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對付她嗎?你也知道,我兩位姐姐的遭遇,還有我的娘親……”林仕進說着,臉上悲愁不已。
“我知道,你們都被她吓怕了,可是我卻不怕!她害死我大哥,就必須付出代價!”林挽雲怒不可遏,“堂兄,你先回去吧,容我好好想想怎麽對付她!總之我是絕不會放過她的!”
林仕進望着她決心滿滿的雙眼,唇角微不可察地翹起。他眼底閃爍着陰謀得逞的淡淡光澤,又出言安慰了林挽雲幾句。
靈堂外,一道纖瘦的淡藍色緊緊貼着牆站立。她聽着屋内的一切,忍不住捂住嘴巴。片刻之後,她低着頭迅速跑開。
夜空的烏雲漸漸彙聚,夏夜的瓢潑大雨使得這一夜注定不平靜。
長樂苑。
外頭狂風大作,竟将原本掩好的窗戶也給吹開了。茗兒忙關上窗插好栓子,回頭卻見鍾靈擺開了棋盤,嚷嚷着要和林瑞嘉一決勝負。
林瑞嘉身着雪色居家蠶絲裙,正撐着頭半卧在榻上看書。青絲如瀑,垂在榻上,與潔白的臉龐和纖細的脖頸相映成輝,更顯黑白分明。
桌案上的燈光打在她絕豔的臉上,長長的漆黑睫毛在眼下投影出兩扇陰影。聞見鍾靈的挑釁,她隻是擡眸輕輕一笑,“你輸了我多少次?”
鍾靈愣了愣,不高興地撅起嘴巴,“我總能赢你一次的!”
林瑞嘉放下書,端坐在榻上,歪過頭笑道:“既然你這樣說,不如咱們就賭點彩頭。看看你能不能赢我一次。”
“什麽……什麽彩頭?”一聽還要加注,鍾靈頓時有些躊躇。
林瑞嘉的目光落在她腰間别着的所謂傳家寶的大銅鈴铛上,“就那個吧。”
鍾靈忙護犢子似的摟住她的大銅鈴铛,“不行不行!這可是我最寶貴的東西,你不能搶!”
“不是說,總能赢我的嗎?”
“你欺負我!”鍾靈說不過她,直接扭過頭不看她。
這時,水兒從外面匆匆進來:“小姐,堂小姐要見你!”
“堂小姐?哪位堂小姐?”林瑞嘉問道。
林七月從外頭走進來,因爲淋了雨,淡藍色的衣裙已經暈染成深藍。她的臉上全是水,發梢上的水珠子還在往下滴。
她蒼白着一張臉:“堂姐,是我。”
“這麽大雨,怎麽跑我這兒來了?”林瑞嘉忙對茗兒道,“去拿幹淨的帕子來,再準備一套幹淨衣裙。水兒,你去囑咐小廚房裏的婆子熬一碗姜湯。”
兩個丫鬟迅速行動,鍾靈笑眯眯給林七月搬來了繡墩。
林七月捏着濕漉漉的手絹,望了那漂亮的繡墩一眼,不好意思弄髒繡墩,隻站着道:“堂姐,我聽見仕進堂兄說,是你害死的大哥。”
林瑞嘉正垂頭撫平裙子上的褶皺,聽見這話,擡頭看去,卻見燈下的林七月雙眼純粹幹淨,并沒有其他意思摻雜在其中。
林七月見林瑞嘉看她,忙擺擺手:“堂姐不要誤會,我不是其他意思。隻是今晚仕進堂兄去了靈堂,還告訴姐姐,是堂姐你害死了大哥。雖然他百般勸解姐姐不要對你動手,但是話裏話外,始終在暗示姐姐,堂姐就是殺人兇手、暗示姐姐對你動手。”
林瑞嘉并未說話,茗兒端着盛着幹淨衣物的木托盤進來,笑道:“瞧堂小姐這番話說的,又是姐姐又是堂姐的,奴婢都鬧糊塗了。”
林七月看林瑞嘉隻是淡淡的表情,頓時有些着急:“堂姐,我現在來,既不是挑撥離間,更不是借刀殺人。我隻是,我隻是……”
“你隻是來示好的。”林瑞嘉接了話,“吳瓊對你并不好,你早就恨毒了她,是不是?”
“是。”林七月幹脆地道,“我從出生開始,她就不待見我。連帶着,父親也不待見我。看名字就知道了,林七月,隻是因爲我出生在七月,所以父親随便取的。”
“而姨娘爲了向她示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把我送到她那裏養着。他們娘兒三個,從小就将我當做府中奴婢,任打任罵,從不教我怎麽做一位閨閣小姐。”
“可僅僅是爲着這事,我并不恨他們。我真正恨他們的,是他們送走了我的親弟弟。弟弟他才剛滿兩歲,那麽小的一個孩子,就被她借口不祥,送到了遠親家撫養,至今都沒有接回府中的意思!”
林七月說着,忍不住淚如雨下,“堂姐,你是個厲害人物,瞧瞧你房中這些擺設就知道,你的日子定然過得極好。可是我沒有你那樣大的能耐,所以我隻想賣你一個好,求你指點一下七月!”
她說完,竟筆直朝林瑞嘉跪了下去。
林瑞嘉看了她片刻,隻輕輕道:“茗兒,還不快扶堂小姐去換衣裳。”
茗兒應着,上前去攙扶林七月:“堂小姐,随奴婢來吧。”
林七月擡頭看向林瑞嘉,澄澈的雙眸中閃爍着渴求:“堂姐!”
茗兒看了眼林瑞嘉晦暗不明的臉色,好聲勸道:“堂小姐,還是先随奴婢去換衣裳吧,待會兒感了風寒就不好了。”
林七月輕輕點了點頭,起身和茗兒一同去了隔壁屋子。
鍾靈杵着下巴,笑容可掬:“嘉兒姐姐,你這位堂妹倒是極有意思。”
“怎麽個有意思法?”林瑞嘉又拿起書翻開來,淡淡問道。
“她聽見不該聽見的話,不去和長輩說,卻偏偏跑到你這裏。你雖是郡主,可也沒有厲害到能掌控她的命運。所以,該說她是聰明呢,還是愚笨呢?”
林瑞嘉翻了頁書,“你覺得她可信嗎?”
“嘉兒姐姐心裏早就有想法了,又何必問我?”鍾靈擺弄着腰間的鈴铛小鼓,火紅色的裙角就算靜止不動,也洋溢着一股不尋常的靈氣。
很快,林七月被茗兒帶了回來。
林瑞嘉和鍾靈望過去,頓時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