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皇後掃向幕北寒,見他身邊隻有林瑞嘉,美眸中閃過不悅,問道:“玲珑何在?”
幕北寒并不起身,隻是看向殿外。
衆人随他的目光看去,便看見一個發髻淩亂、衣着狼狽的少女匆匆跑進來,一進殿就對皇帝和水皇後跪了下去:“玲珑叩見父皇、母後!”
她的裙擺上甚至濺了泥土,整個人簡直就像是拾荒回來的女人。
水皇後蹙起眉頭,“你這是怎麽回事?!”
“我……”水玲珑情急之下,眼珠一轉,回答道,“玲珑見太子府中的花不大精神,唯恐太子和太子妃歸來見着了不喜,正巧玲珑又學過些園藝,就親自去花圃之中重新侍弄了那些花。”
面對她的謊言,幕北寒和林瑞嘉都沒有揭穿的意思。
林瑞嘉垂頭輕笑,心裏頭越發看輕水玲珑。作爲一個女人,沒有過人的智慧,可以去學知書達理。不懂知書達理,起碼要知道做人的常識,起碼要知道,嫁給什麽樣的人會幸福。
而水玲珑,不僅沒有智慧,也不知書達理。“做人的常識”這點,在她身上更是沒有體現一星半點。
而且,她的權力欲·望太重。若是她嫁給尋常人家,憑着她的出身,無論她作出什麽樣出格的事情,夫家都會原諒。可惜,她偏偏尋死覓活要嫁給北幕的太子。
沒有強大的母族卻能夠坐上太子的位置,幕北寒絕不是簡單的人物。況且,帝王家的人素來無情無愛,而她無才無能,又能用什麽去争幕北寒的寵愛?
說到底,她嫁給幕北寒,今後的生活,隻會悲慘無比。
水皇後暗道水玲珑真是丢人現眼,面容卻仍保持着皇後該有的端莊靜美:“既是如此,還不下去梳洗一番再上殿?這次宮宴乃是特地爲你舉辦的,你身爲本宮的侄女,可别丢了本宮的顔面。”
說着,目光又轉向幕北寒,“太子,玲珑新嫁給你,你就陪玲珑一起去。”
孝字當頭,幕北寒無法拒絕水皇後的意思。他面無表情地起身,往殿外走去。水玲珑欣喜不已,忙快步跟了上去。
他們走後,皇帝正欲命人上歌舞,水後卻微笑着攔住他,柔聲說道:“陛下且慢,臣妾剛剛得到消息,有貴人來訪我北幕。”
幕向前眸中掠過一抹暗光,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不知是哪位貴客?”
他話音落地,一位身着暗紫色繡八爪金龍長袍、頭戴墨玉冠的男人擡步走進殿中。
男人生得俊美非常,身姿挺拔高大,隻是他的眉眼間總帶有一股戾氣,叫人不覺害怕。
他進來之後,目光直直落在林瑞嘉身上。
林瑞嘉眸光一動,羽元康?!
羽元康身後還跟着一位身着華裳的女子,女子相貌隻稱得上清秀,然而妝容精緻豔麗,周身盡是富貴氣度,不得不叫人多看幾眼。
林照月……林瑞嘉微微勾起唇角,今天還真是巧啊,從前的冤家們齊聚一堂……
“南羽太子元康,謹拜見北幕皇帝陛下!”
“南羽太子側妃林氏,謹拜見北幕皇帝陛下!”
兩人及身後的随從們一同行禮,态度頗爲尊敬。
幕向前微笑着讓他們不必多禮,眼底卻盡是陰寒。南羽太子來雪城,這麽大的消息他居然現在才知道,水家……
他側頭瞥向水皇後,水皇後正對羽元康和林照月微笑颔首。
水家,該死!
羽元康攜着林照月在林瑞嘉對面空着的座位上坐下,一雙陰鸷的眸直直盯着她。
“陛下,”水皇後繼續笑着說道,“此次南羽太子前來,可是攜帶了重禮的,可見其心之誠。”
幕向前心裏頭的不悅更甚,随意與羽元康說了幾句,便借口更衣,離開大殿。
與此同時,偏殿之中,水玲珑在裏頭換衣裳換到一半,忽然轉念一想,姑母之所以讓幕北寒陪她來換衣裙,不就是爲了撮合他們嗎?
她這樣一想,不禁計上心頭,立即遣散宮女,聲音嗲嗲地沖着外頭喊道:“太子哥哥,你能将進來一下嗎?”
坐在外頭喝茶的幕北寒充耳不聞,繼續喝茶。
水玲珑等了半天不見他進來,有些着急,便幹脆沖了出去。她衣帶半解、香肩半露,擺出了最爲妩媚的姿勢倚在不遠處的牆壁上,媚眼如絲道:“太子哥哥……”
幕北寒連眼神都沒給她一個,隻是專注地品着茶。
水玲珑有些洩氣,她咬了咬嘴唇,試圖靠近幕北寒:“太子哥哥,你看時辰還早,不如咱們——”
幕北寒擡眸,目光似刀似雪:“你再靠近一步,我不敢保證你能四肢健全地回到錦繡大殿。”
水玲珑打了個哆嗦,木樁似的站在原地,雖然一雙眼仍舊泛着春光,卻再不敢靠近。
錦繡大殿中,幕向前走後,羽元康便端着一杯酒,遙遙朝林瑞嘉舉起。
林瑞嘉冷眼望着,絲毫沒有與他對飲的意思。羽元康隻是一笑,随即仰頭飲光了杯中酒。
林照月一邊微笑着與四周前來攀談的北幕貴女們應酬,一邊賢惠地爲他添滿酒。林瑞嘉打量着她,覺得一段時日未見,林照月的氣度倒是好了些。
錦繡大殿背對凜光湖。凜光湖景色秀麗,空氣怡人,湖面上還泊了幾艘畫舫,風景十分美好。
幕向前負手站在湖岸邊,黃色龍袍上所繡的金龍閃耀着金光,腰間三指寬的白玉帶将他的身形襯托的愈發高大挺拔。
他站了片刻,白易出現在他身後:“你找我?”
“請你過來,當真不簡單。”幕向前轉身笑了笑,“易,你瞧這凜光湖可美?”
白易瞟了眼湖水,湖水倒映着陽光,波光粼粼,碧綠絢爛。
湖中心的小島上種植着一棵巨大的四季雪梨花樹,樹幹粗大,足有三人合抱。樹冠方圓半畝,滿樹都是雪白的梨花。
白易望着那棵雪梨花樹,瞳眸中浮現出一抹罕見的溫柔,呢喃道:“這棵樹竟然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