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衆人正吵吵嚷嚷時,蓮舫的燈忽然盡滅。
衆人安靜下來,便見那蓮花形狀的舞台上方陡然亮起數十盞花型燈籠,将舞台照耀得神秘柔美。
正安靜間,忽然編鍾齊鳴,兩個纖細窈窕的身影從天而降,袖帶飛舞處,露出了宛若天女的身姿。
這等風姿,僅僅是一個剪影,便足以令在場的人癡狂。
包廂中,羽元康的酒杯停在唇邊,望着舞台上的女子,目光癡迷。林芙蓉坐在他身邊,雙眼中冒出了嫉妒的火焰。
一聲筝音,一白一藍兩個身影落地而舞。
裙擺翩跹,宛如流連花叢的蝴蝶。足尖輕點,水袖飛揚處露出的是帶着無限風情的秋水美眸。
荊台呈妙舞,雲雨半羅衣。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飛。霧輕紅踯躅,風豔紫薔薇。
白衣美人似是雪山上最遙不可及的一尖雪,腰肢柔軟,雲袖如仙,疑是九天玄女舞雲端。
藍衣妙人似是海底深蚌最璀璨的珍珠,低袖複舉,霞衣舞花钿,檐燕逐風斜。
兩人舞姿各不相同,卻奇妙地在同一個舞台上融爲一體,毫無違和感。
台下衆人看得入迷,隻覺身在蓬萊仙殿,瑤海月姬也不過如此。
台上,藍色雲綢輕盈地與白色水袖糾纏到一起。
白洛曦飛身躍到半空,在觀衆看來她隻是做一個高難度舞蹈動作,然而落在林瑞嘉眼裏,她卻能夠清楚地看見那條藍色雲綢攜卷着鋒利狹長的白刃,直逼自己的脖頸。
水袖輕舞,将那白刃隔開來。林瑞嘉飛身急退,直被逼到舞台角落。
藍色雲綢再度席卷而來,林瑞嘉高高躍起,淩空而下,水袖直襲向舞台中央的白洛曦。
白洛曦微微一笑,雙袖齊舞,身子騰空而起,眨眼間便升到一個與林瑞嘉相同的高度。
台下衆人隻看到白藍兩色交纏到一起,如龍鳳齊舞,一時間竟眼花缭亂。
樂聲漸入低迷。
兩人的動作緩下來,在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的瞬間,藍色雲綢纏上林瑞嘉的腰肢,白色水袖則搭在了白洛曦的肩上。
兩人對視,白洛曦絕豔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意。
林瑞嘉垂下頭,蒙面的輕紗滑落到腳邊。她雙眸冰冷,收了動作,緩緩轉身往舞台後走。
原來,這個女人一開始針對的,就是她的面紗……
林瑞嘉想着,隻留給衆人一個浮想聯翩的背影。
“這是什麽情況?”
“木蘭姑娘怎麽走了?”
“到底誰赢了啊?”
衆人竊竊私語。
白洛曦絕美的面龐浮上一層淺笑,“她輸了。今日,赢得是我。”
她的姿态十分高傲,卻讓場下的男人們讨厭不起來。
掌聲雷動,白洛曦瞬間赢下了上千隻花籃。
她微笑着朝衆人點點頭,轉身離開舞台。
包廂内,東臨火越打了個手勢,阿飛即刻飛奔而出。
舞台後面的雅室,林瑞嘉正坐在銅鏡前卸掉妝容。白洛曦拖曳着長裙進來,在她身後站定:“相府的大小姐,羨仙樓的花魁,你這兩重身份,可真好玩。剛剛是你走得快,否則,今晚你的真面目,就徹底暴露無遺。”
林瑞嘉從銅鏡中看她,“白姑娘,你爲何想要殺我?”
“殺你?”白洛曦薄唇輕抿,隻微微一個小動作,已是風情無限,“我殺人,從不需要理由。想殺,就殺咯……”
她說着,走到林瑞嘉身邊,一手托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直視自己的眼:“林瑞嘉,你生得不錯,隻是,不該惹上他……”
“誰?”
白洛曦松了手,拿帕子擦了擦手,繼而将那方帕子随手扔到林瑞嘉臉上:“幕北寒是我的男人,你最好離他遠一點。”
林瑞嘉閉上眼,那帕子滑落在地,一如她的自尊。
半晌後,她平靜地睜開眼,起身平視白洛曦,“我有讓人告訴你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與你,必定有場惡鬥。”
白洛曦挑起嘴角,“還不笨呐,能猜到那是我的人……”
“越哥哥的兩個暗影,是你殺的嗎?”
“我哪裏來的好身手,能殺掉東臨火越的暗衛?”白洛曦在一張大椅上坐下,随手給自己倒了碗茶,“動手的,當然是幕北寒。”
“你們,到底要做什麽?”林瑞嘉靜靜看着她喝茶,小臉染上一抹凝重。
“殺你咯。”白洛曦擱下茶碗,眼中滿是不屑,“這種粗茶,怎麽叫人喝下去?”
數十名黑衣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雅室,将兩人團團圍住。阿飛邁進包圍圈,朝林瑞嘉略一點頭,“大小姐。”
白洛曦仍是面帶笑容,纖長白嫩的手指輕輕敲擊着梨花木桌面,“來這麽多人,還真是看得起我。”
“大小姐,現在是否要動手?”阿飛恭恭敬敬地請示林瑞嘉。
林瑞嘉望着滿臉不屑的白洛曦,一時間竟沒了主意。
這個女人身後,站着的是幕北寒。
她說,幕北寒是她的男人。
難道她是北幕的太子妃?
聽聞幕北寒的确是有一位未婚妻的,好像是出身北幕大士族白家。
白家,白洛。
林瑞嘉望着白洛曦,手心裏沁出了細汗。
白家在北幕影響極大,比蔣家在南羽的地位有過之而無不及。
白家的大小姐,爲何要對付自己?
說什麽要自己離幕北寒遠一點,可自己與他并沒有什麽交集啊!
“喂,你們到底動不動手?”白洛曦有些不耐。
“大小姐?”阿飛看向林瑞嘉。
林瑞嘉咬了咬嘴唇,低聲道:“讓她走。”
阿飛瞳孔中閃過疑惑,卻沒有多問,帶着人撤了下去。
白洛曦笑容可掬,踱到林瑞嘉面前,伸手去撫摸她的臉頰:“你倒的确是個聰明人……知道麽,如果你剛剛讓人動手,我會馬上讓人移平相府。對了,你不在乎相府。那麽,我就讓人殺掉傅靜緣和田陽雪。你在乎她們倆,對嗎?”
林瑞嘉望着她漆黑的眸子,那眸子黑的宛如一塊黑曜石,竟看出一絲情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