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益,他怎麽在她的房間裏?柏念慈坐起身,渾身的酸痛害她差點摔回去,蓋在身上的被子下滑,露出白色純棉睡衣,她連忙用手緊緊地抓住被子。擡頭看到崔永益的手朝自己伸來,大驚失色,顧不上身體的酸痛,緊緊抱着被子朝後面退去,雙眸裏溢滿戒備之色,盯着崔永益的手。
很怕自己慢了被他抓住。
“别再退了。”見她如驚弓之鳥般後退,崔永益的心像被一把大錘砸中般鈍痛,見她的手已經撐在床沿,他趕忙停下動作收回手,溫聲提醒她。“念慈,我不靠近了,你也别再退,再退你就要摔下床去。”
崔永益痛心疾首的看着她,她坐起身時,見她差點摔回去,他才伸手想拉住她,誰知卻吓到了她。
她身上的被子下滑,他不可避免的看到她白皙的脖頸上,點點紅印,他太清楚那是怎麽留下的,既憤怒又心痛,恨不得把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的人碎屍萬段。
見崔永益停下動作,柏念慈也停下,渾身的酸痛令她皺眉,沒時間想其他,一雙眸子緊緊盯着崔永益,确定他是真的沒再動,依然不敢有絲毫的放松。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脖頸上,想起昨晚脖頸上的陣陣刺痛,作爲過來人,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脖頸上肯定留下了痕迹,柏念慈頓時又羞又怒。
“你退後。”柏念慈的語氣有些懊惱,卻也堅定,眸光中的戒備更沒有減少半分。
知道她是羞憤難當,注視她片刻後,崔永益點頭應道:“好。”
說到做到,崔永益退後了兩步,問她。“可以了嗎?”
“再退。”他就隻退了兩步,還問她可以了嗎,逗她玩呢!
崔永益又退了兩步,看着柏念慈,這回他聰明的沒有再問她,因爲他知道,自己若是問了,她肯定還會讓他後退。
直到他退出她的房間,她可能才會滿意。
“念慈,你别難過,昨晚發生的事情不是你的錯,你隻當那是個意外,忘了吧,如果暫時忘不了,可以不去理會,漸漸的也就忘了。”崔永益試着安慰她。
昨晚回房後,他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擔心念慈也忌憚蘇斐然,想了一夜他才想明白,昨晚,蘇斐然和念慈是陰差陽錯,蘇斐然什麽都沒說就走了,大概是想當昨晚的事沒發生過。
以蘇斐然的身份,必然不會和念慈結婚,全國多少世家大族想将女兒嫁入總統府,蘇斐然都沒有看上,又怎麽會看上念慈。
永姿鉚足了勁兒的想嫁給蘇斐然,若不是蘇斐然遲遲不肯給永姿個明确的态度,父母昨晚也不會用那樣的手段幫永姿,更不會陰差陽錯的害了念慈。
既然是陰差陽錯,隻要大家守口如瓶,還是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一大早出現在她房間裏,就是怕她醒來後難過,看見他,她可能會有些抵觸,但隻要她明白他沒有惡意,會漸漸放下戒備心的。
他在說什麽?柏念慈皺眉,看到崔永益眼睛四周濃濃的黑眼圈,沒有多想,也沒有接崔永益的話。
她不吱聲,崔永益以爲她是想起了昨晚,覺得難堪,又說道:“你也不用覺得難堪,正如我剛才說,昨晚的事不是你的錯,你是受害者,根本不用覺得難堪,該難堪的是他們。”
“你怎麽在我的房間裏?”柏念慈問道,她實在不想再聽崔永益說昨晚發生的事,她也知道昨晚發生的事不是她的錯,她更知道自己是受害者。
蘇斐然進她房間時就跟她說的很明白,也給了她選擇的機會,是她看他難受,不忍心看他忍受折磨,才……總之,她喜歡蘇斐然,蘇斐然也喜歡她,昨晚發生的事早晚都會發生,她不介意早一點。
她料到昨晚是龔倩給蘇斐然準備的鴻門宴,卻沒料到龔倩會用那麽下三濫的手段。
“我擔心你醒來後難過,或想不開做出……”後面的話崔永益說不出口,但他相信念慈聽得懂。
柏念慈的确聽懂了崔永益話裏的意思,淡聲說:“我沒事,也沒有想不開,更不會尋死。”
“那就好,那就好。”連說了兩次那就好,崔永益懸着的心終于放下,她的話等于是給他的保證,他相信她會做到。
她不會想不開,更不會尋死,這很好,他很高興,同時心也莫名的酸澀,她不在意是因爲昨晚的人是蘇斐然,是總統閣下嗎?難道她也喜歡蘇斐然?
蘇斐然身份尊貴,長相也十分出色,能與他一較長短的人根本沒有,念慈畢竟隻是個十九歲的少女,會喜歡上蘇斐然也不奇怪。
“念慈。”遲疑了一下,崔永益跨出兩大步來到床邊,居高臨下的注視着柏念慈,問道:“你也喜歡總統閣下嗎?”
