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銘一邊揮劍一邊聽着,劍尖破風刺入一枚落下的花瓣。他的薄唇浮起一抹輕笑:“姐姐她,要反擊了。”
說着,收了劍,将劍随手扔給老管家,“沐浴更衣。”
老管家忙不疊接過沉重的劍,跟上鹿銘。自從小公子上次從遊湖宴上回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性情陰晴難定,叫人捉摸不透。
淩波湖上。
今日天氣極好,微風拂面,攜帶着湖面上的水絲,使人心曠神怡。淩波湖湖面平靜,湖心停着一艘青木小畫舫。
青團扶着林瑞嘉從馬車中下來,林瑞嘉看向那頂紅紗軟轎,隻見那八名美貌婢女足尖一點,竟擡着軟轎掠去了湖心!
軟轎在青木畫舫旁停下,一名婢女掀開轎簾,鹿無塵從軟轎中踏出,自在地站立在了畫舫上,悠閑地望着岸上的林瑞嘉。
從岸邊到湖心并沒有橋梁和來往接送的船隻,林瑞嘉想去,隻能自己想辦法。
林瑞嘉垂下眼簾掩飾住眼底的黯然,她的輕功,早已被越哥哥廢了……
桑若輕聲道:“小姐,要不奴婢背您過去?”雖然她的輕功算不得拔尖,不過背着人到湖心亭,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你家小姐乃是千金之軀,豈能有絲毫閃失。”溫潤動聽的聲音響起,林瑞嘉等人看去,身着一襲白色錦袍的溫雅男子站在不遠處,眉眼之間都是柔和的笑意。
“燕王殿下。”林瑞嘉等人福身行禮。
東臨觀月忙不疊上前扶起林瑞嘉,“不必多禮。”
林瑞嘉避開他的手:“燕王爲何會到此?”
東臨觀月略顯尴尬地收回手,“府裏的下人說,你要和鹿無塵在淩波湖對弈,我一時好奇就趕了過來。”
他說着,唇角的笑容愈發柔和,“我竟不知,煙草你其實是北幕的傾城郡主。”
“讓你見笑了。”林瑞嘉客套地回應。
東臨觀月瞥了眼湖心畫舫上的鹿無塵,輕柔笑道:“我送你過去。”
說着,不等她拒絕,便徑直握住她的手将她拉進懷中,直朝湖心畫舫掠去。
岸上有圍觀的仕女們尖叫出聲。隻見東臨觀月白衣飛揚,纖塵不染,陽光下俊美得仿佛是一個巨大的發光體。
林瑞嘉低着頭,小臉有些發燙。
東臨觀月低頭看着懷裏的美人,隻覺得湖光山色,也比不過她羞紅的醉人面容。
明明是頗長的一段距離,可是東臨觀月覺得一瞬間就過去了。還沒有嗅夠她的發香,卻已然落到了畫舫上。
他有些不舍地松開林瑞嘉,擡眸笑着看向鹿無塵:“向女子挑戰,并不是君子所爲。不如本王陪你對弈一局?”
“她可不是一般女子。”鹿無塵目光落在林瑞嘉身上,笑容妖冶,眉間朱砂痣讓他看起來恍如神人一般。
林瑞嘉看向畫舫内,裏面布置高雅,一盤黑白玉棋子已經擺好,棋盤旁邊是兩個柔軟的蒲團。
她朝鹿無塵擡手示意:“請。”
鹿無塵微笑,與她一同進入畫舫内跪坐下來。
東臨觀月跟着進來,笑眯眯道:“本王來做裁判。”
“這樣玩沒意思,不如咱們來一個約定。”林瑞嘉開口,笑靥如花,“在下棋的過程中,我可以問你三個問題,你選擇回答或者是不回答;同樣的,你也可以問我三個問題。”
“有趣。”鹿無塵摩挲着精緻的下巴,笑容妩媚。
猜先之後,是鹿無塵執黑子先下。
待兩人走了幾步棋,林瑞嘉開門見山地問道:“你之所以看重林七月,是因爲她身上有對你來說很重要的東西,是不是?”
“是。”鹿無塵回答得很幹脆,在棋盤一角落子。他的棋路複雜,令人捉摸不定。若是對手一不小心,就是滿盤皆輸的下場。
“若你在東臨遇險,北幕的皇帝可會用傾國之力,爲你複仇?”鹿無塵語調無波無瀾地問道。
北幕的皇帝正是幕北寒,林瑞嘉認真地在他設下的陷阱外落子,一舉摧毀他設下的兩個連環陷阱,“會。”
她在東臨無依無靠,她真正的靠山,是北幕的大長公主府,是坐擁北幕萬裏江山的皇帝幕北寒。
岸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大抵都是各家名流。鹿銘擠過人群,朝湖心張望,一眼認出鹿無塵的畫舫。
而其他一些貴族的畫舫也紛紛下水,泊在青木畫舫附近。
一艘裝飾的流光溢彩的畫舫慢慢逼近青木畫舫,上頭有樂姬彈奏着琵琶,歌姬吟唱着風月之歌,兩位公子躺在甲闆上,一派閑适。
其中一位生得極爲俊美,身着翠色流光緞長袍,面容白淨清美,倒不似個男子。潤紅的唇總微微翹起,正是沈甯琅。
她身邊的男子一手枕在腦後,臉上蓋着一頂軟帽,十分快活恣意的模樣。
沈甯琅坐起來,推了推身邊的男子,盯着青木畫舫,目光炯炯:“二哥,你是不知道傾城郡主是位怎樣的佳人!當真是不負她的名字,傾國傾城!”
“天照城裏,可沒哪位女子被你這樣稱贊過……”男子聲音慵懶,卻仍舊是一動不動地躺着,“不過我對女子的容貌并不在乎,你懂得。”
“我知道,你喜歡有才情的女子嘛!”沈甯琅随手拿起旁邊的酒壺往嘴裏倒了口酒,笑嘻嘻去摸旁邊彈琵琶的美人,“不過,我敢保證,你一定會喜歡上傾城郡主。”
“拜托!她是太子的女人!”男子沒好氣。
“那又怎樣。”沈甯琅滿眼都是看好戲的戲谑,“二哥,咱們打一個賭,若你喜歡上幕傾城,以後你的俸祿必須分一半給我!”
這打賭荒唐極了,然而男子卻是習以爲常似的,聲音依舊慵懶:“賭就賭。”
青木畫舫中,隐約可以聽見外頭的嘈雜。
“外面的人變多了。”鹿無塵笑着,修長白皙的手指執着黑子輕輕落下。
林瑞嘉注視着他落子的地方,在對角落下白子,聲音冷淡,“這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