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臨火越披着紫色貂絨鬥篷,一手擁她在懷裏,一手執着本史書翻閱,俊美到妖孽的面龐鍍着燭火的光,看上去一派柔和。
燭火不時發出“哔啵”聲,窗外是黑沉沉的夜。
房間中,一切都透着歲月靜好。
等江氏的嬷嬷過來催時,長樂苑的丫鬟本不欲禀報,那老嬷嬷發了狠站在院外大喊,林瑞嘉緩緩轉動眼珠,聲音輕如蚊呐:“讓她進來。”
桑若引了嬷嬷進來,那老嬷嬷也不行禮,隻斜着眼道:“大小姐,老夫人請你去萬福苑一趟。”
東臨火越合上書,唇角盡是邪肆的笑意:“那老妖婆又要興風作浪了。”
林瑞嘉冷哼了一聲,卻并未接話。
那嬷嬷見林瑞嘉神情冷淡,不禁有些惱火:“大小姐,您是要老夫人親自過來請嗎?”
東臨火越擡眼看向她,“江氏不過是個二品诰命夫人,我的嘉兒寶貝可是正一品郡主,難道她不該親自來請?”
嬷嬷有些語噎,随即又道:“老夫人乃是大小姐的祖母,大小姐理應——”
“抱歉,本郡主已經脫離相府。”林瑞嘉冷冷打斷她的話。
那嬷嬷臉色立即漲成豬肝色,“大小姐,這可不是玩笑話!”
林瑞嘉微微蹙起眉頭,東臨火越見她神情隻見都是不耐,便對桑若使了個眼色。
桑若上前,一把拽住那嬷嬷的胳膊,“我家小姐要休息了,請你馬上離開。”
可憐那老嬷嬷還沒來得及再說話,便被桑若點了穴夾在胳膊底下扔了出去。
林瑞嘉阖上雙眼,倚靠在東臨火越懷中,眉宇之間都是倦色。
東臨火越低頭吻了她的額頭,将她緊緊擁進懷中。他知道,他的嘉兒因爲傅靜緣的死,心累了。
如果拼盡一切卻不能護得愛的人周全,那所有努力都算什麽呢?
萬福苑中,老嬷嬷跪在廳上,狼狽不堪地将長樂苑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林雅音聽見這麽晚了東臨火越還在林瑞嘉房中,不禁妒火中燒,馬上道:“祖母,她也太不将您放在眼中了!她都快要及笄了,這樣與一個男子獨處一室是什麽道理?!真是丢盡我相府顔面!”
江氏心疼地拍了拍林雅音的手背,随即起身,神态威嚴:“走,去長樂苑!”
衆姨娘面面相觑,最後隻得跟着江氏一同浩浩蕩蕩往長樂苑而去。
東臨火越正将林瑞嘉抱到床上,桑若便進來禀報說老夫人帶着府裏的姨娘小姐們來了。
東臨火越滿面寒霜:“亂棍打出去!”
“是!”桑若點頭轉身就去執行。
林瑞嘉卻拉住東臨火越長袖,低聲道:“讓她們進來。”
桑若看了眼東臨火越,見他沒有異議,便出去将衆人領進來。很快,閨房中便滿滿當當都是人。
江氏率先在繡凳上坐下,看了眼東臨火越:“天色已晚,瑞王爺還是先回房休息,我們祖孫倆有些體己話要說。”
東臨火越笑得風華肆意,大大方方在林瑞嘉床榻上坐下:“可是嘉兒寶貝偶感風寒,不想與你說話,怎麽辦呢?”
“林瑞嘉!”林雅音按捺不住,從後面繞到前面來,“你不要再僞善地欺騙瑞王爺的感情了!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女人,根本不值得瑞王爺喜歡!”
“是嗎?”林瑞嘉清越悠揚的聲音從東臨火越背後傳來,“我知你對我積怨已深,我也從不奢望能夠化解這恩怨。還有老夫人和諸位姨娘妹妹,既然你們今晚一起來了我長樂苑,不如咱們就把話說清楚,你們到底想怎麽樣。”
林雅音深情地望了眼東臨火越,“林瑞嘉,你已不是相府小姐,自然配不上瑞王爺,我要你馬上離開瑞王爺的身邊!”
江氏則冷冷道:“你若肯将瑞王爺讓給我音兒,老身自然不會虧待與你。這奉京城中的勳貴子弟,你随意選,老身定會爲你做主。”
夏姨娘搶着道:“大小姐,你如今名聲可不大好,瑞王爺即便娶你,也隻會以侍妾身份娶你,你又何必上趕着嫁過去讨人嫌呢?我家音兒就不同了,她是正經小姐,樣貌又好,更适合嫁給瑞王爺。你若識相,日後相府依舊是你的靠山,想做那些個公子們的正頭娘子又有何難。就算你嫁不出去,這府中小厮總管總是有的,将你配與他們,想必也是合适的。”
這話說得太不要臉了,就連林芙蓉、林照月、夢姨娘等人都忍不住低下頭強忍笑意。
林瑞嘉輕輕一笑,若非老夫人姓江,她定要以爲江氏、夏姨娘和林雅音乃是一門所生。這不要臉的程度,簡直一個比一個強。
夏姨娘聽見她的笑聲,不禁有些氣惱:“怎的,你是嫌相府裏的總管配不上你?我告訴你,府裏秦總管的月銀也有三十兩,夠你買胭脂水粉了。就你這樣的名聲,殘花敗柳一個,你還想嫁給什麽樣的人家?!也不出去打聽打聽,誰家願意娶你!”
林瑞嘉聽着,卻也不惱,隻靜靜道:“還有什麽話,一并說了吧。”
林挽雲上前,語帶憤怒:“是你害得我娘親被流放,也是你害得我哥哥慘死!林瑞嘉,你今兒個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林芙蓉跟着道:“我娘也是因你而死,大弟也是因你而瘋。林瑞嘉,你活着,對相府就是一個威脅。在你沒回來前,相府從來和和睦睦。自你回來之後,才生了諸多事端。如今父親又因爲你被聖上軟禁,你到底作何解釋?!”
江氏拐杖敲得砰砰直響:“你這孽障,老身本欲将你嫁個尋常人了此一生,沒成想你竟然得罪我相府這麽多人!老身給你兩條路選,第一條,自殺。第二條,我派人來殺。你選吧!”
她說完,房中一片沉寂。
半晌之後,林瑞嘉才緩緩道:“都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