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落地,一個略微尖利的女聲便接話道:“是啊,吳大人,你前陣子還說,以後再來看梅兒呢!”
說話的是羨仙樓一個擅長工筆畫的女子,她身着大紅衣裳,對着吳啓東委屈不已。
吳啓東老臉一紅,“本官今天是公事公辦,你們這群女人,休要勾引本官!”
林瑞嘉撲哧一笑,“梅兒姐姐,你可聽見他說的了?這等薄情郎,可不值得梅兒姐姐你等待啊!”
那梅兒裝模作樣地歎口氣,“枉我****夜夜地盼着他,誰知一腔癡念,竟都付了流水……”
吳啓東的臉紅到了脖子根,“都給本官閉嘴!你們,馬上給我搜!”
一襲白衣,從天而降,林瑞嘉筆直落到樓下,衣裙在木闆上散成了花。桑田搬來一張紫檀木鋪絨墊的大椅,林瑞嘉毫不客氣地坐下,手捧水兒端來的茶,姿态睥睨:“誰敢搜?”
明明是一個女子,她的身上卻散發出一種王者之氣,仿佛是久居上位的當權者,叫這些侍衛竟都不敢動一下。
吳啓東臉色難看極了:“木蘭姑娘,你要知道,我剛剛和你說了半天話,隻是給你面子。你若是再攔下去,本官就以妨礙公務罪,先将你抓起來!”
“木蘭不過是個護家的小女子罷了,大人何必動怒?隻是木蘭想問一句,若是大人沒有從中搜到什麽證據,大人将如何?”
“還能如何?自然是撤出羨仙樓!”
“大人之前明明說,若是沒搜出證據,就辭了這京兆尹一職……”林瑞嘉美眸盯着吳啓東。
吳啓東冷哼了聲,“好,你既如此說,本官便跟你打這個賭!若是本官沒有任何東西,這京兆尹,本官就辭了!若是搜到了,羨仙樓一切充公,所有涉案人員,男人一律處以絞刑!至于女人,”他的臉上露出一抹獰笑,“全部充爲軍妓!”
他話音落地,茗兒立刻取出筆墨紙硯,雙手呈給吳啓東,讓他簽字畫押。
吳啓東瞥了紙上的軍令狀,都是他剛剛說的話。他大手一揮,在條款下簽上了名字,又畫了押。茗兒将軍令狀呈給林瑞嘉,林瑞嘉同樣簽字畫押。
在場的諸多貴公子算是證人,一局軍令狀,就此設下。
林瑞嘉露出一抹淺笑,“讓他們搜。”
林瑞嘉話音落地,擋人的數十護衛瞬間消失,侍衛們沖上了二樓。
歌舞聲早停了,衆人坐在大廳的椅子上,面色皆是凝重的。
過了片刻,一群侍衛湧下樓來,爲首的朝吳啓東一拱手:“大人,屬下等并未查出什麽。”
林瑞嘉撥弄着茶盞,不發一語,神色平靜。
衆人紛紛看向吳啓東,卻見他不慌不忙,負手起身,冷笑道:“羨仙樓,可不止這一塊地方。”
這是要搜蓮舫了。
林瑞嘉擡眸看了他一眼,笑着起身,“既是如此,小女子陪大人走一趟也就是了。”
說話間,她已邁着蓮步往外面去了。
吳啓東揮揮手示意侍衛們跟上,其他人見有熱鬧可看,也都随着去了。
吳啓東注視着林瑞嘉清冷纖細的背影,心中直冷笑。六皇子說過,在蓮舫,會有他的内應。到時候裏應外合,人證物證俱全,這個木蘭,縱使有逆天的本事,也翻不出什麽浪花來!
蓮舫是由染蓮做主的,水兒腿腳快,早到了蓮舫,将羨仙樓的事講給了染蓮聽,要她馬上準備起來,遣散歌舞。
染蓮聽了倒是沒什麽意外的表情,隻是笑道:“水兒姐姐,你就放心吧,蓮舫幹幹淨淨,保準這位吳大人,搜不出個子醜演卯來!”
正說着話,吳啓東等人上了蓮舫。
蓮舫大廳布置得十分華麗夢幻,吳啓東坐下來後,便吩咐侍衛們去搜。
林瑞嘉仍是坐在大椅上喝茶,她微垂着睫毛,眸光從睫毛間隙透出,宛如細碎的水晶。
染蓮侍奉在她身側,表情溫順。她那柔柔弱弱的模樣,使得旁人幾乎看不出來,這位低調的女子,竟就是蓮舫的一把手,羨仙樓人氣僅次于林瑞嘉的少女。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侍衛陸陸續續從樓上下來。
爲首的侍衛手持兩本冊子,看了半垂着頭喝茶的林瑞嘉一眼,将那冊子交給了吳啓東。
吳啓東随手翻開來,每翻一頁,表情就凝重幾分。最後,他合上冊子,聲音低沉:“将羨仙樓的人,全部抓起來!”
諸多女子同時發出錯愕之聲,她們盯着吳啓東,紛紛質問他憑什麽抓人。
吳啓東舉起手中的冊子,“這就是放高利貸的賬本!怎麽,你們還想抵賴?!”
衆女子一齊看向林瑞嘉,卻見她坐在雕富貴團花大椅上,仍是一派雍容高貴的淡然模樣。
莫名的,很多女孩子覺得心安不已。
她們的頭領都沒有慌,她們有什麽好慌的?
然而也有個别女子,發出誇張地尖叫:“木姑娘,我們信你才來羨仙樓,你剛剛不是說沒放高利貸嗎?!怎麽又被搜出賬本來了?!”
“你剛剛可是和吳大人立下了軍令狀,你這樣做,叫我們姐妹情何以堪?!難道你想我們都去充軍妓?”
“木姑娘,你放高利貸,你一個人承擔也就罷了,爲什麽要把我們都扯進去?!”
林瑞嘉瞥了眼桑田,桑田會意,将那些吵嚷的女子都給暗暗記了下來。
水兒扯着喉嚨,厲聲道:“一群白眼狼!當初落魄的時候,被我家小姐救的時候,你們怎麽說的?你們說今生必定要做牛做馬回報小姐,可現在呢?小姐都還沒說什麽,你們就一個一個地亂叫,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水兒話音落地,大廳裏倒是安靜了下來。
染蓮緩緩走出來,面色晦暗不明。
她朝林瑞嘉屈膝行了個禮:“小姐,當初我們跟你,是敬你。誰料想,你竟然做出放高利貸這樣天理不容的事情來……小姐,你真是,真是辜負我們的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