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跟你鬧情緒。”快速的回答完,柏念慈自己先紅了臉,因爲她想到自己之前的行爲确實有點像在鬧情緒。
其實,她哪裏算是在鬧情緒,真正鬧情緒的人是他才對,他忽然親了她,親過之後他又不滿意,還轉開臉不看她,好似多麽嫌棄她似的。被人莫名其妙的嫌棄,還是在被親了之後,她再沒脾氣也會生氣的好嗎?他因此斷定她是在鬧情緒也可以,反正她不想解釋。
“在我的辦公室裏,你背對着我,我想與你說話繞到你面前,你立刻轉身依舊背對着我,不理會我。知道你怕冷,電梯門口我給你披上我的外套,你說不冷,把外套和我一起推開,回來的路上,你一句話都沒與我說。”細數完她對自己的冷漠,蘇斐然問:“念慈,說你沒有在跟我鬧情緒,你自己信麽?”
如果沒有聽他細數自己行爲,柏念慈絕對能理直氣壯的說自己信,現在,她沒有那個底氣說,甚至她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這些行爲。
見她不說話,蘇斐然心中一軟,不忍心苛責她,邁步走到沙發邊坐下。
腦子裏回憶了一遍,柏念慈發現蘇斐然說的那些,她都做過,人家沒有一句話是冤枉她,隻不過,禍首是他。
“念慈,過來坐。”蘇斐然回頭朝她招手。
遲疑了一下,柏念慈還是走到他身邊,并在他身邊的沙發坐下,她不知道他喊自己過來坐是什麽意思?或者是想說什麽?心中忐忑,她低垂着頭,雙手緊緊抱着包包。
感覺一股力道在扯自己包包,柏念慈驚訝的擡頭,正好望進蘇斐然幽暗的雙眸裏,她一愣神,手裏的包包被他順利拿走,放置在茶幾上。
手裏沒有了包包,柏念慈心中的忐忑更甚,雙手緊緊的攪在一起。
“念慈。”輕喚她的名字,蘇斐然的聲音聽不出多溫柔,看出她的不安,大手握住她因爲不安攪在一起的雙手。“你心裏在想什麽可以直接告訴我,不要讓我去猜,我希望自己能猜中你心中的想法,但事實往往不是自己所希望的。”
柏念慈眨巴着一雙清澈的水眸,看着他一開一合的薄唇,從他的聲音裏她沒有聽出多溫柔,忐忑的心卻莫名的安定下來。
心安了,柏念慈開始細思他話裏的意思,他說,她心裏想什麽都可以告訴他,不要讓他去猜,他說,他希望自己能猜中她心中的想法,事實卻不是他希望的那樣。
她真的能将心裏的想法告訴他嗎?
他真的會花精力和時間來猜她心裏想什麽嗎?
沒有答案,柏念慈一不留神又陷入回憶中,曾經她給了蘇瑞傑全心全意的信任,蘇瑞傑卻給了她刻骨銘心的傷害。曾經她心裏想什麽都會告訴蘇瑞傑,聽完後蘇瑞傑沒有一次相信過她說的話,久而久之,她也不再向他吐露心聲。
出嫁的那天爸爸對她說,如果你後悔了,随時可以回來爸爸媽媽身邊,爸爸媽媽會護着你,不要一根筋的相信什麽,自己選的路哭着也要走完之類的話。爸爸還說,一條路走錯了不要緊,回頭來重新選一條路再走也無妨,她當時沉浸在自己想象的幸福中,斬釘截鐵的對爸爸說,她沒有選錯路,也不用重新選擇。
爸爸沒有和她争辯,隻是用一種你會後悔的神色看着她,她當時覺得爸爸是杞人憂天,婚後在蘇家過的不如意,蘇瑞傑也沒有剛開始那麽疼愛她,那時她也沒有後悔。直到……直到失去孩子,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普通醫院的病房裏,第一次嘗到後悔的滋味,一個人蒙在被子裏哭,借由哭泣把心中的痛和委屈都發洩出來。
到現在柏念慈都還清楚的記得,那時候自己有多痛苦,多無助,多彷徨。
她不止一次告訴自己,蘇斐然不是蘇瑞傑,她也不是那個傻傻的章念汐,可是,無論她這樣告誡自己多少次,内心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擔憂……一隻手在眼前晃動,柏念慈想都沒想直接伸手抓住,當觸及手心的溫熱,她才猛然回神,沒有焦距的目光有了焦距,俊雅的臉躍入眼簾。
