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到濃處,舞明月抱來古琴,放在小幾上面,彈奏起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琴聲铮然,歌聲清絕。
飲幾杯淡口小酒,食幾樣清淡小菜。
在歡飲達旦,琴歌相合之下,竟不知東方之既白。
此時,天色将亮未亮。日頭未出,但已有光亮刺破蒼穹,給天地之間帶來了幾分曙光。
桌上杯盤狼藉,兩人稍顯醉态。
倒是非常清醒,談興還濃。
“咳咳·······”
又是一杯酒下肚,明月忽然一陣咳嗽,拿出素絹擦了擦嘴。
一片嫣紅。
“你這是······”
易小晶一眼看到了素娟上面的嫣紅,同時極爲靈敏的鼻尖也聞到了一絲血腥味道。
明月搖搖頭,笑着說道:“無極兄不必擔心,之前受了一點傷而已。再調息數日,也就大好了······”
“铛铛铛铛”
這個時候,船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如同撞鍾的聲音。
伴随着這個聲音的,是外面隆重的腳步聲,還有時有時無的獸吼聲音。
“前面可是宋閥樓船,建門黃埔奇求見!”
一個清越的聲音從西岸傳來,聲音清晰的傳到了船上。
“原來是奇公子,不知奇公子有何事指教?”
船上一個清亮的聲音随之而起。
聽聲音,應該是一個中年人,氣息很足,明顯也是一個高手。
“原來是宋雲先生當面,奇所追之人在貴閥船上,還望宋雲先生給我黃埔奇一個面子,讓我帶她下船!”
此時,船順流而下,還有北風相助,滿帆而行,可以當得上詩中所雲:千裏江陵一日還。
速度極快。
不過,西岸獸吼的聲音緊緊相随,速度絲毫不輸。
這個時候,傅長英和殿秋霜找到了易小晶。
他也是被這動靜所驚,前來尋找易小晶。
“公子,原來您在這裏。”
易小晶點點頭。
這個時候,明月的身邊也多了一個人,一個身體已經有些佝偻的老妪,看上去毫無氣質可言。
但是,在她專注的目光透過窗戶,看向還在朦胧夜色之中的西岸的時候,卻有一股淩烈的氣勢。
傅長英疑惑說道:“是什麽人,對黃埔家這樣重要,竟然讓黃埔家的人追到了青州道,追到李閥的地盤來了!”
殿秋霜搖搖頭,說道:“自從建門黃埔家和李閥聯姻之後,雙方的關系已經非常親近,黃埔家追到青州來,并不奇怪。
倒是這個黃埔奇,我也有一些印象,是黃埔家這年青一代的翹楚,不過三十許,就已經位列人榜第三十七名,是年青一代之中有數的高手!”
這個時候,那個清亮的聲音喊道:“我宋家這一面旗,是行走江湖的臉面!凡是在我宋家船上的,都是宋家的客人。若是這一面旗護不住我宋家的客人,那我宋家也就沒有了在江湖上行走的臉面!”
聲音滾滾,兩岸回蕩着重重回音。
“奇不敢亵渎宋閥族旗,但君子成人之美,宋雲先生也不願意破壞一樁姻緣吧?”
西岸的聲音清越,傳到了船上來。
接着,聲音拔高,兩岸回音重重。
“奇一片赤誠之心,舞姑娘何必絕情至此?若肯下船與奇一晤,無論結果如何,奇必不繼續追尋!”
聲音傳到船上來。
易小晶朝着明月看了過去。
那個黃甫奇,所追之人,明顯就是明月了。
此時,明月臉色微微發白。明月身後的老妪,也是面色凝重。
絲毫沒有面對追求之人的表情和态度,反而像是在面對生死大敵一樣。
“嘩嘩嘩······”
一陣踏水的聲音。
衆人走出船艙,走到了甲闆上。
看到一行人正踏水而來。
青江寬有二百餘米。此時,這些人踏在水面上,濺起一個個水花,急速朝着樓船追了過來。
很快,這些人就已經躍上了船。
領頭的一個,身高一米八多,一身軍中制式的百花戰袍,背後斜斜猩紅披風,映襯其人器宇軒昂。
其餘人等也穿着軍中禮服,百花戰袍。
這人看着明月,輕聲說道:“舞姑娘,在下一片赤誠,何匆匆而去,不肯給奇一次機會呢?”
“呸,你這心術不正之徒,想要謀算我們少主,就不怕我花間派的雷霆怒火嗎?”
一直站在明月身邊的那個老妪擋在了明月身前,大聲喝斥道。
“花間派?”
