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在來城堡的車裏睡了一覺,她現在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奕奕。
“夫人,麻煩您擡頭看着上面,我要給您畫眼線了。”化妝師突然說道,并朝站在柏念慈背後的發型師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要她配合一下。
發型師點點頭,退開一步站定。
柏念慈依言擡頭,化妝師手中的眼線筆剛要落在她眼睛上,卻被她忽然伸出的手給抓住,化妝師一愣,不解的看着她。
發型師眼中也出現了疑惑。
輕輕擡眸,柏念慈一雙清澈的眸子看着化妝師。
“不用畫眼線,上個淡妝就好。”說完,柏念慈收回手,同時收回看着化妝師的目光,繼續看着鏡子中的自己。
“這……這怎麽可以呢!”化妝師大驚失色,一臉爲難的看着柏念慈,心想,這總統夫人到底年紀小,不懂事,别說是總統閣下的婚禮,就是普通人家的婚禮,新娘也沒有淡妝出席的。
“怎麽不可以?”柏念慈問道,語氣不鹹不淡,聽不出一絲波瀾,清澈的雙眸從鏡子裏看着一臉爲難的化妝師。
柏念慈覺得今天是自己的婚禮,她想以什麽樣的妝容出席婚禮是她的權利。
“這不合規矩。”化妝師想都沒想給了這麽一個回答,答完她就後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怪自己說錯了話。
站在後面的發型師同情的看了化妝師一眼,化妝師仗着自己有幾分功底,和曾經爲幾個名媛畫過新娘妝,頗受歡迎,便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一定分量。又見總統夫人這麽年輕,以爲總統夫人是個很好拿捏的人,從而忘記了被選來給總統夫人化妝的一天,文秘書長特意叮囑過,一切聽從夫人的意思。
也就是說,夫人說什麽是什麽,總統閣下說什麽還不一定是什麽。
總統夫人要求給她畫淡妝,化妝師卻說不合規矩,這是明晃晃的和總統夫人唱反調。
規矩,她沒聽錯吧,化個妝懷有規矩?柏念慈靜靜地看着化妝師,沒有說話。
化妝師心知自己說錯了話,想解釋,又因爲心裏太亂而找不到合适的說辭,遲疑了幾秒,垂下頭呐呐的道歉。“對不起,夫人是我說錯話,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請您原諒我這一次,對不起,對不起。”
“你不用道歉,我沒有怪你,更談不上原諒不原諒。”柏念慈的語氣很淡,收回落在化妝師身上的目光,免得吓到人家,輕輕扯了一下唇,繼續說:“今天是我的婚禮,我以爲頂着什麽樣的妝容出席婚禮是我的自由和權利。”
“是是是,是的。”化妝師連忙附和,怕總統夫人不信,又趕緊加了一句。“文秘書長之前就叮囑過我等,一切聽從夫人的意思,是我忘了,我的錯,對不起,對不住,我……”
“停。”打斷化妝師的道歉,柏念慈歎了口氣說:“開始吧。”
開始,開始什麽?化妝師愣愣的看着柏念慈,一時間沒有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見化妝師一臉愣怔,沒有動手的意思,柏念慈笑了笑,沒說話,很有耐心的等着化妝師回神。
發型師看不下去,要不是顧慮這裏是犁山城堡,她真想不雅的翻了個白眼,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她今天是領悟到這句話的真谛了。
伸手推了推化妝師,擠眉弄眼一陣,心中恨不得大聲提醒她,總統夫人喊你給她化妝就是與你計較的意思,還不快點好好表現表現,再磨蹭下去總統夫人反悔了吃虧的可是她。
“謝謝夫人肯再給我一次機會,謝謝夫人,謝謝夫人。”化妝師回神後,連說了三個謝謝夫人。
柏念慈無奈的笑了笑,算是接受了她的謝。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因爲柏念慈要求畫淡妝,沒有濃妝那麽繁瑣,很快就畫好,發型師也給她盤了一個大氣簡單的發型。
兩人退到一邊,嘴裏不住的誇贊柏念慈天生麗質,畫什麽妝都好看,即使是淡妝,也是今天最美的新娘,總統閣下見了一定會眼睛一亮。
看着鏡子裏嬌俏可人的女子,聽着兩人越說越離譜的話,柏念慈心中淡定極了,她再自戀也知道自己和天生麗質差了好大一段距離。至于最美的新娘和讓蘇斐然眼睛一亮,更是無稽之談,論長相,柏念慈并不出色,一張小小的圓臉,隻能說可愛,清澈的雙眸是她臉上唯一的亮點。
她幾乎都能想象出,等會兒自己出現在賓客面前,絕對能吓賓客一跳。
蘇斐然是A國曆史上最年輕的總統閣下,他的長相無可挑剔,崔永姿與他站在一起是俊男美女,畫面能令人大飽眼福,偏偏他棄了崔永姿,選了自己。溫文有禮如謙謙君子,處事沉着穩重的讓人信服,俊雅矜貴的總統閣下,卻配了她這樣一個平凡無奇的女子,肯定會讓不少人跌破眼鏡。
敲門聲響起,站在門口不知道誰的助理順手打開門,看到走進來的兩名男子,一群助理瞬間瞪圓眼睛,直直的看着兩人。
好帥,好帥啊!
