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個短頭發助理說的話是毒了點,但沒有惡意,也沒有害人之心,這個長頭發助理卻是在實實在在的害人。
至于害誰,肯定不隻是她這個總統府裏的女傭,柏念慈看着設計師謙卑的态度,伸出的手也沒有收回,執着的等着她握手,想起一句話,給人留點餘地也是給自己留條路。
伸出手,立刻發現自己手裏還拿着蘇斐然削的蘋果,柏念慈笑了笑,朝設計師點了點頭,邁步走進茶室,回身關上門。
環視一眼四周,柏念慈才将目光落在設計師有點燦燦的臉上。“我想先申明一下,其一,我沒敲門就打開門,是沒料到你們在裏面說話,其二,我也沒想偷聽你們說話,更不是其他設計師買通的間諜。”
“空口白話誰都會說。”設計師還沒說話,長頭發助理先開口質問柏念慈。“你怎麽讓我們相信你說的話?”
“我爲什麽要讓你們相信我說的話?”柏念慈反問,目光掃向衆人,氣勢不言而喻,輕蔑的看了長頭發助理一眼。“蘇斐然隻讓我來茶室挑選禮服,可沒有要我讓你們相信我說的話。”
蘇斐然,她……她竟敢直呼總統閣下的名字,還說是總統閣下讓她來茶室挑禮服,難道她是……設計師和六名助理都愣住,臉上全是不敢置信。
邁步走到玻璃牆邊,坐在藤椅上,柏念慈端出女主人的架勢,低頭啃了一口手裏有些發黃的蘋果,一邊好整以暇的嚼着蘋果,一邊看着設計師和六位助理。
她是總統夫人,怎麽可能呢?長頭發助理很快回神,睜着一雙小眼睛,将坐在藤椅上的年輕女子從上到下,從下到上的來回打量了幾遍。她說什麽都不信這女人會是總統夫人,看她毫無特色的穿着,平淡無奇的長相,抓着蘋果直接啃時的随意,半點也看不出優雅的影子。
總統閣下不可能會娶一個半點可取之處都沒有的女人,做總統夫人。
還敢說自己是總統夫人,也不拿把鏡子照照她那樣的長相,配做總統夫人,總統閣下的眼光會那麽差,哼,總統夫人,别做夢了,她是總統府的女傭還差不多。
“老闆,你别相信她,她是糊弄我們的。”長頭發助理輕蔑的看了柏念慈一眼,轉身看着設計師和幾名助理說道:“大家都别相信她說的話啊,你們看看她現在的樣子,用手拿着蘋果随意啃着,總統夫人怎麽可能做這樣粗俗的舉動。你們想想看,總統閣下的身份是何等尊貴,一舉手一投足盡顯王者風範,那麽一個谪仙般的謙謙君子,怎麽可能看上這樣一個粗陋的燒火丫頭。”
“聽完你這番話,連我都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柏念慈含笑贊同長頭發助理說的話。
設計師和幾名助理也覺得這話很有道理,但她們沒敢像柏念慈這樣明目張膽的說出來,因爲她們心裏各有考量和計較。
設計師沒有見過柏念慈,因爲被選中給柏念慈做禮服,她知道柏念慈身高,體重,腰圍等數據,加上她眼光毒辣,看出這名直呼總統閣下名字的女孩,體型與柏念慈差不多。
不管這名忽然出現女孩是不是總統夫人,能出現在總統府,她就得罪不起,設計師皺眉訓斥長頭發助理。“你不要再亂說話了。”
“我哪裏是亂說話,老闆,我是……”長頭發助理的話還沒說話,又被設計師打斷。“閉嘴,你再亂說話,回去後領了薪資給我走人。”
“你要開除我?”長頭發助理不敢置信的看着設計師,心底壓抑已久的怒火漸漸飙升。
迎視着長頭發助理質問的目光,設計師沒有說話,眼神卻非常堅定。
“你真的要開除我?”長頭發助理又問了一次,見設計師還是不說話,怒不可遏的跳腳。“我叫你一聲老闆,你真當自己是我的老闆了,你忘了你最困難的時候是誰在幫你,你接不到訂單的時候是誰把自己的私房錢拿出來支持你。你現在竟然要開除我,就因爲我拆穿了這個女傭的謊言,你忘了我們加班的時候一起吃泡面的情意,忘了我放棄自己的設計夢想給你鞍前馬後的跑腿。我們是最好的閨蜜,說好了要一起創造屬于我們的美好未來,我讓你當設計師,自己做助理,我付出這麽多,你現在竟然要開除我,你還有沒有良心?”
