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嘉笑了笑,“隻是想看看雪罷了。”
南初示意她将手伸出來,爲她診了脈,淡淡道:“生産那日,你血流得厲害。這幾日,還得吃些補氣血的。我将藥膳的方子改一下,你照着吃。”
珊瑚捧來筆墨,林瑞嘉看過去,南初的字迹很是娟秀,與田陽雪的完全不一樣。
“珊瑚,你去拿些蜜餞點心來。”林瑞嘉吩咐道。
珊瑚應聲去了,屋中隻剩她們兩人。
林瑞嘉伸手握住南初運筆的手腕,“南小姐,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這樣幫我,究竟是爲什麽?”
南初擡眸看她,“我說過,我喜歡行醫救人。”
林瑞嘉輕笑:“可是,沒有哪一個女人會好心到對自己的情敵每日噓寒問暖。南小姐,你究竟有什麽事,需要我爲你做?”
“你多慮了。”南初掙開她的手,臉上依舊是冷冰冰的表情,“做月子的時候,切勿思慮太多。”
她說着,将最後一個藥材寫上,吹了吹未幹的墨,“照着吃,三天之後我會再來給你檢查身體。若是哪裏不對勁,你可以去找鹿無塵。他就住在王府裏。”
林瑞嘉接過藥方,南初帶着藥箱面無表情地離開了寝殿。
她盯着南初的背影,手指輕輕摩挲着那張紙,許久都未挪開視線。
照她閱人的眼光來看,南初應當是非常堅韌的那一類女子。如果她不愛東臨長鋒,她絕不會嫁給他。
可是,她分明答應了做他的皇後。
而林瑞嘉清楚地知道,南初并不喜歡東臨長鋒。
這就是矛盾的地方了……即便是家族逼婚,像她這樣獨立自主的女子,也會想辦法逃婚的,而不是大庭廣衆之下欣然允諾。
珊瑚走進來,見林瑞嘉皺着眉頭發呆,忙接過她手中的藥方:“郡主可是無聊了?要不奴婢叫些小姐妹過來,爲郡主解悶兒?”
與此同時,秦宮内。
秦南一人站在殿下,慷慨陳詞:“微臣以爲,既然陛下已經立國,那麽就注定了東臨的勢不兩立。如今陛下手中正有一個籌碼,可以抵禦東臨五十萬大軍。”
東臨長鋒一聽他又要把事情扯到林瑞嘉頭上,不禁煩悶不已,秦南視而不見,繼續往下說:“幕傾城就在陛下手中,隻要拿幕傾城解了眼前困局,秦國安然發展五到十年,必然能夠真正擁有與東臨對抗的資本。”
“大丈夫爲人一世,豈能拿女子做籌碼?秦愛卿不覺得,這是小人所爲嗎?”東臨長鋒冷然。
“非也。”秦南搖頭,“如今秦國急需時間發展壯大,若是與東臨正面對上,吃虧的還是咱們。能夠用一個女人解決的事情,又何必勞師動衆,發動戰争?”
秦隐出列,朗聲道:“幕傾城乃是北幕郡主,聽聞北幕皇帝對她情根深種,若是陛下将她獻給北皇,想必北幕一定會與秦國通好!有了北幕的援助,東臨五十萬大軍又算得了什麽?!”
“誰不知道北皇與東臨太子乃是同門師兄弟,他又怎會爲了一個女人,與東臨舉國爲敵?”另一名文臣出列,“微臣認爲,禦史大人所言甚是,隻要拿幕傾城威脅東臨太子,想必他們必定會班師回朝,不敢再犯我秦疆!”
東臨長鋒聲音冷淡:“朕的榮耀,從不是靠女人得來的。幕傾城她不會被當做籌碼,她的孩子也不會,此事休得再議。退朝!”
他說罷,起身拂袖離開。
秦南眼睜睜望着東臨長鋒離開,不禁歎了聲糊塗。
秦明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南兒,陛下說的的确有理。曆史是男人的曆史,戰争是男人的戰争,若是我們秦國開國的第一場戰争,就是依靠女人來退敵,那今後的史冊,會如何評論咱們?”
秦南冷笑:“區區史書,又有何懼?若是陛下一統四海,篡改史書易如反掌!父親,帝王之術,乃是爲了成功可以不擇手段。犧牲一個女人,算不得什麽大事。”
他說罷,離開了金銮殿。
東臨長鋒下朝後,第一個去的地方便是寝殿。外頭的侍女爲他挑開簾子,他見林瑞嘉還在裏頭,頓時松了口氣。
雖然明知道她跑不掉,但他總是莫名擔憂她離開。隻要她不在他的視線裏,他就會焦躁不安,唯恐她真的離開他。
林瑞嘉正坐在軟榻上繡花,似乎是在繡兩塊小手帕。
東臨長鋒見她對自己視而不見,頓時有些不悅,上前從她手中奪過帕子:“你看不到我?”
林瑞嘉擡眸,眸中一片平靜明朗:“我要去見他們。”
“……”東臨長鋒盯着她看了半晌,知道她性子倔強,便道,“陪我用了晚膳,若是我心情好——”
“珊瑚,準備晚膳。”林瑞嘉直接截了他的話,似乎不想聽他多說一個字。
東臨長鋒一口氣憋在心裏,重重在她身邊坐了,林瑞嘉從他手裏拿過帕子,繼續繡起來。
東臨長鋒盯着她的側臉,覺得自己真是在犯·賤。明明外面一群逢迎他的女人,他偏看不順眼,非要來她這裏受氣。
他從小到大,都是錦衣玉食、天家貴胄,如今更是登基爲九五之尊。可是這個女人,居然依舊對他不屑一顧!
曾經她還是一個小小婢女時,他讓她做秦王妃,她說她看不上秦王妃的位置。現在他是皇帝了,他想讓她做皇後,可她這是什麽态度?!
“幕傾城……”東臨長鋒忍不住開口,“你到底讨厭我哪裏,我改成不成?”
“讨厭你自以爲是,讨厭你将我抓到這裏,讨厭你讓我們母子分離。”林瑞嘉話語冷淡,“讨厭你的全部。”
東臨長鋒聽着這些誅心的話,雙眼之中滿是黯然,“我隻是喜歡你。”
“可我并不喜歡你。”林瑞嘉将帕子上的花繡完,眼神漠然地剪斷了手中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