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派的官員見大勢所向,爲了向蔣振南示好,也都跪了下去。
唯獨一些性子固執的老臣仍舊站着。其中一名指着蔣振南,痛不欲生:“上将軍,先帝待你蔣家不薄啊!你如何能背叛他?!”
其他幾名老臣也附和起來,紛紛指責蔣振南不忠不孝。
蔣振南仍舊負手而立,目光靜靜落在高處的王位上,純金的雕龍王座,金碧輝煌,是權力的巅峰,也是禁锢的牢籠……
“上将軍,您若及時收手,我們還尊稱您一聲上将軍!若是仍舊不知悔改,恐怕老天爺會降下懲罰的!這江山幾百年都是姓羽的,怎能一朝改姓?!”
“是啊,蔣上将軍,你們蔣家得到的已經夠多了!這貪欲啊,得适可而止!”
他們捋着胡子,滿臉都是痛苦。
正在這時,一身白衣的俊雅男子緩緩走進大殿。他笑容文雅風流,面容像是鄰家哥哥般清秀,可唇角微翹,總透着一股子淺淺的壞意,正是馮知遠。
他身後跟着五十名裝備精良的侍衛,将大殿内的人重重包圍起來。
那些老臣見他帶兵過來,不由眼前一亮,欣喜道:“馮相爺,您來的正好!”
“本相自然來的正好。”馮知遠淺淺笑着,擡手對身後的侍衛們做了個動作。
那五十名侍衛同時包圍住幾名老臣,馮知遠聲音淡然:“要麽歸順,要麽死,自己選一個。”
幾名老臣氣得渾身都哆嗦起來,其中一個憤聲:“你們拿着朝廷的俸祿,卻在先皇屍骨未寒之時就做出這種畜生都不會做的事!看來新皇之死,并非什麽妃嫔所爲,是你們所爲才對吧?!”
他說完,仰天長笑三聲,凄凄怆怆喊道:“先皇啊,老臣來黃泉路陪你了!”
說罷,直接以頭撞柱而亡。
随後又三名老臣效仿,俱都撞死在金銮殿上。
他們侍奉過三位皇帝,與其他臣子的感情自然是不一樣的。
剩下兩名打着哆嗦,最後膝蓋一軟,朝蔣振南跪了下去。
蔣振南緩步走到金銮殿外,一身黑衣在風中獵獵作響,凜冽至極。
金銮殿外的漢白玉廣場上,三千鐵甲兵排列整齊,朝着他高聲呼喊萬歲。
金銮殿中的朝臣在馮知遠的帶領下魚貫而出,跪在了漢白玉台階上,同時口呼萬歲。
蔣振南聲音威嚴:“蒙諸位愛戴,擁我爲皇。我蔣振南在此立誓,蔣家興,南羽興。蔣家有一口吃的,絕不會少南羽百姓一碗粥。保衛南羽每一寸土地,維護每一個百姓的利益!”
他話音落地,台下響起潮水般的掌聲。
“萬歲”聲響震山河,有人拿來黃袍爲蔣振南披上,南羽局勢,就此定下。
等到消息傳入天照城太子府時,已是十天之後。
“蔣振南登基稱帝,改國号爲南,是爲南國之帝。”澹台驚鴻與林瑞嘉坐在屋中,淡淡說道。
那四枚百毒丸被他吃了三枚,剩下一枚他藏在懷中,還舍不得吃。所以他現在穿的幾乎是林瑞嘉的兩倍,且懷中還抱着手爐。
其實屋中燃着炭火,十分得暖和。房中站着的幾個丫鬟都以異樣的目光盯着的澹台驚鴻,錦書生怕他凍壞了,甚至還給他拿來熱湯。
林瑞嘉靠在軟枕上,有些心不在焉:“南羽無論是誰當皇帝,都是一樣的。貧瘠的土地,注定養不活玫瑰。南羽的物産與人力,比不過東臨。何必擔心他們?”
“婦人之見!”澹台驚鴻冷聲,“且不說蔣振南此人智勇雙全,強羽元康百倍,單說東臨與南羽邊界,就有個麻煩人物。”
“南疆,秦王?”林瑞嘉轉向他。
“不錯。柱國将軍将秦家的三十萬軍隊全部帶去了南疆,若是秦王與南羽勾結,東臨危矣。”澹台驚鴻搖頭。
林瑞嘉半晌不語,緩了許久,直到外面的藍烏鴉高聲啼叫,她才輕聲說道:“桑若,添茶。”
桑若抱着茶壺,卻見林瑞嘉茶盞中分明是滿的:“小姐……”
林瑞嘉瞥了眼茶碗,輕笑了聲,擡手讓房中的人都退下。
房中隻剩她與澹台驚鴻兩人,她才開口道:“澹台公子既然預見了将來的形勢,不知我們又該如何是好?”
澹台驚鴻淡然道:“爲今之計,必須加強對東臨長鋒的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咱們都得知道。”
“王孫殿可以提供一些消息。不過,若是秦王聯合南羽大軍兵臨城下,又當如何?”林瑞嘉問,“澹台公子須知,到那時,軍功,或許将直接決定儲位人選。”
“你在擔心什麽?殿下文征武略,無一不精。除了殿下,燕王體弱多病,不堪繼承大統。晉王則無心争儲,沈家也不會支持他。至于其他皇子,他們尚未成年,根本不值得考慮。傾城郡主,你多慮了。”澹台驚鴻不屑。
林瑞嘉望着他,好半晌之後,才呷了一口茶,“澹台公子說的不錯。但是,我總覺心中不安,恐怕近期内,會出什麽大事。”
澹台驚鴻輕笑出聲:“我認識的傾城郡主自信大膽,何時也會相信直覺了?秦王如今忙着穩固在南疆的勢力都來不及,又能做什麽?我擔心的事,大約得等到一年之後才會發生。”
“但願如你所說。”林瑞嘉抿唇。
然而即便是聖人也會犯錯,澹台驚鴻就算有“鬼才”之名,又怎能保證每個推斷都是正确的。他不會想到,半個月後的冬至,将會發生一件令所有人追悔莫及的事。
南羽政變,直接影響了四國的邦交。因爲蔣振南宣稱絕不出征,并積極派遣使臣與三國通好,天下大勢倒也沒有因此而變得不穩定起來。
因爲接近年末,天下的貴族與百姓都逐漸開始無心政事,積極準備起過年來。
天照城中,每隔幾天,便有一場小雪落下。寝殿的屋檐外,林瑞嘉披着狐狸毛鬥篷,伸手去接那些細細絨絨的小雪,雪花一落在掌心,便化作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