長頭發助理越說越激動,随後還伸手推了設計師一把,設計師踉跄着後退幾步,穩住腳步後正好站在柏念慈身邊。
聽到最好的閨蜜幾個字,柏念慈微微皺了皺眉,她就是吃了最好的閨蜜的虧,想不明白怎麽總是有人喜歡拿這幾個來做文章。
“你說,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長頭發助理還在不依不饒的質問。
“我沒有……”設計師的話還沒說完,又被打斷。
“你沒有,你要開除我。”長頭發處理不給設計師說話的機會,冷笑一聲後,繼續說道:“你容不下我,可以直說,我不會不依不饒的硬要留在工作室,但你想趁此機會把我踢出工作室,就太過分了。”
“誰過分還不一定。”柏念慈實在聽不下去,她已經啃完了蘋果,果核丢進垃圾桶裏,也用桌子上的濕紙巾擦幹淨了手,長頭發助理還在罵設計師,耽誤了她的時間。“兩位有什麽仇什麽怨,回去再探讨,你們來這裏的目的是讓我……”
“閉嘴,這裏什麽時候輪到你一個女傭說話。”長頭發助理兇狠地打斷柏念慈的話。
呵,她都把蘇斐然搬出來了,這人還以爲她是女傭,柏念慈被氣笑了,看着長頭發助理的目光裏沒有絲毫笑意。
“你讓誰閉嘴?”柏念慈唇邊擒着笑,眼神裏充滿玩味。
“你……當然是……”長頭發助理這會兒話都說不利索了,被柏念慈身上流露出來的攝人氣勢吓到,臉色慘白慘白的十分吓人。
嘲諷的扯了一下唇,柏念慈沒有看吓到了的助理,緩緩站起身,眸光在衆人臉上掠過,定在設計師難堪的臉上,淺笑着說:“忘了自我介紹,我是柏念慈。”
我是柏念慈……不,她是柏念慈,她真的是柏念慈?設計師愣住,臉上神色青白交錯。
其他人也是臉色大變。
敲門聲響起,柏念慈随口說了一句。“進來。”
門開了,管家走進來,看到衆人神色有些奇怪,沒有多想,直接來到柏念慈面前,恭敬的說:“夫人,閣下說他可能還需要耽誤一點點時間,讓您先挑選禮服。”
夫人,她真的是總統夫人,設計師和助理們的心再也無法平靜,尤其是長頭發助理,她三番兩次貶損柏念慈,她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命走出總統府。
“知道了。”柏念慈點點頭,沒看衆人一眼,吩咐管家說:“管家麻煩你讓人給諸位送幾瓶水來,我想她們會需要的。”
“好的。”管家領命出去。
茶室裏安靜的掉一根針都能聽見回音,除了柏念慈,設計師和幾名助理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長頭發助理和短頭發助理更是渾身發抖,她們很清楚自己都說了什麽話,也深刻的體會到,禍從口出這句話的含義。
“夫……夫人閣下。”良久後,設計師站出來認錯,助理是她帶來的,說話得罪了總統夫人,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認錯道歉是必須的。她也可以預見,經過自己的兩名助理這樣一鬧,她爲總統夫人設計禮服的機會是泡湯了,隻祈禱總統夫人不要打壓她們的工作室出氣才好。
耐心地聽完設計師一長串道歉的話,柏念慈問她。“本來不是你的錯,你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很可能會丢了這次難得的機會,你還是要站出來承擔責任嗎?”
