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嘉緩緩放下杯盞,眸中氤氲着說不清的複雜情緒。一開始,羽金珞其實不會踏進相府這盤局裏,是自己爲了和蔣沁抗衡,而将她拉扯了進來,嫁給了林泰民。
如果沒有自己插足,也許羽金珞早已嫁給了别的良人,又怎會有性命危機?
她想着,不由悠悠歎了口氣,親手将季嬷嬷扶起來:“季嬷嬷,我如今已經和相府劃清界限,這事你來求我,卻是沒有用的。這世上,唯有一人可以救公主。”
季嬷嬷聽着,忽然眼前一亮:“郡主是說,皇上?”
“正是。”
“可是我能來長樂苑,已是拼盡了全身力氣。相府守衛森嚴,恐怕我是出不去的。”
“此事嬷嬷放心,我自會安安全全送你出府。”
林瑞嘉說到做到,在傍晚的時候便将季嬷嬷送進了宮裏。季嬷嬷順利得見皇帝,将相府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他。
皇帝自然震怒,随即召來林泰民和羽金珞,讓兩人當堂對峙。羽金珞不敢将林泰民裏通外國的事情說出來,隻說兩人感情不合,打算和離。
林泰民并未多言,隻說一切都聽公主的。
最後此事以和離結束,可偏偏羽金珞肚子裏還懷着孩子。皇帝雖然憂心這個妹妹,可到底拗不過她,答應以後孩子生下來由她親自撫養。
林泰民并無異議,在皇帝面前說明,自己一切都尊重羽金珞的選擇。
而林芙蓉回了四皇子府,林照月卻并未跟随。她去了蔣太師府,找到了一個人。
正是大雪初霁的時候,庭院之中盡是落雪,院角盛開着一樹火紅的梅花,格外的妖娆美麗。
一個身穿紅衣的男人正坐在廊下垂釣。池塘上結了薄冰,薄冰上有一眼小洞,那魚餌便是從小洞裏穿過,垂直落進了水裏。
林照月喘着粗氣在男人不遠處站定,一雙眼定定望着他。
雖是嚴寒冬日,可這男人身着紅紗衣,烏黑的長發垂落在腰間,隻用紅玉簪子在頭頂随意挽了一個小髻。
他皮膚生得雪白,五官帶着陰柔的美麗,一雙鳳眼微微閉着,眼角斜斜上挑,更顯風情。他的眉間生了一顆朱砂痣,爲整個人都添了一絲妖娆。
“無……無塵先生……”林照月忐忑地輕喊了一聲。
鹿無塵并未睜眼,唇角泛起一抹笑意:“月姑娘。”
林照月拘束地走近,卻不敢挨得太近,“無塵先生,姐姐的臉毀成那樣您都能治好,祖母大壽的時候您也能有辦法讓她看起來格外年輕好氣色,我知道您的醫術一定十分高明。”
“月姑娘謬贊。”
“你幫了姐姐那麽多,你讓她重新擁有了如花似玉的容貌,我,我也想求您一件事。”林照月揉捏着衣角,一雙眼盛着深深的渴求。
“請說。”
“我想要能讓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的神藥。”林照月忐忑不安地望着他的臉,似乎生怕他拒絕。
鹿無塵輕輕一笑:“抱歉,我沒有這種藥。”
林照月聽見這話,臉上出頓時現一抹頹色,轉身欲走:“既是如此,那我打擾先生靜修了。”
“等等。”鹿無塵睜開眼,好笑地偏頭看她,“但我有另一種藥,在男女之事上,有奇用。”
林照月眼睛一亮。
林照月走後不久,一身金邊玄衣的蔣振南負手出現在廊下,“爲何要幫她?”
“她想與林芙蓉一鬥,卻又沒什麽大的本事,我看着,覺得她真是可憐呐……”鹿無塵眼角眉梢皆是笑容,眉間朱砂痣妖娆美豔。
“我看,你隻是閑得想看戲吧?”
“我沒來之前,曾聽說林芙蓉是要被你們扶持做皇後的。可如今一看,也不過如此,虧我還用了那麽多好藥材治好她的臉,當真可惜。”鹿無塵掂了掂魚竿,笑得燦若春花,“我想,不如就讓林芙蓉和林照月鬥上一鬥,誰赢了,誰便是皇後,多好啊!”
“鹿先生,你該知道,我并不屬意于四皇子。”蔣振南語氣淡淡。
“我知道,你想的是五皇子嘛。”鹿無塵完全不以爲意,“四皇子母族鎮西侯府頗爲強大,你們若立他爲帝,想必他不會視你蔣家爲大。而五皇子就不一樣了,梅貴妃雖受寵,可到底沒有一個強大的母家。若你們扶持他,等他登基,你們蔣家的勢力勢必如日中天,權傾朝野。”
“所以,林芙蓉和林照月,皆是蔣家的棄子。”蔣振南望着平靜的池塘,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
鹿無塵笑得潇灑而魅惑,一身紅衣襯着眉間朱砂,妖豔誘惑到了極緻:“你們真正培養的,其實是那工部侍郎之女,李茹星吧?”
蔣振南微微一笑,并未說話。
幾天的時間彈指即逝,很快便到了驕月在華陽行宮設宴之日。
華陽行宮位于奉京城郊外的山腳下,整座行宮修築的甚是巍峨華麗。因着今日設宴,行宮内宮女們皆穿着新制的桃紅色長裙,發髻高聳,面上含笑,手中托着茶酒果蔬往來穿梭于廊檐下。
早有宮人在行宮内的梅花林裏搭了棚子,棚子内炭火燒得很旺,酒品珍馐一應俱全。貴客們有的三五成群漫步于梅林中,有的坐在棚子裏談詩論道,整個華陽行宮一派逍遙。
驕月身着淺黃色繡蝶褙子,蔥綠色吉祥如意水紋八面裙,雲鬓高聳,簪着一副紅玉珍珠八寶钗,兩條長長的細鑽流蘇垂落在耳畔,整個人十分的明豔動人。
她往來招呼賓客,将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條,很快便獲得所有貴客的稱贊。
林瑞嘉和東臨火越坐在一處,她盯着淺笑盈盈的驕月,這般美好如明珠般的女子,實在是不像殺人兇手。
然而她亦深知,人,不能隻看表面。
此次盛宴,幾位皇子都到場了。羽元康府眷猶多,正妃林芙蓉、側妃林照月、绯曦都到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