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來不及了。”林瑞嘉淡淡道,走到人群之中。
蔣振南望着她,她走到前面,徑直跪在了蔣沁身邊,“陛下,小夫人她素日裏雖然苛待姨娘庶女、謀害府中丫鬟性命,但絕不會是那等禍國殃民的妖人啊!再者,太師府雖然頗有權勢,但蔣太師向來忠心護主,決計不會縱容小夫人謀害南羽江山的!請陛下明鑒!”
這話明面上是在維護蔣沁,可實際上卻将蔣沁推入了深淵。
她今天謀害姨娘庶女,誰知道将來會不會謀害天子?她背後有權傾天下、手握兵權的蔣太師府,她要造反,簡直是易如反掌!
皇帝聽着,後背逐漸起了冷汗。注視着蔣沁的目光,猶如看一個死人。
蔣沁身子一抖,忙對林瑞嘉吼道:“你胡說什麽?!我往日帶你不薄,你爲何要這樣落井下石?!陛下,臣婦冤枉啊!”
蔣太師眸色漸深,“陛下明鑒,微臣的這個女兒向來聽話乖巧,絕不會是那妖人的!”
林瑞嘉隻是垂着頭,該說的話她都說了,就看皇帝怎麽想了。帝王素來多疑,他們甯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今天這情形,蔣沁恐怕不死也得脫層皮。
皇帝看向智空大師,“大師,你看這……”
智空大師的目光與蔣太師在空中相觸,随即道:“陛下,此事無妨。貧僧會請相爺夫人一起前往玉台山,待貧僧做滿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相爺夫人便會無礙了。”
林瑞嘉勾起一絲冷笑,若今日出事的人是她,決計不是這樣簡單就了事的。她微微擡頭,瞥了眼羽今朝。
羽今朝對身邊人使了個眼色,那小厮會意,悄悄退了下去。
羽今朝上前一步道:“父皇,既然智空大師這樣說了,想必相爺夫人四十九天之後就會好的。父皇不必憂慮了,畢竟,相爺夫人如今隻是克了那塊奇石,并沒有其他什麽預兆。”
蔣太師聽他說這話,心頭頓時産生一股不好的預感。
皇後卻沒聽出這話裏的其他意思,笑着上前道:“陛下,大皇子說的是呢。相爺夫人隻是一介女流,哪裏能對南羽江山産生什麽影響?”
她說着,對蔣沁露出個笑臉。蔣太師府是康兒重點拉攏的對象,所以她必須賣他們這個好。
然而皇帝心中卻并不這樣想。蔣沁是一介女流,可她背後呢?她背後的蔣太師呢?偌大一個太師府,誰知道有沒有包藏禍心?
“求陛下明鑒,臣婦萬萬沒有壞心思啊!”蔣沁不停地磕頭,鮮血在光滑的大理石上蜿蜒開來,觸目驚心。
林芙蓉、林照月、林仕明紛紛求情,心慌不已。
與蔣太師交好的一大批人也跟着跪下,不停爲蔣沁說着好話。
林瑞嘉垂着頭,心底直冷笑,若是沒這些人求情也就罷了,偏偏有這麽多人朝中大員求情,這會讓皇帝以爲,蔣沁勾結朝中重臣,樹立黨羽。
果然,隻聽那皇帝冷哼一聲:“怎麽,這個妖人,有這麽大的力量,居然能讓你們集結在她四周?!是不是朕的話,還不如她的一句話?!”
蔣太師一驚,剛欲開口,一個小太監急匆匆跑過來:“不好了、不好了!陛下,慈甯宮走水了!”
“什麽?!”皇帝一愣,忙拂袖欲去,“火勢如何?母後可有傷着?”
那小太監擦了把額頭的汗,灰頭土臉道:“啓禀陛下,火勢不大,已經撲滅了。太後也沒傷着,隻是受了驚吓。”
皇帝聽見太後無事,便放下心來,一雙狐疑的眸子直盯着蔣沁:“好端端的,怎麽會走水?!”
蔣沁暗叫不好,一旁大皇子踟蹰地道:“慈甯宮向來防守很好,恐怕……與相爺夫人脫不開關系。”
皇帝一雙眼睛仿佛利刃,從蔣沁面上狠狠刮過:“來人,将這妖人拖下去,即刻處以火刑!”
“什麽?!”蔣沁猛地擡頭,卻對上皇帝陰冷狠厲的視線。
立刻有兩個侍衛拖着蔣沁往外走,蔣沁哪裏肯走,她的指甲深深摳進大理石縫隙之中,滿面惶恐:“陛下,臣婦冤枉、臣婦冤枉啊!”
然而皇帝已經沒有耐心聽她喊叫,“蔣太師,朕這樣處理,你可有異議?”
蔣太師手心已經沁出一層冷汗,他看了眼被拖下發髻淩亂的女兒,語氣夾雜着痛苦:“老臣,不敢有異議!”
“散了!”皇帝不耐地揮揮手。
很快,有人在皇宮的廣場上堆起了木架,木架下堆着數不清的木柴,一個披頭散發、衣衫淩亂的女人被綁上木架。
女人的嘴巴裏塞了東西,她想要大叫,卻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她淚流滿面,一雙眼卻還不停地在廣場上搜索人影。
林瑞嘉遠遠站着,她看見小太監在木柴上淋了火油,很快,那堆柴火迅速燃燒起來,火舌慢慢襲上木架上的女人。
她痛苦地大叫,那嘶吼聲仿佛是凄厲的野獸。
圍觀的衆人心驚膽戰,俱是不忍,都掩住了視線。
林芙蓉早暈了過去,林仕進扶着她,淚流滿面。
林照月則一臉惶恐地盯着林瑞嘉,這個局明明是外祖父設給林瑞嘉的,可最後倒黴的,卻成了母親。林照月的腿肚子不争氣地哆嗦,在她眼裏,如今的林瑞嘉比厲鬼還要可怕!
林瑞嘉勾起唇角,眼底是淺淺的笑意。
火光之中的蔣沁隻覺雙腿灼熱得厲害,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她透過火光,隐約看見一襲華衣的少女,遠遠地站着。
她想罵賤人,可是卻罵不出口。
她痛哭流涕,卻沒有絲毫忏悔之心。
端木蘭,你可真生了一個好女兒!
那火舌竄上蔣沁的身子,她艱難地吐出口中的木塞,用盡了渾身力氣,朝遠處大喊:“林瑞嘉,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林瑞嘉隻是淡淡笑着,蔣沁,再見了,希望你在九泉之下,依舊——不得安甯。
她轉身往馬車上走,卻看見馬車前站着一位黑衣男子。
“蔣振南,你有什麽事?”林瑞嘉擡眸,目光清澈無辜。
“你一定要下死手嗎?慈甯宮那把火,是你讓大皇子找人去放的吧?而那箴言,更是你派人改的。”他注視着她,目光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