來參加婚禮,崔淩寒和崔永益都穿着正裝,剪裁合身的西服穿搭配上統一的領帶,給兩人身上增添了成熟穩重的韻味。尤其是崔淩寒,他是總統府的禦醫,常年穿着休閑服,少有穿正裝的時候,今天一身正裝出現,瞬間捕獲了不少女子的芳心。
聽到房間裏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柏念慈轉過身,首先看到的人是崔淩寒,剛想打招呼,又看到與崔淩寒一起走進來的崔永益,果斷不說話了。
崔淩寒走到柏念慈面前,一雙精明的眸子将她打量了一番,毫不吝啬的贊美。“你今天很好看。”
“我隻有今天才好看。”柏念慈失笑,真不知道崔淩寒腦子裏裝的什麽,贊美人都不會,上來就是一句死闆闆的你今天很好看,真是服了他了。
眸光将崔淩寒打量了一番,柏念慈忍不住在心裏感歎,這是她第一次見崔淩寒穿正裝,要是崔淩寒有事沒事穿着正裝出去外面浪,肯定比蘇斐然的名氣還要高。
這人長得,一點都不比蘇斐然查,若兩個人真要比較一下的話,她隻能說,各有千秋。
“不,你以前也好看。”崔淩寒趕忙補救,轉身找崔永益作證。“永益,你說對吧?”
崔永益沒說話,一雙眼睛定定的看着柏念慈,心中思緒萬千,他直到現在都還有點不甘心,明明是自己先喜歡念慈的,因爲不會表達,或者說表達錯誤,硬生生和念慈錯過,叫他如何能甘心?
眼睜睜看着她穿上婚紗嫁給别人,他就心痛的連呼吸都帶着痛苦。
“永益。”見崔永益看着念慈看的出神,仿佛天地間就隻有他和念慈兩人,其他人都是空氣,崔淩寒暗叫一聲糟糕,他後悔帶永益來看念慈了,斐然把念慈看的非常緊,防永益像防賊似的,若沒有他的帶領,永益連這個門都進不來。
崔淩寒無奈的看了柏念慈一眼,柏念慈淡淡一笑,表示沒關系,崔淩寒笑着說:“老頭子不放心你,想來看看你,又被老戰友們拉着說話,隻好派我來幫他看看你,來的路上碰到永益被一群美女團團圍住,順便救他脫離苦海,于是一起來了。”
邊說,崔淩寒邊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盒子遞到柏念慈面前,柏念慈沒有立刻接過,而是用詢問的目光望着他。
“老頭子讓我帶給你的,說是他給你的結婚禮物。”崔淩寒解釋,然後故作神秘的朝柏念慈眨了眨眼睛,湊到柏念慈耳邊說:“悄悄告訴你,我也不知道老頭子給你準備了什麽樣的結婚禮物,不過看在是老頭子一番心意的份上,你勉爲其難的手下吧。”
勉爲其難的手下,柏念慈白了崔淩寒一眼,再次肯定崔淩寒不會說話,伸手一把搶過盒子,打開一看,瞬間愣住。
“你這什麽表情。”崔淩寒湊過去一看,眼睛發出綠光。“老頭子打哪兒搶來的這麽一套具有收藏價值的首飾?”
