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海棠欺霜雪,紅鸾帳暖度春宵。
雲雨過後,裴九趴在東臨辰前的胸膛上,說不清是痛是累,她緊閉着雙眼,有清淚緩緩滑落到東臨辰前的肌肉上。
“四哥,你一定要平安歸來……”
她說着,又從衣堆裏摸出一柄雕刻着花紋的精緻匕首:“這把匕首,叫做陌上花開,是我父親特意爲我打造的。四哥,你把它帶上防身。”
東臨辰前低頭親吻了下她的額頭:“謝謝。”
“陌上花開,君可緩緩歸……”裴九笑容明媚,臉頰貼着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四哥,明年春暖花開時,你就會回來了,對不對?”
東臨辰前撫摸着小貓似的裴九,語氣寵溺溫柔:“我會的,九兒。你斟的酒我都沒有喝夠,我一定會回來的。”
太子府寝殿,東臨火越站在窗前,窗外夜色深沉,隻隐隐約約可見遠處的幾盞燈火。
寝殿内的衣架上,赫然挂着一副黃金盔甲。
他轉身走到桌邊坐了,就着燈光,擦拭着佩劍,單鳳眼流轉着劍身的冷光,叫人不寒而栗。
東臨長鋒的名字在他腦海中回旋,他的眼眸倏然眯起,誰都不可以動他的嘉兒,誰都不可以……
三日之後,東臨五十萬大軍往南疆開進,太子壓陣,晉王開道,士氣極爲高昂。
臘八節也如期到來。
林瑞嘉如往常一般起床洗漱,然後坐在鏡前認真地讓侍女将頭發梳理整齊。
女爲悅己者容,但即便越哥哥不在,她也不想讓自己亂糟糟的過完一天。
她注視着鏡子裏的容顔,輕輕撫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算着日子,最近就該生産了……
她有些忐忑,有些害怕。她從沒有想過,她生産時,越哥哥會不在身邊。
侍女爲她梳理好頭發,珠簾被挑開,身着龍袍的東臨長鋒信步走進來。
他手裏拎着一隻描金食盒,示意婢女都退下後,他将食盒放到桌上,從裏頭取出一盞白瓷小碗。
小碗裏盛着精緻的臘八粥,粥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動。
“過來。”他吩咐道。
林瑞嘉緩緩走過來,他讓她在桌邊坐了,親自舀起一勺粥送到她的唇邊,“放溫熱了才拿過來,你嘗嘗。”
林瑞嘉瞥了他一眼,心中對之前那碗生餃子仍心有餘悸。
東臨長鋒拉長了臉:“這粥不是我做的!”
林瑞嘉見粥香濃郁,色澤鮮豔,的确不像是出自他的手筆,于是小口抿了粥,味道确實不錯。
她很快将那一碗粥喝完,東臨長鋒很滿意她的溫順乖巧,有意與她多說些話:“今日過節,你可有什麽特别想要的東西?”
林瑞嘉淡淡掃了他一眼,“我想回去。”
“除了這個。”
“把他弄走。”林瑞嘉指了指站在牆角處毫無存在感的抱刀少年。
“零他功夫很好,可以保護你。”
“既然我說的東西你都不允,又何必多此一問,問我想要什麽?”林瑞嘉有些惱意。
東臨長鋒抿了抿細薄的唇,默默收了碗筷:“再過二十日便是我大婚,屆時,你——”
他話未說完,卻見林瑞嘉忽然皺起眉頭,雙手捂住肚子,似乎很是痛苦。
“叫穩婆……”林瑞嘉一張小臉慘白慘白,跌跌撞撞往床上走。
東臨長鋒一把将她抱起,“去叫穩婆!”
零速度飛快地消失在屋内,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已經将兩個穩婆帶了過來。
房間裏頓時亂了起來,兩個穩婆接生經驗十分豐富,她們不停下達各種命令,侍女們進進出出将她們要的東西準備好。
南初不知何時出現在屋中,瞟了眼痛苦大叫的林瑞嘉,輕聲道:“屋中血腥氣太重,陛下還是去院子裏守着。”
東臨長鋒哪裏肯走,南初見他不動,便命人拿了屏風進來,将房間一分爲二。
東臨長鋒惱了,正要發火,南初卻冷聲道:“她是太子的女人,陛下窺視她生産,是何道理?!”
一句話說的東臨長鋒啞口無言,隻得悻悻出了屋子。
他站在梅花樹下,眼瞧着侍女們端着一盆盆血水出來,不禁心急如焚。林瑞嘉的痛呼聲不停灌入他耳中,他在樹下來回踱步,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過了許久,一聲響亮的啼哭聲響起,東臨長鋒一喜,忙不疊擡腳就要往屋子裏去。
南初卻及時出現在門口,冷冷攔住他的去路:“還有一個。”
“什麽?!”
“她還沒有生産完,肚子裏,還有一個。”
東臨長鋒如遭雷劈,頓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林瑞嘉的尖叫聲打破了他的發呆,他忙抓住南初的手:“傾城現在怎麽樣了?!”
“有我看着,自然不會有事。”南初說着,擡眸看向他身後,“陛下,這外頭,就交給你了。”
說罷,又進了屋子。
東臨長鋒轉身,秦南帶着十名侍衛站在院子裏。
這十名侍衛手持刀劍,俱是兇神惡煞模樣。
東臨長鋒負手而立:“秦南,你想做什麽?”
“幕傾城已經産下孩子,對陛下而言,她的孩子才是最好的籌碼。現在,應當去母留子。”秦南一字一頓,語氣之中帶着一股狠意。
“如果朕不同意呢?”
“陛下要成大事,就不能有弱點。幕傾城,她是陛下唯一的弱點!試問曆史上,有哪位皇帝會爲了女人洗手作羹湯?!陛下切勿因爲她一人,誤了大事!”
秦南說完,示意身後侍衛直接沖進去。
零立刻亮出大刀橫在門前,那幾名侍衛素來聽說過零的弑殺與兇猛,一時之間竟不敢上前。
“陛下,此時若是忍痛割愛,将來回報您的将是東臨的錦繡江山!到時候,您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秦南頗有些痛心。
正在這時,林瑞嘉的慘叫聲再度從裏頭傳來。
“血崩了!”
“快問無塵公子該怎麽辦!”
“血崩了、血崩了!”
三五個侍女着急忙慌沖了出來,卻被眼前的對峙形勢吓了一跳。
東臨長鋒一把揪過其中一名婢女,聲音都在發顫:“你說什麽?!傾城她血崩了?!”
那侍女戰戰兢兢未及回答,南初帶來的兩個婢女抓着一名穩婆走了出來,畢恭畢敬對東臨長鋒行了個禮:“是這個穩婆下的手,在給傾城郡主的藥裏摻雜了紅花。”
“秦南!”東臨長鋒怒不可遏,抽出腰間長劍,直接一劍捅進了那名穩婆腹中。
那名穩婆抱住劍,血液從她唇角淌下來,她大睜着雙眼,緩緩倒地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