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不和日不麗,諸事不宜,忌出行動土開市婚嫁。
一大早,新任成都太守劉璋帶着徐庶和幾個随從就出了門。
劉璋一行人于一月前抵達了綿竹,當時的益州的州治所在。到了以後,驚奇地發現劉焉還活蹦亂跳的很正常,根本沒生什麽病,劉璋當時就郁悶了。本來他以爲自己過來直接就可以代理ceo了,哪想到沒影兒的事。
在綿竹待了幾日就待不住了,每日裏晨昏定省不說,還要被老頭耳提面命。再說了,他和現在的父母也不熟悉。
作爲一個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新一代的有爲青年,哪裏受得了兩千年前的種種拘束。和徐庶石韬商量過後,劉璋就去求了劉焉,希望能把自己下放到外面去鍛煉鍛煉,最好是下放到某個邊遠的小縣,越艱苦越好。
劉焉一聽,很高興,四小子長大了,有出息了,出去鍛煉鍛煉很好呀。就大手一揮,把劉璋扔到成都了。又應劉璋的要求,任命徐庶石韬爲主簿,一起到成都輔助劉璋。
一離開劉焉,劉璋就龍歸大海虎入深山,如鳥兒破籠而出,終于自由了。
到了成都以後,劉璋一股腦的将政務都扔給了徐庶和石韬,自己每日裏卻帶着幾個随從東晃西晃的,不務正業。徐庶規勸了幾次,劉璋都不爲所動,仍然我行我素,沒辦法,徐庶隻好每天黏着這位不成器的主公,好時刻進言規勸。
如今的劉璋已經沒有多少頹廢之氣了。這一點徐庶還是比較滿意的。主公雖然有些昏庸,胸無大志且沒有進取心,但在自己不斷努力下,已經大爲改觀了。咦,雖然主公這麽不成器,但我徐庶怎麽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呢?是了,我徐庶是大大的忠義之士,主公雖然差些,因其如此,更顯得我徐庶的好本事,哈哈哈。徐庶徐元直看着心急火燎的劉璋,心裏暗暗贊美着自己。
“主公,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徐庶随口問道。
“去造紙作坊。”劉璋頭也不回的道。
“去造紙作坊幹嘛?主公,你現在身負重任,實在不該怠忽職守呀。”徐庶習慣性的勸道。
“元直,你說說我們目前的當務之急是什麽”劉璋問道。
“當務之急?”徐庶稍一沉吟,接着說道:“如今天下大亂,我益州偏居一隅,當安民第一,民豐物茂,而後整軍備戰,掃平天下,匡扶漢室江山。”徐庶說的豪氣幹雲。
劉璋搖搖頭,這個答案顯然沒有令劉璋滿意。
徐庶見狀,又說道:“富國安民,自然需要大批賢達之士襄助,所以應該人才爲先,招賢納士爲第一要務。”
劉璋還是搖頭,又問道:“元直呀,還有你們,說說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麽?”
“建功立業,名留青史。”
“升官發财。”
“娶妻生子。”
……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說了一堆。
“你們說的都不對,”劉璋故意停頓了一下,看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轉過來以後,接着說:“是吃喝拉撒睡,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喝拉撒睡。”
衆人一想,果然很有道理,連忙馬屁滾滾而來:“果然是吃喝拉撒睡,少主太聰明了,太厲害了…”
徐庶當然不能跟其他人一個檔次,皺眉問道:“主公說的誠然不錯,這些固然重要,但這些和造紙又有什麽關系呢?”
劉璋嘿嘿一笑,不懷好意的問道:“元直呀,你便便以後,一般都怎麽解決的呢?”
“什麽便便,噢,你是說拉那個呀,當然是用手…”正說着,看着劉璋臉露嫌棄之色的往旁邊躲閃,徐庶急忙改口道:“當然是用手拿竹籌料理了,還能有什麽?”徐庶感覺被耍了一道。
“當然是用紙了。”劉璋立即接着話茬答道。
“用紙!!!”衆人異口同聲的驚呼。
聽了這個回答,劉璋在徐庶的眼中,立即由原來的胸無大志昏庸不成器,又蹿升了一個台階,簡直就是窮奢極欲昏庸無道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呀,用紙擦屁股,這得多奢侈呀,就是用錦帛也好過用紙吧,至少錦帛洗完還可以繼續用,紙擦完就廢了。徐庶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陡然又重了幾分。
看着幾個人目瞪口呆的樣子,劉璋還不罷休,繼續道:“可惜現在的紙擦屁股都嫌硬,又硬又脆,想想百姓們有多可憐,連個擦屁股紙都沒有,生活能幸福嗎?能不起來造反嗎?”
