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大夫也沒能查出來幕蘭郡主其實是死于毒藥,而吳嬷嬷也僥幸逃過一劫,随即爲了避免被牽連進去,她帶着家人一同離開了雪城。但是在離開之時,她就隐隐有預感,總有一天,白易會知道這件事。
可她當時顧不了那麽多,她隻想她的家人能夠活下去。
她帶着家人改頭換面,改名換姓,在一個小山村裏住了這許多年,直到白易的暗衛出現,甯靜的生活才被打破,她的家人被控制起來,她自己也被帶到了這裏。
“那個人,究竟是誰?!”白易雙目通紅,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自始至終都蒙着面,我又怎會知道他是誰?不過,”吳嬷嬷笑了笑,“我從曾經不經意間看見,他腰間有一塊金字玉牌,上面刻有一個‘衛’字。”
白易眸光一動,金字玉牌,上面刻有“衛”字的,唯有皇室的禦用暗衛。
他心底沒來由漏了一拍,幕向前……
皇宮之中,燈火通明。禦書房内。幕向前疲倦地坐在燈下批閱奏折,看到惱火處,他脾氣大發,直接将那奏折給扔到地上,命令所有人都退出大殿。
伺候的小太監和宮女們慌忙退了下去,整座禦書房,隻剩他一人。
他站在光影處,整個人都處于一種瀕臨崩潰的狀态。他突然伸手推翻了龍案,抱着頭坐在了台階上。
白易一身玄衣走到殿前,守門的小太監忙攔住他,輕聲道:“白大人,剛剛陛下震怒,把奴才等全都趕了出來,還吩咐說,誰也不見……”
白易冷笑了聲,直接推開他往裏走。
小太監知道素日裏,白易十分得皇帝寵愛,因此猶豫了下,最後并未阻攔白易。
白易走進禦書房,殿門在外頭合上。
幕向前聲音裏帶着惱怒:“誰準你進來的?!”
“幕向前,十三年前的事,我要你給我一個交代。”白易冷冷道。
幕向前擡起頭,眸中劃過一絲詫異,“你……”
“說!”
幕向前抿了抿唇,“你都知道什麽?”
“我要你一五一十,親口告訴我!”白易憤怒說道。
幕向前垂下眼簾,沉默片刻後,淡淡道:“我恨她從我身邊奪走你。易,我得不到的東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你瘋了!”雖然已經做了心理準備,可是當親耳聽見幕向前承認,白易仍舊感覺内心滿是不可置信,“我們三個一起長大,你如何下得去手?!蘭兒那般善良的女子,你如何下得去手?!”
幕向前站起來,“易,我沒有辦法容忍你愛别人,我沒有辦法容忍……”
他說着,忽然大笑起來,笑着笑着,眼淚卻流了下來:“是,沒錯,我們三個一起長大,美味的東西一起嘗過,大風大浪一起闖過。可是最先,那個小小的世界裏,隻有我們兩人啊!幕蘭,她隻是一個闖入者,她憑什麽奪走你全部的目光?!”
“幕向前,你真惡心。”白易一字一頓,滿是憎惡。
“我惡心!若是知道我幕向前愛的是白家家主白易,全天下所有人,恐怕都會覺得我惡心吧?!可是那又怎樣,易,心是不會爲了别人的目光而改變的!”幕向前目眦欲裂,聲聲都帶着用盡全力的掙紮。
白易往後退了幾步,靜靜望着如癫似狂的幕向前,平靜地說道:“我不會放過你。”
語畢,便直接轉身離開。
幕向前一個人在禦書房中站了許久,久到雙腿失去知覺,他才緩緩蹲了下去,将頭埋進臂彎,整個人宛如孩童一般,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易,我好痛苦。
不得見光的愛,愛而不得的痛苦,我沒有辦法再承受下去。
易,若來世,我們能夠相愛,那該有多好……
淩晨,幕向前被小太監發現死在了台階上。
禦書房内一片狼藉,滿地都是撕碎的紙片。
零零星星的,猶可見“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等等詩句。
皇帝駕崩的消息迅速在北幕國蔓延開來,所有人都在震驚,所有人都在讨論。
有人說,皇帝是爲情所困,他愛上了他的親妹妹,所以才離開的人世。
有人說,皇帝是追憶水皇後,觸景傷情,一時接受不了,這才離去的。
也有人說,皇帝其實愛的是男人,可那個男人并不愛他,他情難自已,最終選擇了毀滅自己。
各種版本,不一而足。
雪城内忙忙碌碌,都在準備皇帝的喪事。林瑞嘉本待離開北幕,卻因爲這件事而不得不耽誤了行程。
三天之後,北幕爲幕向前舉行了葬禮,追谥爲“建武帝”。
幕向前下葬之後,白易在一個夜晚将白沉香和林瑞嘉叫到了書房,将幕蘭的死與他們細細說了一遍,隻是可以省略了幕向前和他的恩怨糾葛。
白沉香和林瑞嘉默默不語,幕向前自殺而亡,對他們而言,也算是報得母仇,母親在九泉之下應當安息了。
很快,新帝即位大典舉行,幕北寒受禮登基爲帝,成爲北幕新一任的君王。
而按照制度,林瑞嘉身爲太子妃,該被封爲皇後。
可封後大典,卻遲遲沒有舉行。
皇宮中,星涼如水。林瑞嘉坐在梨花院的秋千上,靜靜仰望着星空,心中思緒萬千。
桑若和苜蓿等人伺候在不遠處,随時聽候差遣。
林瑞嘉望得出神時,身着龍袍的俊美男人悄然走近,示意桑若等人下去。
桑若等人行過禮後悄悄退下,幕北寒走到林瑞嘉身後,輕輕擁住了她。
他嗅着她的發香,聲音溫柔纏綿:“真的不願意做我的皇後嗎?”
“我心裏,隻有越哥哥……”林瑞嘉輕聲說道,眸中倒映着星輝,美麗不可方物。
“那麽,就做我的一天的皇後,好不好?”幕北寒的聲音帶上了懇切。
“一天的皇後?”
“就一天。”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鬼使神差的,林瑞嘉輕輕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