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德暗道韋氏丢人現眼。可如今東臨長鋒就等着他的答案,他想想人家秦王好歹是秦貴妃所出,秦家乃是将門之家,秦老将軍手握五十萬兵權駐守北疆,若是真正發生奪嫡之戰,秦王獲勝的概率也很大……
他擦了擦額頭的細汗,吞吞吐吐地回答道:“若是秦王殿下肯纡尊降貴幫助尋找犬子,下下官結草銜環,必定相報秦王大恩!”
“結草銜環倒是不必。”東臨長鋒聲音冷淡,“本王要你做什麽,你比本王更清楚。”他說完,目光落在從外頭走來的人身上,笑容不禁惡劣了幾分。
東臨火越從外頭進來,一眼都沒看他,撩了袍子在主座上坐下。李維德示意丫鬟上茶,東臨火越呷了口茶,“昨夜收到消息,說三哥來了。原本還是不信的,不想竟是真的。此來,所爲何事?”
他的氣場很強,李維德低着頭,脊背逐漸冒出汗來。他剛剛覺得秦王的氣勢已經很壓迫人了,如今再加上一個太子,更是令人害怕得不敢擡頭。
“父皇擔憂五弟不能成功在三個月内将重華鎮外的土匪一網打盡,因此特地派我來相助。”東臨長鋒聲音輕慢,把玩着旁邊美婢的玉手,似是想起什麽,又道,“哦,父皇還給我了督軍的權力。五弟應該不介意吧?”
督軍的權力很大,幾乎可以調用十分之一的軍隊。這對東臨火越而言,相當不利。
東臨火越卻仍是表情淡淡,俊美的面容上盡是哂笑:“這是父皇看重三哥,我爲三哥高興都來不及,又有何可介意的?不過既然三哥此次身負重擔,又有督軍的權力,那可得好好表現,萬萬别叫父皇失望才是。”
他說着,姿态悠閑地品起茶來。
然而内心裏,卻是翻江倒海。
他來重華鎮不過才幾天功夫,父皇就直接将東臨長鋒給派來了,甚至還給他督軍之權!這是在變相地警告他嗎?可他根本不想娶李钰兒那個眼高手低的蠢婦,他有嘉兒就夠了!
東臨長鋒又淡淡道,“對了,五弟是住在将軍府的吧?我住在外面的引風客棧,說起來住我旁邊的可是五弟的熟人呢。”
東臨火越瞳眸驟縮,東臨長鋒扯開一抹惡劣的笑,“傾城郡主身懷六甲,五弟也舍得讓她住在客棧那種龍蛇混雜的地方,五弟真是好大的氣量。哈哈!”
他說完,徑直起身離開。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從視線中消失,東臨火越才一拳砸到旁邊的木桌上。那木桌應聲碎成了渣,把李維德吓了一大跳。
等東臨火越也離開後,韋氏和李明珠從屏風後走出來,韋氏對着那木桌心疼不已:“好好的水梨花木桌子,一拳就沒了!這桌子可值幾百兩呢!”
李維德在旁邊坐下,隻覺心累。若不是當初眼皮子淺答應了那人做那些事,也不會将這兩尊大佛給招來。現在好了,兒子丢了,還被逼着攪和到奪嫡之戰中……
韋氏心疼完桌子,又拉着李明珠,笑問道:“你看那秦王如何?”
李明珠吓了一跳,“娘,您這是何意?!”
“娘什麽意思,你這樣冰雪聰明,還聽不出來嗎?!”韋氏親昵地彈了下她的額頭,“你看現在你爹支持秦王殿下,你若是嫁進秦王府,等到秦王繼承大統,你就是皇後娘娘了!皇後娘娘啊,一人之上、萬人之下,那個母儀天下的位置,你不想要?!到時候你要什麽珠寶首飾都有!”
李明珠暗自懊惱,雙頰通紅,答道:“娘!您這話是大逆不道的,以後可别提起了!而且爹爹他隻是地方将軍,不是他支持誰誰就一定會成功的。而且女兒看那秦王甚是危險,并不是個寬仁大度的,爹爹若是要與他爲伍,必定處處如履薄冰。”
她的話很中肯,可韋氏卻怎麽聽怎麽不是滋味。她伸手戳了下她的額頭,“你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你爹爹手握十萬兵權,他支持誰,誰肯定就會成功!如今钰兒差不多廢了,現在娘可就指望你了!”
李明珠有些氣惱,沒等她說完,一聲咆哮從背後傳來,“娘你說誰廢了?!”
李钰兒披頭散發站在後面,小臉上憔悴不堪遍布淚痕。
韋氏讪讪道:“娘還不是看那太子不中用了嘛!”
李維德白了眼韋氏,厲聲道:“都散了!”
林瑞嘉将自己關在房中整整三天。
這三天,她隻見桑若、青團和黑鷹,其他人一概不見。而東臨火越也沒有出現,據夜冥的消息,他似乎很忙。
林瑞嘉坐在床榻上仔細繡着一隻精巧的小肚兜,這是給她未出生的孩子準備的。經過三天的休息,如今她的心态已經恢複平常,甚至較之前更加淡然。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房中,東臨長鋒出現在林瑞嘉跟前。
林瑞嘉連眼皮都沒擡,繼續繡肚兜上的一朵花。
東臨長鋒在她身邊坐下,随手拿起攤在床榻上的花樣子,再對比一下肚兜上的花兒,忍不住輕笑出聲:“我以爲你繡的是太陽花,原來是薔薇。”
他的語調很輕松,兩人坐在一起,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敵人,反倒有一種奇異的和諧感。
林瑞嘉打量了下肚兜上的花兒,再看看花樣子上的,頓時有些無奈。的确,她繡的哪是什麽薔薇花,這粗糙的做工,明明就和最簡單的太陽花差不多……
東臨火越拿過肚兜,嗤笑:“你做這玩意兒給你兒子穿,他要是懂審美,定會說你随意打發他。”
“幾年沒做繡活兒了,手法都生疏起來。可見很多事要每日都做,才能保持熟稔。”林瑞嘉淡淡說着,起身倒了杯茶遞給東臨長鋒,“說吧,你今日見我,有什麽事?”
東臨長鋒在床榻上躺下,手枕着腦袋,仰頭盯着房梁,面容無波無瀾:“知道我最愛吃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