“你……”你什麽?柏念慈心裏還沒想好怎麽問,起身她不知道自己能問什麽?因爲出神的人是她。
“我什麽?”蘇斐然接着她的話問,看着她的目光裏平靜無波。
他表現的像是沒有發現她走神,但柏念慈知道,他不是沒有發現,隻是不想她尴尬,才接着她的話說,他不問她再想什麽,也是體貼她,如此爲她着想的男人,她還有什麽理由防備他。
媽媽說,摧毀婚姻的往往不是第三者,而是兩個人的互相猜忌,想通後,柏念慈決定抛開了之前的顧慮,試着與蘇斐然交心。
“你剛剛問我爲什麽和你鬧情緒,我回答說自己沒有和你鬧情緒,是在賭氣。”說完柏念慈深吸一口氣,繼續說:“我是在與你鬧情緒。”
蘇斐然感覺自己的心悸動了,不是因爲她承認是在與他鬧情緒,而是,她放下了對他的防備心,試着接受他。
喜悅來的太快,讓他有點措手不及,雖然不知道她是因爲什麽想通了,但他可以确定,今天以後兩人的感情能近一大步。
“爲什麽鬧情緒?”他輕聲問道。
遲疑了一下,柏念慈垂下頭避開他灼灼的目光,緩緩開口。“因爲在你的辦公室裏,你親了我後又嫌棄我。”
聽她提到自己在辦公室裏親她,蘇斐然不必刻意回憶,因爲他記得很清楚,自己是親了她,但絕對沒有嫌棄她的意思,當時他恨不得生吞了她,怎麽可能嫌棄她。
一隻手擡起她的下巴,讓她與自己對視。
“我嫌棄你?”蘇斐然覺得這個必須問清楚,柏念慈被動的望着他,聽出他語氣不對,皺了下眉,還是誠實的點頭。
她還敢點頭,蘇斐然氣不打一處來,耐着性子的說:“我想知道,我什麽地方讓你覺得我嫌棄你,天知道,我當時恨不得吞了你。”
說道最後,蘇斐然的語氣裏帶着股狠勁兒。
柏念慈錯愕的一愣,随即紅了臉,因爲他後面那句恨不得吞了她而羞紅臉,她目光閃了閃,強迫自己忽略他後面那句話,把注意力放在他前面的話上。
“你親了我之後别開臉不看我,不是嫌棄我是什麽?”這次換她質問了。
“當然不是嫌棄你。”蘇斐然沒好氣的瞪她,此時此刻,他終于弄明白她爲什麽和自己鬧情緒了,感情是自己親了她後别開臉不看她,讓她誤以爲他是嫌棄她。他明明是怕自己失控,在辦公室裏對她……算了,即使他不想解釋自己的行文,但這次必須跟她解釋一下,避免以後再出現這樣的烏龍事件。
下巴擱在她肩膀上,蘇斐然在她耳邊緩緩解釋。
他低沉醇厚的聲音在耳邊滾過,灼熱的呼吸噴在敏感的耳後,讓柏念慈覺得癢,同時心跳超出原來的頻率,她扭動着身體想避開他,他卻不許,雙臂緊緊将她固定在懷裏。
心失序的亂跳,柏念慈還是聽懂他的解釋,知道是自己誤會了,鬧了個烏龍,頓時有點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再也不出來見人了。
知道她臉皮比白紗還要薄,蘇斐然沒有爲難她,隻提了一個要求,讓她親他一下,他就放開她,柏念慈不幹,蘇斐然又加了個籌碼,隻要她親他一下,他馬上帶她下樓吃午餐。
心裏暗暗衡量後,柏念慈接受了他的要求。
一樓飯廳裏,管家看到蘇斐然牽着柏念慈的手走進飯廳,着實訝異了一把,按照她的估算,閣下和夫人不該這麽快下樓來。管家畢竟是見過風浪的人,很快恢複自然,微笑着将兩天迎到餐桌邊坐下,分别爲兩人盛了半碗湯品,然後親自去廚房将披薩端出來。
管家将披薩放在餐桌上,伸手去拿盤子和筷子,忽然整個人愣住。
貼心的廚師将披薩分割的十分均勻,柏念慈伸手拿起一塊披薩便吃起來,管家眨了眨眼睛,夫人這麽餓嗎?都等不及她拿盤子和筷子給她,直接用手拿着吃。
旁邊的傭人則瞪圓了眼睛,有的還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們與管家想的不一樣,她們覺得這年輕的小夫人不懂餐桌禮儀,無論是在總統府或是犁山城堡裏,不用筷子反而用手抓着食物吃的行爲,是極失禮的行爲。
目光一沉,蘇斐然對衆人的反應十分不滿,薄唇微微勾起,傾身靠近柏念慈耳邊,問道:“好吃嗎?”
