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雲沉默不語,她并不知道還有這個規矩。
林雅音愣了愣,是她提議林挽雲用水香小榭的,當時并沒有想到這一層。她想了想,道:“大姐不用擔心,我會和父親說清楚的。如今日頭大了,尋常地方實在是熱,不如大姐和我們一道去水香小榭吧,也好圖個涼爽。”
“正是呢,”吳寶珠笑容單純,“我一見嘉兒姐姐便覺親切,想着和姐姐多多交心才好。”
林瑞嘉望着他們殷切的面容,似是被打動了,矜持地道:“既是如此,那便過去坐一坐吧。”
說着,一行人往水香小榭的方向而去。
林瑞嘉走在後面,悄悄對着身後的茗兒比了個手勢。
茗兒會意,從另一個方向離開。
鍾靈完全不明白這對主仆在打什麽啞謎,隻是好奇地跟着衆人一道往水香小榭走。
林瑞嘉和鍾靈走在最後,快到水香小榭時,前面林挽雲不着痕迹地慢了下來,逐漸和林瑞嘉并肩而行。
她們走過溪水,長長的裙擺從青草地上逶迤而過。
林挽雲狀似憂愁道:“堂姐怕是不知道,今天伯母是來做什麽的吧?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對堂姐說,唉!”
“既然知道不該說,那就不要說。”林瑞嘉淡淡道。
林挽雲語噎,暗自瞪了眼林瑞嘉,勉強笑道:“堂姐真愛說笑。”
林瑞嘉抿唇不語。
林挽雲偏過頭看見她鎮定淡然的模樣,不禁有些懊惱,随手指着溪水中一片圓圓的荷葉:“堂姐瞧,那裏停了隻紅蜻蜓,真好看!”
林瑞嘉望過去,果然見那荷葉尖尖上停着一隻五彩絢爛的蜻蜓,陽光下折射出十分耀目的顔色。
林挽雲心中一喜,猛地伸手将林瑞嘉往水中推去。
林瑞嘉眸色清冷,身子迅速往旁邊一閃。林挽雲來不及收手,竟直接撲到前面,将剛好回轉身的吳寶珠給生生推到了前面的溪水裏。
可憐吳寶珠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落了水!
這水說是溪水,其實要遠比一般溪水深。吳寶珠跌進水中,還沒來得及質問林挽雲幹嘛推她,整個身子就已經沒入水中。
鍾靈瞪大眼睛,正欲下去救人,林瑞嘉輕輕拉了她一把,示意她别輕舉妄動。
吳寶珠的呼救聲從水中傳來,林挽雲滿臉愕然,竟不知所措起來。她沒想到林瑞嘉反應那麽快,竟然能躲開。
眼看着溪水大口灌進吳寶珠嘴裏,林瑞嘉看向林仕明,輕描淡寫地道:“堂弟不下去救人?”
本來該是丫鬟婆子下去的,隻是衆人都沒有帶會水的丫鬟,一時間竟齊齊望向林仕明。
雖然男女有别,可眼下人命關天,倒也顧不得許多。林仕明咬牙跳了下去,很快便将吳寶珠撈上來。
吳寶珠打着寒戰,整個人宛如一隻落湯雞,妝容融化,慘不忍睹。
林瑞嘉淡淡道:“妹妹落水受了驚吓,真是可憐。”
林挽雲正暗自恨惱,突然一個嚣張跋扈地女聲傳了過來:“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衆人看去,便見林照月帶着大批丫鬟婆子以及相府侍衛,氣勢洶洶地趕了過來。
茗兒混在人群中,悄悄來到林瑞嘉身邊,對她笑了笑。
林瑞嘉故作愁容:“四妹來得正好,寶珠妹妹不小心落了水,煩請妹妹派人将她扶下去休息。”
林照月渾不在意,隻是瞪着林挽雲:“誰允許你帶人來水香小榭的?!”
林挽雲一愣,看向林雅音。
林雅音忙往後退了一步,“四妹,寶珠妹妹乃是貴客,堂妹在水香小榭設宴款待,有什麽錯嗎?”
林照月冷笑着,“你們是當我死了嗎?!父親之前明明有說過,水香小榭隻給我姐姐和我招待客人用,你林挽雲算什麽東西,竟然敢搶我的地盤?你當我相府的人都死絕了嗎?!”
她的話說的極難聽,林挽雲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眼淚的眼眶中直打轉。
林照月卻不肯輕易放過她,連珠炮般的吼道:“林挽雲,你住在我相府裏,老老實實安安份份也就算了,還妄想充作主人出面待客?!你平日吃相府的、喝相府的、用相府的也就罷了,如今還想霸占水香小榭,誰給你的膽子?!你還要不要臉了?!”
聽說這邊出了事正趕過來的吳瓊等人立時變了臉色。
吳瓊大踏步上前,一把将林挽雲護在身後:“林照月,有你這樣對妹妹說話的嗎?!”
林挽雲反應過來,忙哭了起來,柔柔弱弱的,好不委屈的模樣。
林照月冷笑:“怎的?嬸嬸是覺得我沒有了娘親,好欺負是吧?”
吳瓊冷吸一口氣,淩厲的目光掃過她的臉龐:“今日之事算是雲兒做錯了。可你做姐姐的,剛剛那種誅心的話,是你能說的嗎?”
“我有說錯嗎?”林照月梗着脖子,油鹽不進。
“你——”吳瓊氣急,随即突然大笑道,“好,好!我今兒個算是見識到相府的待客之道了。我們在相府叨擾多時,是該告辭了!雲兒,咱們走!”
說着,不由分說便帶着林挽雲和林仕明一同離開。
站着看了半天熱鬧的張氏忽然發現自己的寶貝女兒還坐在地上,渾身濕漉漉的,忙上前将她裹進懷裏,狠厲地看了眼林瑞嘉和林照月,大聲道:“是哪個沒眼色的東西害得你?跟娘說,娘替你出頭!”
吳寶珠撲在張氏懷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娘,是林挽雲推得我……”
“什麽?”張氏愣了愣,顯然沒料到會是林挽雲。
林瑞嘉輕輕歎了口氣,柔聲道:“侯爺夫人,事到如今,也隻能爲寶珠妹妹準備婚事了。”
“婚事?什麽婚事?”張氏反應不過來。
林瑞嘉又歎了口氣,“剛剛寶珠妹妹落水,是我堂弟救得她。堂弟他抱過了寶珠妹妹的身體,恐怕……”
她話未說完,在場的人卻都明白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