崔淩寒這話給人太多遐想的空間,化妝師,發型師,一群助理都非常好奇盒子裏裝的是一套怎樣具有收藏價值的首飾。
聽聽他說的這是什麽話?柏念慈擡眸瞪了崔淩寒一眼,忍無可忍的低吼。“你會不會說話的。”
“我又沒有說錯。”崔淩寒一臉無辜的表情。
柏念慈不想理會崔淩寒,眸光在房間裏轉了一圈,見化妝師和發型師及一群助理還在房間裏,一個個臉上難言好奇之色,揮了揮手,示意衆人都出去。
衆人雖然不舍得出去,但也不敢忤逆總統夫人,隻好三步一回頭的走出去,順便關上門。
“這是崔伯伯讓你給我的?”柏念慈問道,不知道爲什麽,她覺得崔老先生給她這套首飾的意義不僅僅在于首飾收藏價值。
收藏價值,這套首飾看起來年代是有些久遠,或許比自己心裏猜測的還更久遠。
“千真萬确。”崔淩寒肯定的點頭。
“你之前沒有見過這套首飾?”柏念慈又問。
不明白她爲什麽這麽問,但崔淩寒還是認真的想了想,搖頭說:“沒見過。”
柏念慈沒有再問,看着首飾出神,崔淩寒說:“别去糾結老頭子給你的這套首飾的來處,反正不是搶的,我之前是開玩笑的,以我家老頭子那剛正不阿的倔脾氣,做不出搶别人東西的事情來,你放心的收下,我幫你戴上好嗎?”
“嗯。”柏念慈點頭,同意崔淩寒的說法,不再去糾結首飾的來處。
崔淩寒将首飾從盒子裏拿出來,拉着柏念慈轉身看着鏡子,小心翼翼的先幫她戴上項鏈,然後是耳環和手鏈,戴上後崔淩寒看着鏡子裏的柏念慈,頓時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可惜,他家的這個小女孩今天嫁人了。
“小堂叔。”崔永益忽然走到兩人面前,對崔淩寒說道:“我想和念慈單獨說幾句話,你能先出去一下嗎?”
崔淩寒皺了下眉,意思很明顯,他不想出去。
柏念慈本來無所謂的,想起崔永益對原柏念慈的感情,她猶豫了一下,伸手扯了扯崔淩寒的衣服袖子,沖他使了一個眼色。
她也讓自己出去,崔淩寒不敢置信的看着柏念慈,很想問她一句,你是不是犯傻了,今天她結婚啊,她單獨和新郎以外的男人呆一處,沒人發現還好,一旦被人發現後果不堪設想。何況,以斐然對她的在乎程度,他不認爲念慈和永益單獨說話的事能難得過斐然的耳目,念慈都和斐然結婚了,怎麽會不明白這一點呢?
“小堂叔。”崔永益催促道。
崔淩寒見柏念慈一副無所謂的神色,忽然覺得自己太杞人憂天,皇帝不急太監急,他看了崔永益一眼,轉身走出房間。
關門聲後,房間裏陷入沉寂,崔永益一雙眼睛直直盯着柏念慈看,眼裏的熱切毫不隐藏。
柏念慈知道他在看自己,她卻低頭看着手腕上崔淩寒剛剛給她戴上的手鏈,另一隻手在手鏈上輕輕的轉動着,像是在翻找着什麽。
“你在找什麽?”崔永益出聲打破沉寂,話問出口,他自己也恍惚了幾秒鍾,他是看着她的動作猜測她在找什麽。
“沒什麽。”柏念慈回答。
“你很喜歡這套首飾?”崔永益又問,他能看出這套首飾幾乎奪去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她不是愛慕虛榮的女孩,也不熱衷收藏首飾,偏偏對這套首飾愛不釋手。
“談不上喜歡……”隻是有點好奇而已,這話柏念慈不想說,擡眸看了崔永益一眼,邁步走到窗戶邊站定。“你想跟我說什麽,快點說吧。”
跟在她身後,崔永益也走到窗戶邊,與她并排站定,看着樓下花園裏的人群,苦澀的一笑,問道:“嫁給總統閣下,你是心甘情願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