“好吃。”嘴裏有披薩,柏念慈說話吐字不清楚,蘇斐然毫不介意,反而笑了笑。
“我也嘗嘗看。”話剛落下,蘇斐然伸出大手抓住柏念慈拿着披薩的手,送到自己唇邊,咬了一口她手裏的披薩,細細嚼着,身後傳來更大聲的抽氣聲,柏念慈也愣住,咽下口中的披薩,蘇斐然發表品嘗後的心得。“的确好吃。”
他要嘗也不用吃她手裏的啊!柏念慈感覺自己的臉頰又開始發熱,連忙低下頭繼續吃披薩。
管家将盤子和筷子放蘇斐然面前,蘇斐然看了她一眼複又看向後面的傭人,沒有說話,管家卻知道,閣下是要她辭退身後的傭人,輕輕點了點頭,退到一邊候着。
柏念慈抵着頭專心吃披薩,什麽都不知道,半碗湯推到她面前時,她頓了頓,擡起頭對上蘇斐然帶笑的臉,她輕輕說了聲謝謝,剛好吃完手上的披薩,端起湯喝了一口。
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披薩放自己盤子裏,蘇斐然忽然問柏念慈。“吃完飯後,你是留在别墅裏還是跟我去辦公室?”
想起自己還在充電的手機,柏念慈回答說:“留在别墅裏。”
“也好,下午會有專人送婚禮上要穿的禮服過來給你挑選和試穿,喜歡的就留下,有需要改進或令你不滿意的地方,要跟設計師說,别不好意思開口,禮服穿在你身上,隻有你自己知道舒服與否。”
“這麽快啊。”上午他才召開記者會公布婚訊,下午就要她挑選禮服,也太快了。
“五天時間轉眼就到。”蘇斐然不會告訴她,從她和自己領結婚證那天起,他就吩咐人開始準備婚禮,他是一國總統,身份擺在那裏,他的婚禮隻有五天時間準備哪裏夠。
柏念慈想了一想,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便沒有異議的應了聲好。
吃過午餐,蘇斐然去總統府上班,柏念慈則上樓拿自己正在充電的手機,說起手機,她心裏還很納悶兒,早上出門的時候她記得手機明明有電,忘在雷焯的車上不過兩個多小時,手機就沒電了,讓她很費解。
回到卧室裏,柏念慈拿起手機一看,電充好一半,她順手開機,看到手機上顯示有六十多個未接電話,她忍不住瞪大眼睛。
她終于知道手機爲什麽沒電了,感情是被這些未接電話打的沒電了。
翻看未接來電記錄,呵,給她打電話的人還真不少,其中打了最多次的人是龔月苎,三十幾次,占了未接來電的一半。柏念慈想不通龔月苎給自己打電話做什麽,還打了三十幾次,執着的讓不得不佩服她的恒心,是有多着急的事才能打三十多個電話?
繼續看,排在第二的是一個陌生号碼,第三的是龔月骐,第四的是崔永姿,然後又是一個陌生号碼,打了五次電話,想了想柏念慈決定一個電話都不回過去。
這時,電話又響了起來,柏念慈見是龔月骐的号碼,按下接聽鍵。
“龔大哥。”柏念慈喊了一聲。
“念慈,念慈,真的是你嗎?”龔月骐的聲音聽起來很着急。
“是我,龔大哥你找我有什麽事?”柏念慈跟着問道。
電話裏忽然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