易小晶轉頭看了明月一眼。
明月解釋說道:“事先未曾和無極兄說明,明月出身花間派,離了花間派,出了雲漢之地後,遊曆到建門,不小心洩露了身份,便被這黃埔奇糾纏上了。
這個黃埔奇,想借我花間派的力量,踏足衡水道。”
易小晶點點頭,不過對于花間派沒有什麽印象。
明月輕聲道:“無極兄不知道我們花間派也正常,花間派已經封山三百多年,早已經是隐世門派了。花間派傳人長久不在世間走動,也被遺忘很久了。”
殿秋霜湊到易小晶耳邊,輕聲說道:“花間派是一個女子門派,有着三千多年的曆史,曾經興盛至極,前朝的時候曾位列一流門派之列!
自從三百年前因爲武尊楚天,封山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傳出,誰都不知道花間派現在的實力如何了。”
一流門派,就是和神劍山莊、華山派、雲夢宗這些門派實力相等了。
黃埔奇看着老妪,也不生氣,說道:“影姑,大宋立國之後,江湖勢力不得幹涉官府勢力,否則必受神劍山莊絞殺!
我黃埔奇身爲朝廷遊擊将軍,你們花間派找我麻煩,等同于找朝廷的麻煩。
三百年前,武尊重創花間派之後,你們早已不是曾經那個一流門派了!你們封山三百年,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出山對付我建門黃埔世家嗎?
不怕我大宋的神劍山莊嗎?”
“呵呵,人渣,不要逞口舌之利,手底下見真章吧!”
影姑怒氣勃發,身形飄然,拔劍朝着黃埔奇沖了過去。
“你這刁婦!”
黃埔奇也升起怒意。
本來,在知道了明月的身份之後,黃埔奇就在暗謀。
如果拿下了明月,那不但能夠鞏固自己在黃埔家的地位,順理成章的成爲皇埔家族的少家主。
而且,還可以通過花間派,拓展黃埔家的勢力,踏足進入衡水道。
這樣,皇埔家族的影響力就有了三州之地。
但是,自己的暗謀不慎被影姑發現之後,明月兩人就逃離建門。
在追擊之中,明月殺死了族中長老,長老也打傷了明月。
如今,已經不隻是圖謀明月的問題。如果不能将其拿下,一旦任其這樣回到了衡水道,雲漢之地,那自己不但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會白白得罪一個武林門派。
“噌!”
一片雪亮。
黃埔奇将佩劍拔出,劍身發紅,一個個符文散發着瑩瑩的光亮。
“呯!”
一聲撞擊,頓時聲音大震,周圍空氣都散發出了漣漪,令人耳膜震顫不已,整個樓船都劇烈的搖晃了幾下。
緊接着,兩人都已經化作了一團模糊的光影。
在熹微晨光之中,兩人劍光凜冽,寒光四溢,帶起一陣陣冷風。
“噌!”
一聲劇烈碰撞之後,兩人暫且分開。
此時,兩人分别站在一根距離加班十幾米高的桅杆上對峙着。
影姑的身影不再佝偻,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一般,整個人多帶着淩烈的劍氣,似乎能将面前一切敵人洞穿一樣。
對面身穿百花戰袍的黃埔奇,劍尖朝下,猩紅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
對峙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兩人再次畫作一團虛影,從桅杆打到甲闆,從甲闆打到了江中。
到了江中之後,兩人不再束縛力量。
頓時,在碰撞之下虛空震蕩,腳下的江水轟隆爆炸,水柱騰起數十米高,又重重的落下。被狂風吹拂之下,水幕潑到了甲闆上。
傅長英和殿秋霜主動擋到了易小晶和明月身前,将水幕擋下。
在易小晶的眼中,影姑的劍法輕靈而巧,每一次出劍,劍尖都在震蕩之中,似乎在虛空之中作畫,勾勒出了一朵梨花。
而黃埔奇的劍法明顯沉重,每一劍都在勢大力沉,帶起一陣陣強風。
劍身上符箓閃爍着熒光,整個劍身都紅光大亮,出劍的時候,仿佛劍身都燃燒起了熊熊的火光。
“轟隆!”
一聲劇烈碰撞之後,江水頓時掀起一陣滔滔巨浪,巨浪高達數十米,重達上百噸,眼看着朝着樓船撲打了過來。
這個時候,一個留有美髯的中年人忽然從船艙之中沖了出來,人在甲闆上一踏,身形輕靈的沖到了空中,朝着拍打而來的巨浪沖去。
在他沖破了巨浪之後,巨浪似乎也卸去了那一股勢,重新落入了江水之中。在江面上生起重重漩渦。
而這個時候,站成一團的黃埔奇和影姑乍然分開。
隻見黃埔奇左手忽然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真氣加持之下,軟劍驟然繃直,周身散發着幽綠色熒光,攻其不備之下,瞬間插入了影姑的肋間。
“五毒劍!”
站在易小晶旁邊的明月驚呼一聲。
不過瞬間,本來勢均力敵的影姑臉色發青,身體僵硬,落入水中,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