……
小夥伴們集體失聲了。
“吃吃不好,睡睡不好,沒有可以下咽的美味,沒有幹淨的純淨水,到處都是随地大小便的,就連擦屁股都沒有合适的紙用,大家的幸福指數能高嗎?所以我們要從最基礎的地方做起,先解決這個擦屁股紙的問題。”顯然劉璋徹底和擦屁股紙幹上了。估計是最近被紙傷到敏感部位了。
劉璋當然理由很充分了,來到兩千年前的大漢朝,吃肯定吃不好,即便是他是天潢貴胄,一方諸侯的兒子,很簡單,飯菜都沒什麽味道,沒有味精,沒有各種調料,随便放點鹽煮一煮就端上來了;
睡更别說了,可能是現在的世界空氣太好,氧氣濃度太高,大腦容易興奮,到了晚上總是翻來覆去睡不着,偶爾好不容易睡着了,又經常夢到從馬上摔下來,又或者從棧道上掉下去,接着就是滿頭大汗的被吓醒;
去放松一下吧,不說環境不好,連個擦屁股紙都沒有,好容易下人送來了紙,但這玩意能用嗎,用了幾次,太對不起自己嬌嫩的菊花了。
劉璋經過一番盤算,味精他造不了,調味品也不是很好弄,自來水廠工程太浩大,公廁衛生系統更不是一時半會能建好的,想來想去,隻有這個手紙的問題應該比較好解決吧。造一點兒比寫字用的紙更差些的,很難嗎?劉太守終于找到自己提高政績的突破口了。
幾個随從張了張嘴,很想說其實擦屁股紙真的不重要,因爲沒人用紙擦屁股,也沒幾個用得起。終究沒敢說出來。
徐庶也是被劉璋的神邏輯給弄無語了。
造紙作坊的老闆姓蔡,三四十歲模樣的中年人,祖傳的家業。
蔡老闆看着眼前的幾個人,尤其是小正太劉璋劉大太守的時候,心下惴惴。因爲這位臉色貌似很不善。蔡老闆本想把劉璋請到客廳去,有什麽問題大家好商好量的,可是劉太守很是鐵面無私,根本就不理這一套,直接就奔後院作坊來了。
到了後院,看着混亂的忙碌的工人們,劉大官人有些傻眼了,造紙這東西他一個玩計算機的也不懂呀。皺着眉頭想了想,沒辦法,隻能采用暴力手段了,劈頭就質問蔡老闆:“你們的紙不行呀,這樣弄的紙不行呀,質量不行,明顯糊弄消費者,要立即停業整頓。”劉太守闆着臉,很正經很異常嚴肅狀。
什麽質量消費者之類蔡老闆也不明白,但是說他的紙不好,要停業整頓,他聽明白了,趕忙說道:“太守大人明鑒呀,明鑒呀,草民這造紙作坊,不說是成都最大最好的,就是整個蜀中都是排的上号的,出的紙一直賣的也很好呀。大人要覺得哪裏不好,隻管說出來,我們改進就是了,萬萬關門不得呀。”
連忙讓一個下人拿過幾張剛出廠的最好的新紙,繼續給劉大太守介紹道:“大人請看,我們蔡家出産的紙,手感光滑,色澤光亮,厚度均勻,用的人都說好。而且,我們的手藝是宮裏…”蔡老闆可能是因爲職業習慣,一時不注意,做起廣告來了。
“好個屁!”劉太守直接就中斷了他的廣告,“太硬,太脆,太厚,根本就不能用!”劉璋是技術出身,最是見不得滿嘴跑火車的無恥的銷售嘴臉。
“咳…咳咳…,”蔡老闆被嚴重嗆了一下,敢怒不敢言,這小王八蛋就是來砸場子的,耐着性子問道:“那麽,以太守大人高見,什麽樣的紙才合用呢?”
“當然要柔柔的,軟軟的,爽而不脆,薄而不透,細膩不粗糙,柔軟而不脆弱,就像…就像…就像你身上的布料一樣,但是要比這要更薄,更密實,要不能透亮,還要柔軟舒适,你這布料太粗糙了,要比這個更細膩,摸着要不傷手。嗯,嗯,大概就這樣。”劉太守按照自己的要求,不拉不拉說了半天,又拿蔡老闆身上的棉麻衣服作了對比樣闆,提出了自己的合理化要求。
蔡老闆被劉小正太這無理要求徹底激怒了,從來沒有一個顧客要求這紙要柔要軟,而且還要像布一樣的軟,也沒有一個人要求紙要薄而不透的,這小混蛋絕對是來鬧事的。
好歹蔡老闆總算還有一份理智,強壓着心頭重重怒火,幾乎是梗着脖子問道:“太守大人說的這些要求,不是小民托辭,實在是萬難辦到,敢問大人,要這樣的紙作什麽用?舞文弄墨,不合用這樣軟塌塌的紙張吧?”