換句話說,設計師不站出來承擔責任,很可能不會丢了這次難得的機會,把話說的這麽明白,柏念慈就是想看看設計師到底如何抉擇。
“我的助理,等于是我手下帶出來的兵,她們犯錯,本來就是我的責任。”設計師想都沒想給出這個回答。
其實,她心裏很清楚,這次難得的機會她已經丢了,隻希望總統夫人不要遷怒工作室。
設計師的回答令柏念慈很滿意,她别有深意的看了長頭發助理一眼,别人閨蜜間的事她不會摻和,拉過藤椅坐下,伸手指了下玻璃茶幾對面的藤椅。
一分鍾過去,衆人都沒動,擡眸見設計師還站在原地,柏念慈說道:“過來坐,讓我看看你的設計。”
看看她的設計……夫人的意思是……設計師驚喜的連忙走到柏念慈面前,一雙眼睛驚疑不定的看着她,嘴開開合合,激動的發不出聲音。
絕望中的驚喜,是最能讓人情緒激動的。
柏念慈挑眉看着設計師,心中疑惑,她有必要這麽激動嗎?
助理們也高興的捂住自己的嘴,都以爲失去了這次機會,心情低落到谷底,結果,夫人願意再給她們一次機會,心中的喜悅不言而喻。
大家都沉浸在喜悅中,隻有長頭發助理的臉色十分精彩,她想不明白,自己把柏念慈得罪的如此徹底,柏念慈爲什麽還願意給她們工作室機會,正如她想不明白,總統閣下怎麽會看上柏念慈這樣粗俗的女人一樣。
柏念慈挑選禮服沒花多少時間,把設計師和助理們都驚到,要知道,她們爲這次機會做了充足的準備,幾乎把能出現的問題都預想過一遍,每個問題準備了好幾個答案,結果人家一個問題都沒問,便定下了禮服,怎麽叫她們不吃驚。
見衆人的神色很奇怪,柏念慈問設計師不是有什麽問題,設計師連忙回答沒問題,躊躇了一下,才腼腆的對柏念慈說了實話。
總統閣下結婚算是國家大事,受到多方關注,柏念慈預料到了,隻是她沒想到,被選中參與準備婚禮的人會如臨大敵,戰戰兢兢。反觀她這個準新娘,一點激動的心情都沒有,選婚禮上要穿的禮服都是先看一遍,第二遍定下,難怪設計師和助理會露出那樣奇怪的神色。
她們大概是覺得,她這樣太草率了吧。
柏念慈正在自我檢讨時,蘇斐然來找她,衆人看到總統閣下出現,一個個繃緊了神經,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個不小心惹的總統閣下不快,同時又忍不住偷瞄他,畢竟,能看到總統閣下真人的機會并不多。
将衆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裏,柏念慈直接把蘇斐然拉走。
出了茶室,蘇斐然問她。“我們這是去哪兒?”
“離開這裏。”柏念慈回答,沒有說明原因,隻說離開這裏。
“禮服都選好了?”蘇斐然又問,離開這裏他是沒意見,不過他沒忘記自己來找她的目的是看她選禮服。
“選好了。”柏念慈的回答依然簡潔,拉着他繼續往前走。
“這麽快。”蘇斐然有點驚訝,他還以爲她會花上一兩天的時間才能選好禮服。
聽出他語氣裏的驚訝,柏念慈猛地停下腳步看着蘇斐然。“你也覺得我對待我們的婚禮,太草率了嗎?”
别人覺得她挑禮服太快,她可以不在意,若他也覺得她挑禮服太快,她就該反省了。
“也。”抓住她話裏的關鍵字,蘇斐然擰眉反問:“誰說你對待我們的婚禮太草率了?”
不用猜蘇斐然也知道,是茶室裏設計師等人,念慈今天接觸到的外人隻有她們。
宣布婚訊之前,讓雷焯先把念慈接到身邊,就是爲了杜絕一些言論被念慈聽到,他自以爲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結果還是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