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嘉伸手撫摸,這是在北疆草原上時,外祖母托哥哥他們送來的。她很喜歡這種帶着古老紋路的花紋镯子,于是一直都戴在手腕上。
“原來鹿先生也喜歡這種女子之物。”林瑞嘉笑着,轉身告辭離開。
鹿無塵卻盯着她的背影,眼裏隐隐有流光閃動。
入夜之後。
東臨火越正在燈下研讀兵書,忽然外面傳來撓門聲。他起身打開門,一隻雪白的毛團“嗖”地一下沖進屋子,跳到他的坐墊上,沖着他直搖尾巴。
東臨火越詫異,“雪靈?”
自打嘉兒被人擄走,這小東西便不見了蹤影,他以爲它跑掉了,沒成想竟會突然出現在這麽遠的南疆!
他敏銳地注意到纏在雪靈後腿上的東西,他走過去将絲帶割斷,裏頭赫然是一封密信。
蔣振南與東臨長鋒達成盟約,東臨有危險!
簡短的兩行字,明明是不好的消息,卻讓東臨火越眉開眼笑。
他伸手拍了拍雪靈的腦袋:“嘉兒她沒事是不是?”
這封密信是嘉兒的手迹,字迹看起來不慌不忙,應是在安全的環境裏寫出來的。
雪靈長嚎一聲,伸出舌頭去舔他的手掌。
東臨火越心裏有了些底,便伏在案上,給林瑞嘉寫回信。
冀州城城主府内,林瑞嘉的廂房在東臨長鋒隔壁,她輕松于不必看他的臉色,于是很快沐浴完了,上床休息。
然而她剛進入夢鄉,便覺得耳朵發癢。她睜開眼,一個清秀的少年蹲在她的床榻上,正拿着一根枯黃的尾巴草撓她耳朵。
少年左眼角下有一顆鮮紅欲滴的朱砂痣,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多了幾分妩媚。
“赫連錦玉。”林瑞嘉皺着眉頭起身,拿被子蓋緊身子,“你怎麽在這裏?”
赫連錦玉笑得眉眼彎彎,“這世上,本就沒有我去不得的地方。”
他話音落地,突然掀了被子跑進她的被窩裏:“外面好冷讓我暖一暖!”
林瑞嘉:“……”
她正要說話,赫連錦玉忽然拉了拉她的手。
林瑞嘉這才聽見外頭響起的腳步聲,很快廂房門被推開,東臨長鋒出現在門口。
他環視一圈廂房,有些疑惑:“傾城,你在跟誰說話?”
兩個房間也能聽見她說話,她的聲音很大嗎?
林瑞嘉有些無語,随即淡淡道:“沒什麽,背詩罷了。”
東臨長鋒的目光落在她的床上,跨進門檻,林瑞嘉有些緊張地盯着他,手抓着錦被,赫連錦玉就躲在裏面,若是被發現了……
東臨長鋒把手伸到她的被子上,林瑞嘉的掌心已然沁出細汗。
下一秒,他替她将被角掖好,又爲她将額前的碎發捋到耳後,“明天,我會向東臨火越挑戰。傾城,我要你旁觀。”
“好。”林瑞嘉毫不猶豫地出口,“天色已晚,你請回吧。”
東臨長鋒有些詫異地多看了她幾眼,随後出去替她掩了門。
赫連錦玉從床尾的被子裏鑽出來,望了眼門口,敏捷地爬到林瑞嘉身邊,壓低聲音道:“嘉嘉,你還要跟我做交易不?”
“什麽交易?”林瑞嘉也将聲音刻意放低,
赫連錦玉又瞥了眼門口,幹脆将被子拉過兩人的腦袋。
一片黑暗中,他輕聲道:“我替你去趟南疆王府,把那兩個寶寶帶去東臨太子那裏。你,把你手上的紫金手镯送給我?”
林瑞嘉伸手摸了摸手镯,黑暗中,她看不見赫連錦玉的眼。
好半晌之後,她輕聲答應。
被子裏一片沉默,正當林瑞嘉要掀開被子時,一個軟綿綿的吻忽然落在她的額上。下一秒,赫連錦玉已經竄出了被子,從窗戶逃走了。
林瑞嘉又羞又氣,她一把抓開被子,跑到桌邊,擰了塊帕子使勁擦拭他親過的地方。
她有些生氣,最近總有色狼出沒,也不知道她究竟招惹了什麽煞神!
她将額頭擦得紅紅的,才覺得擦幹淨了。她回到床鋪上,閉上眼就想起兮雨和天明的臉。
她翻了個身,雙眸映着燭火,一絲睡意都沒有。她知道赫連錦玉來頭很大,功夫又很好,應該能将兮雨和天明平安帶過來。
直至深夜,她仍舊一個人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就在她下床喝今晚第四杯水時,隔壁有聲音傳過來:“你不困嗎?”
東臨長鋒……林瑞嘉無語地望向那堵牆,這堵牆隻是個擺設嗎?一點隔音效果都沒有?!
“傾城,你要是睡不着,我給你講故事?”
依舊是他的聲音。
林瑞嘉有些厭煩,喝了水走到床上坐下,沒說話。
“從前在某座大山上,有一座廟。廟裏有一個老和尚,還有一個小和尚。老和尚沒事兒呀,就給小和尚講故事,他講啊,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座廟,廟裏有個老和尚在給小和尚講故事,講什麽故事呢,講從前有座山——”
“閉嘴!”林瑞嘉聽不下去了,“我要睡覺了,你不要再說話。”
“是,郡主大人!”東臨長鋒帶着調笑的聲音傳來,讓林瑞嘉一度有拿錘子砸穿牆捅他腦袋的沖動。
安靜了很久後,林瑞嘉又開始在床上翻來覆去,睜着大眼睛,完全沒有睡意。
“傾城,我的故事,是我奶娘講給我聽的。”
東臨長鋒的聲音再度傳來,“小時候我睡不着,我奶娘就講這個故事給我聽。”
“聽了豈不是更睡不着。”林瑞嘉想像着東臨長鋒聽這個故事的場景,忽然有些忍俊不禁。
“至少,是有人肯花心思哄你睡覺的。我八歲那年,奶娘病逝,就再也沒有人爲我講故事哄我入睡。”東臨長鋒的聲音帶着感歎,“這是我聽過的最後一個睡前故事,也是最常聽的一個。傾城,你呢,你小時候,有人爲你講故事嗎?”
林瑞嘉不知想到了什麽,望着帳幔頂部,唇角溢出一絲淺笑,“自然是有的。”
“是誰?”
“不說。”
隔壁沉默良久後,輕聲道:“是東臨火越吧?”
林瑞嘉沒再說話,閉起雙眼,想象着越哥哥就在身邊爲她講故事,逐漸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