“做什麽用?當然是當手紙了。手紙不明白?就是衛生紙,還不明白?就是那個,就是擦屁股了,就是擦屁股紙!”劉太守不耐煩的解釋道。
蔡大老闆快要氣瘋了,哆嗦着嘴唇半天說不出話了。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對這個小王八蛋破口大罵一頓,然後亂棍打将出去。
可是他不能呀。眼前這個小混蛋不是一般人,是堂堂的太守大人,他老子是堂堂的州牧,在蜀中這片天地,那就是皇帝,就是天。他怎麽敢得罪,怎麽得罪的起呢。
蔡老闆不停的在心裏說服自己,又運了半天氣,平複了半天激動的要殺人的心情,最後終于拿出了應有的職業精神,露出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跟劉太守很誠懇的說道:“大人您明鑒,我們這個小作坊生産的紙,是供讀書人寫字用的,它不是專門用來擦那個用的,您剛才說的非常對,用這個紙擦那個的話,确實确實它有些硬有些糙,弄不好還容易劃傷那個,而且,我們實在做不…”
“這就對了嘛,”劉太守立即就接過話來,“它這個确實不好用嘛,所以你們要改進呀。當然,你們可能有難處,但是,有難處更要改進了,要懂得知難而上嘛。”
旁邊的徐庶實在看不下去了,過來打圓場道:“這個主公,還有蔡老闆,要不這樣,主公你要不适當降低一下要求,蔡老闆呢,你也不要咬死說做不出來,勉爲其難多試試先,大家覺得如何?”
劉大太守沉吟一下,點頭道:“元直說的甚有道理。讓你們一下子就做出令人滿意的手紙,确實不太現實。其實造手紙應該更簡單才對,隻要夠軟就差不多了。最最低的要求是,能揉搓軟了也可以勉強湊合着用。你看看你們這紙,揉兩下就碎了,根本不能用。我看你們這個紙,最大問題是紙漿弄的不行,纖維顆粒較大,而且大小不均勻,大的大,小的小,這麽大的顆粒,想弄薄也弄不了。還有,我看你們的材料處理的估計也不行,這顔色也不正呀,不夠白呀,另外…”
蔡老闆本來挺不忿的,聽着聽着,眼睛開始放亮,哎呀,原來這個小太守是個行家呀,怪不得剛才那麽狂妄,原來肚子裏有貨呀。想到這裏,急忙對劉璋說道:“太守大人既然有高見,不如由老漢帶您詳細參觀參觀整個造紙過程,大人幫助指點一番,也好盡快的造出能夠滿足大人需要的紙來。”
“嗯,好,很好,你的覺悟上升的很快嘛,元直,也一起來參詳參詳。”
“諾。”
漢代的造紙,經過了蔡倫的改進,已經比較成熟了。主要可以分爲四個環節。
第一是材料的處理,就是用漚浸或蒸煮的方法讓材料分散成纖維狀。第二是打漿,就是用切割和捶搗的方法使纖維碎化帚化,而成爲紙漿;第三是抄造,即把紙漿滲水制成漿液,然後用撈紙器(簾床抄紙器)撈漿,使紙漿在撈紙器上交織成薄片狀的濕紙;第四是幹燥,即把濕紙曬幹或晾幹,揭下就成爲紙張。
漢代造紙用的材料,主要是樹皮、破布、麻頭等原料。劉璋覺得這些原料不太好弄,不适合大規模生産,而且用來造紙的話,紙質也不好,所以就建議用竹子和稭稈。這些材料到處都是,很适合大規模生産。
漢代在材料處理上主要是用草木灰進行漚浸,材料處理時間比較長。劉璋推薦用堿替代草木灰進行材料處理。
還有幹燥,劉璋覺得曬幹或者晾幹速度太慢,應該用烘烤的辦法,快速去濕,提高效率。還有很多地方,爲了能夠早日用上比較滿意的擦屁股紙,劉太守根據自己所掌握的知識,對整個造紙的各個環節,都進行了盡可能的指點。
談話一改之前的不太愉快的氣氛,賓主相談甚歡。蔡老闆一再的拍着胸脯保證,絕對會盡快生産出讓太守大人那個滿意的紙來;劉太守也承諾,太守府将會全力支持蔡老闆的科研工作,要人給人,要錢給錢。賓主雙方在友好的氣氛中,完成了這次曆史性的會談。這次會談,影響十分深遠,直接拉開了随後大規模的技術創新和技術革命,史稱:由一張手紙引發的革命。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