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嘉收回腳,眼底流露出一絲尴尬:“無事。說起來,鹿鹿你也這麽大了,我的寝殿,日後還是少來的好。”
鹿銘眼底掠過一抹寒意,面上卻是笑呵呵的,“我以爲,在姐姐心裏,我永遠都是那個長不大的孩子。”
“這世上從沒有長不大的人。有時候,長大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林瑞嘉輕聲說道。
剛剛的一瞬間,她從他的眼底看見了森冷的寒意,然而也隻是一閃而過。她希望,那隻是錯覺。
無形的隔閡在她和他之間生成,鹿銘低聲笑了笑,在她身邊坐下:“姐姐,你是不是,讨厭我?”
他的眼睛帶着迷茫,明明是笑着,卻叫人看了覺得十分憐惜。
“鹿鹿……”
“姐姐,你是不是嫌棄什麽都沒有的我?”鹿銘緩緩起身,盯着林瑞嘉的眼,“如果我去建功立業,你會不會對我刮目相看,會不會讓我更加靠近你幾分?”
林瑞嘉望着他,還未說話,鹿銘便轉身走了出去。
“你去哪裏?”她問。
“不勞姐姐挂心。”
那時林瑞嘉還不知道,這是她接下來的幾年裏,聽到過他的最後一句話。
鹿銘走後,青團一臉尴尬:“小姐,剛剛奴婢是不是多嘴了?可是他摸小姐的腳……”
“你做的很好。”林瑞嘉淡淡道,“你悄悄去藥房拿點紅花粉過來,别驚動其他人。”
青團眨了眨眼睛,雖然不明白林瑞嘉想做什麽,但還是立即跑了出去。
青團很快拿來紅花粉,林瑞嘉将荷包裏的補藥倒出來,又将紅花粉填了進去。
她做完這一切,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冷意。
青顔,你自己撞上來,可别怪我無情……
傍晚時分,東臨火越剛踏進太子府,荷葉便匆匆過來請他去清梧院,說是小姐相邀。
東臨火越着急去見林瑞嘉,哪裏還顧得上青顔。于是一口拒絕,直直往林瑞嘉所在的主殿去了。
荷葉回去禀報了青顔,雖然早就在意料之中,不過青顔仍舊感覺到無邊的難過。
她愛了這麽久的男人,心裏卻沒有半分她的位置。
她趴在軟榻上,心裏頭對林瑞嘉的恨愈發濃烈。
林瑞嘉與東臨火越正用着晚膳,桑若從内間走出來,手裏拿着一隻荷包:“小姐,這髒東西,奴婢把它扔了?”
“什麽髒東西?”東臨火越看過去,桑若低頭不語。
林瑞嘉淡淡道:“青顔讓上官竹茹給我的,本以爲是安神的補藥,後來鹿鹿過來,說這是紅花。我找了府裏幾個大夫看過,的确是紅花。”
她聲音平靜,目光坦然。
然而在東臨火越眼中,這卻是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擱下筷子,拉起林瑞嘉的手便往外走。林瑞嘉默默地跟着他,一路朝清梧院而去。
清梧院看門的婆子遠遠看見太子過來,忙不疊朝裏頭傳了訊号。青顔激動不已,東臨火越會來這裏,多半是林瑞嘉告得狀。到時候當着殿下的面戳穿她的“謊言”,就會在殿下心裏讓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這個不好的印象就像是一顆種子。她青顔會做個勤快的園丁,讓它逐漸發芽、成長,最終占據東臨火越的整顆心。
到時候,殿下就會厭惡林瑞嘉、疏遠林瑞嘉。殿下在對比中看到她的好,就依舊會是屬于她的!
她想得美好,又問荷葉臉上的妝容怎麽樣。
荷葉拿來鏡子,青顔左右照了照,她的臉塗了不少雪色粉脂,看起來十分蒼白可憐。偏眼角處有着淺淺的粉色,叫人看了頓生憐愛之心。
她很滿意這個病态的妝容,于是躺在床上,靜待好戲發生。
東臨火越和林瑞嘉坐進來,東臨火越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青顔,臉色難看極了:“青顔,這包東西,可是你的?”
青顔在荷葉的攙扶下“勉強”坐起,望了眼那荷包,笑道:“正是。妾身聽聞傾城郡主有孕在身,特地去藥房抓了些安神的藥粉放在裏頭,希望傾城郡主能夠爲殿下誕下麟兒。”
“這裏面,分明是紅花!”
東臨火越将那荷包擲到青顔臉上,青顔低頭捧起荷包,眼底掠過一抹得意,再擡起頭時眼神卻是脆弱無辜的樣子:“什麽紅花,殿下究竟在說什麽?!這裏頭分明就是安神的補藥!傾城郡主,您這是何意?是嫌棄妾身的東西不夠幹淨,還是嫌棄妾身的存在礙了您的眼,想要栽贓陷害?!”
“栽贓陷害?”林瑞嘉冷笑,在房中的一張大椅上坐下,撫了撫裙擺上的褶皺,姿态悠閑,“這荷包裏有什麽,你比我清楚。”
青顔心裏頭越發得意,林瑞嘉現在踩她踩得越狠,待會兒就會跌得越慘!
林瑞嘉又道:“這荷包自我收到過後,就沒有開封過。你看看是不是。”
青顔随意掃了一眼,見針腳差不多,也未細看就點了頭:“是,的确沒有拆封過。”
“所以,從你那裏開始,裏頭裝的是什麽,現在裝的就還是什麽,對不對?”林瑞嘉又問。
“當然。”青顔肯定地答道,随即看向東臨火越,“殿下,顔兒以生命起誓,絕對沒有用紅花粉來害傾城郡主!這荷包并未拆封,裏頭的的确确就是安神的補藥!殿下若是不信,大可請府醫一驗!”
東臨火越靜靜望着她們倆,随即吩咐小厮去将府醫請來。
不大會兒,府醫背着個箱子過來了。
青顔唇角不自覺溢出一絲冷笑,林瑞嘉,從今天開始,我會想方設法離間你和太子的感情。這荷包,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開始……
林瑞嘉低着頭品茶,絲毫沒去看那府醫。
府醫當着衆人的面拆開荷包,取了些裏頭的細粉嗅聞,随後馬上向東臨火越拱手:“回禀太子,這裏頭,的确就是紅花粉。”
他說完,青顔唇角的笑容還來不及收回便僵在了臉上。
林瑞嘉品了口茶,目光幽幽轉向青顔:“青姑娘,你還待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