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書房裏并沒有伺候的人,東臨火越隻身坐在書案後,似乎是在批閱奏章。
林瑞嘉扶着門框,看了他半晌,慢吞吞走過去,輕聲細語道:“我并沒有背叛你,北幕那兩年,我是被抓過去的。你從雪城離開之後,他囚禁了我。後來他終于答應放我自由,我就馬不停蹄地過來尋你。赫連錦玉是在一個驿館的廚房裏碰到的,我跟他之間,并沒有什麽。所謂的交易,也不過是爲了在天照城站穩腳跟。”
她的手緊緊抓着書案邊緣,雙腿微微發抖,“我真的沒有背叛你……真的沒有……”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兩行清淚從臉頰上滑下,整個人可憐極了。
然而東臨火越并未擡頭看她,隻是快速地批改着奏章:“研磨。”
林瑞嘉一愣,随即低下頭,伸手去研磨。她的雙腿輕微地發抖,一張臉慘白慘白,毫無血色。
“既然不願意做侍妾,那就做暖床丫鬟。”東臨火越低沉地說着,“以後,你就在書房伺候。”
林瑞嘉強忍住淚水,“你爲什麽聽不進我的解釋?!”
“我說過,我這一生最後悔的事,是去南羽認識你。”
東臨火越的話像是一把尖刀,直直刺進她的心髒。她的淚水一顆顆落進硯台,她覺得她這十六年,從未像今天這般苦澀過。
東臨火越注視着硯台裏的漣漪,一雙丹鳳眼中滿是說不明的情緒。
明明已經決定放棄她,可是在看見她哭的時候,心爲什麽會疼……
明明告誡過自己無數遍,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愛情騙子,可是爲什麽,他就是舍不得讓她走……
讓她做侍妾,讓她做丫鬟,他就是想要将她留在身邊。
囚禁也好,恐吓也罷,他就是想讓她在他身邊。
他握筆的手微微發緊,“你……”
他話未說出,林瑞嘉突然往後倒去。
東臨火越忙起身接住她,心裏卻是一震,她,比從前清瘦多了……
寝殿,羅帳輕挽,林瑞嘉躺在床上,一名大夫正仔細地給她把脈。東臨火越在旁邊來回踱步,很有些焦急。
他很自責,若不是他逼她跪了一天一夜,若不是他沒給她食物和水,她也不會暈過去……
那白胡子大夫捋着胡須,猶豫地看向東臨火越:“敢問殿下,此女是何人?”
東臨火越愣了愣,“何出此問?”
“她……”大夫眉頭緊皺,“老朽給太子府裏的侍妾們都喂了絕育的藥,可是她爲何會……”
“你說什麽?!”東臨火越的聲音陡然提高,将那老大夫吓了一大跳。
他沖到床榻前,難掩激動:“你的意思是,嘉兒她有孕了?!”
老大夫扶着耳朵起身退到一旁,老眼中仍有着疑惑:“是是是,正是如此!莫非她不是殿下的侍妾?否則怎會有孕?”
東臨火越壓根兒沒聽見他說什麽,強壓住心頭的激動,又問道:“有多久了?”
那老大夫不明白爲何自家主子如此高興的樣子,他不是不打算要孩子的麽,否則也不會暗中讓他給府中所有人女人都下絕育藥……
他想着,讪讪答道:“約有二十日了。”
東臨火越臉上的笑容愈發熱烈,果然,就是那一日強幸懷上的!他搓着手在床榻邊坐下,喜悅地盯着林瑞嘉的面容,随即情不自禁地吻了她的唇。
那老大夫咳嗽了聲,東臨火越揮揮手:“下去領賞。”
“可是,”老大夫卻有些遲疑,“這位姑娘的胎像并不穩定,須得好好養着,方能母子平安。”
“去開藥方。”東臨火越道,“用最好的藥。”
“是。”老大夫偷瞥了眼林瑞嘉,背着藥箱搖着頭離開寝殿。
人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今兒一看,還真是這麽回事兒。他家主子英明神武,這個少女容色傾國,倒也般配……
寝殿中隻剩東臨火越和林瑞嘉兩人,東臨火越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最後實在難以發洩心中的喜悅,猛地撲下去摟住林瑞嘉狠狠親吻她的嘴唇。
昏睡中的林瑞嘉隻覺得整個人都被大力道摟着,十分難受,終于從昏睡中醒來。可一睜眼,便看見一張放大了的妖孽的臉。
她逐漸恢複神智,眼前的男人正狠狠親吻着她的嘴唇,一雙手不安分地上下遊走,力道之大,似要将她揉進骨子裏。
東臨火越正吻得起勁兒,忽然覺得不大對勁兒,睜開眼,便對上一雙幽如古井的眸。
“嘉……嘉兒……”東臨火越尴尬地松開嘴,拉長了兩人唇間的一條銀絲。
“你在做什麽?”林瑞嘉聲音虛弱。
“你……”東臨火越有些心虛,“你有孕了……”
寝殿中寂靜十秒後,林瑞嘉輕聲道:“你說什麽?”
“你懷了咱們的孩子。”
“……”
林瑞嘉差點沒翻白眼暈過去,她摸着肚子,滿臉都是惶恐之色。這個孩子來的太不是時候了,現在局勢未明,她根本沒辦法保證能夠平平安安将她生下來!
“别怕,”似是看出她的想法,東臨火越握住她的手,認真地道,“我會好好保護你們。”
林瑞嘉緩緩抽回手,低下頭去:“你保護的隻是他,不是我,對不對?”
“嘉兒。”東臨火越輕柔地捧起她的臉,“就在剛剛,我想通了一切。從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不信你,不該那樣對你。這個孩子的到來,讓我明白了一件事,世上的女人那麽多,可我隻允許你爲我生下孩子!”
“林七月的孕,也是假的,是鹿無塵弄來的藥讓她假孕。這府中其他女子,和林七月一樣,都被我的人下了絕育的藥。除了你,我不願意其他女人懷上我的孩子。”
“絕育藥?”林瑞嘉詫異,“你爲何這般殘忍?!”
“殘忍?”東臨火越搖頭,“你以爲,她們都是平常女子嗎?她們,幾乎都是其他皇子安插進我府中的探子。如果我留情,那麽他們就不會對我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