的面龐:“傾傾,我要你從身到心,隻屬于我一個人。你可以做到嗎?”
他說着,目光下移,手指已經挑開了她頸間的第一粒盤扣。
林瑞嘉的身子微微顫抖,她望着幕北寒,不知該如何是好。
第二粒盤扣被解開,她低下頭,本能地擡手想要阻止他,卻在半空中緩緩放下。
第三粒盤扣。
林瑞嘉想起當初在南羽,她中了情·毒,越哥哥推開幕北寒的解藥,以身爲她解毒。那一夜,她中途醒來,清晰地看見窗外銀白的月光之下,他在屋頂上坐了一夜。
第四粒盤扣。
……
往事種種皆浮上心頭,洞宇之中,枝蔓橫生。
林瑞嘉被幕北寒輕輕放平在石塊上,烏發鋪散開來,玉·體·橫陳,将簡陋的山洞映照的熠熠生輝。
幕北寒欺身而上,林瑞嘉伸手握住他的手腕,鳳眸帶着無措的惶然。
桃花眼倏然黯淡:“這麽快就後悔了?”
林瑞嘉輕輕松開手,可是身體的輕微顫抖,卻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慌與害怕。
雪城宮殿裏噩夢般的記憶鋪天蓋地湧來,她閉起雙眼,眉頭卻不自然地緊緊皺起。
幕北寒望着身下緊張的少女,忽然就沒了興緻。
他面無表情地起身,将散落一地的衣物拾起,“起來。”
林瑞嘉驚訝地睜開眼,幕北寒淡然地爲她穿上衣物:“咱們回天照。”
“什麽意思?”她問,内心深處松了一口氣。
幕北寒給她穿上外裳,“你與他,根本就沒有徹底割舍開來。傾傾,這樣的你,會給我們三人都帶來痛苦。”
林瑞嘉注視着他,他的眉眼之間都是寒意,似乎對剛剛她的表現,很不滿意。
她有些懊惱,卻無法扭轉幕北寒的意思,隻得任由他爲她穿上鞋襪。
兩人奔忙了一夜,俱都有些困了,幕北寒給她拿來軟草墊在石頭上,自己守在旁邊讓她睡一會兒。
林瑞嘉這一睡,便睡了整整一天。
等她醒來時,洞中卻已不見了幕北寒。她驚慌地起身,幕北寒從洞府深處走來,手中拿着一截盛了水的竹筒和幾顆野果:“給。”
林瑞嘉望了眼洞外的天色,已經是傍晚了,天空一片雲霞蒸蔚,很是漂亮。
她喝了水,又吃了野果,吃完之後,幕北寒才摟着她的腰上了崖頂。他吹了聲口哨,那匹所謂的皇馬立刻奔馳而來,親昵地低頭蹭他的手。
他抱着林瑞嘉上了馬,一路朝皇宮的方向疾馳而去。
另一邊,那些暗衛們在崖底找了許久卻找不到他們二人,統領想了想,他們大約進了崖壁上的洞穴。可這懸崖太高,沒有繩索,他們不敢随意攀登。
等他們費了大工夫爬到懸崖壁上查探究竟,幕北寒和林瑞嘉卻早已進了天照城。
皇馬奔到皇宮前,守門的侍衛見他們二人回來,都有些驚訝,忙放了行,并派人去承慶殿通知其他國家的人。
此時承慶殿歌舞升平,衆人并沒有因爲他們二人的失蹤而焦躁不安。更何況,據說有個農民在城郊外的懸崖邊發現了兮雨和天明,并特意将他們送回皇宮來。
東臨天佐大悅,給了那農民許多賞賜,原本安排好的歌舞夜宴也照舊進行。
此時殿中獨舞的少女乃是蔣振南帶來的,腰肢柔軟盈盈不堪一握,紫紗遮面,一雙鳳眼含着情愫,不時向東臨火越投去深情一瞥。
東臨長鋒卻心系林瑞嘉,坐立不安中看見那跳舞女子的眼睛,頓時皺起眉頭:“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