猜測終究是猜測,他想從她口中聽到答案。
“你退後。”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柏念慈又防備的盯着他。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這次崔永益沒有聽她的話立刻後退,而是執意要她給一個答案。
“你先退後。”柏念慈寸步不讓。
“你回答了我的問題,我再退後。”崔永益和她杠上了,他固執的看着她,雖然她給的答案可能會令他心碎,他還是想知道答案。
“你不後退,我就不回答你的問題。”柏念慈固執起來也是非常固執的。
“是嗎?”崔永益唇邊擒着一抹古怪的笑,反身直接在她床沿坐下,大手抓住她的被子。“念慈,我從來不知道你也是這麽固執的人,不過正好,我也很固執,我們真是天生的一對。”
“鬼跟你才是天生的一對。”話落,柏念慈忍着全身的酸痛翻身下床,雙腳剛落地,腿一軟差點摔倒。好在她反應夠快,扶住旁邊的床頭櫃,并迅速抓起床頭櫃上的外套穿上,眯起眼眸威脅說:“你再不起來,我就喊雷霆進來把你從我的房間裏丢出去。”
她站的站不穩,可見昨晚……他又想将蘇斐然碎屍萬段了,崔永益的表情僵住,看着她的目光晦暗不明。
越想心越痛,崔永益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昨晚發生的遺憾事,把注意力放在她威脅自己的話上頭,他沒忘記大爺爺把雷霆派給念慈做保镖了。在崔家,他是大少爺,隻有大爺爺身邊的幾名警衛員敢不給他面子,若念慈真把雷霆喊進來将他丢出去,雷霆還真的會這麽做。
“念慈啊。”崔永益歎息一聲,擺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說:“你何必這樣呢!我想着你昨晚受了委屈,一晚上沒睡着,大早上跑來你房間裏想安慰安慰你,你居然想把我丢出去,怎麽可以這樣狠心。”
這人怎麽說變臉就變臉,柏念慈渾身打了一個激靈,主要是被崔永益的話雷的。
“我數三聲,你再不出去我就喊雷霆進來。”懶得再與他廢話,柏念慈下最後通牒。“一,二……”
“好了好了,别數了,我出去總行了吧。”說着崔永益站起身,眸光在柏念慈頸子上停了幾秒,沉痛快溢出來時收回目光,叮囑她說:“泡一會兒熱水澡你會舒服些,但也别泡的太久,對身體不好,我會算着時間給你送早餐來。”
“不用。”柏念慈想也沒想的拒絕。
“别再跟我鬧了,除非你想我幫你放洗澡水。”崔永益話裏的威脅很明顯。
風水輪流轉嗎?這也太快了點,她才威脅了他,他馬上就反過來威脅她,柏念慈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她不說話,崔永益當她是默認,邁步走出房間,還順手幫她關上門。
幾乎是門關上的瞬間,柏念慈跌坐在床沿,站着實在太累人,而且她還腿軟的不行,崔永益在房間裏時她努力撐着,此刻隻有她一個人,再也不用撐了。
心中将蘇斐然罵了一頓,腦子裏剛回憶起昨晚發生的事,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柏念慈拿起手機一看,是蘇斐然打來的電話。
柏念慈嘴角抽了一下,真是想什麽來什麽,她剛想到蘇斐然,蘇斐然就給她打來電話了,深吸一口氣,再吐氣,反複幾次後,才接起電話。
“喂。”柏念慈努力維持着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是我。”蘇斐然說道,沒有自報姓名,仿佛别人就該知道他是誰,不可一世的讓人無語。
“嗯。”不知道說什麽,柏念慈輕輕嗯了一聲。
“起來了嗎?”蘇斐然問道。
“起來了。”柏念慈回答。
“身子有沒有什麽不舒服?”蘇斐然又問,淡淡的語氣像在問今天的天氣。
柏念慈先是瞪大眼睛,臉不争氣的泛紅。
“沒有。”片刻後,她才噎噎的回答,然後她好像聽到一聲悶笑。
“你準備一下,我讓雷鈞來接你。”蘇斐然又說道。
“去哪兒?”柏念慈下意識的問,心中卻在暗罵自己多心了,蘇斐然的聲音那麽正常,哪有什麽悶笑聲。
“來了你就知道了。”故意賣了個關子,蘇斐然不等柏念慈說話,說了句他還要忙,一會兒見然後結束通話。
柏念慈盯着手機發愣。
忽然,手機提示有消息進來,柏念慈點開消息一看,竟然是蘇斐然發來的消息,他不是說忙嗎?怎麽還有時間給她發消息來。
消息的内容是讓她準備一下,他派了雷鈞來接她,大概半小時到,但他還是沒說接她去做什麽?老實說,經過昨晚的事,她有點不想見蘇斐然。
說她矯情也好,害羞也好,反正就是不想這麽快見到他,醒來時看到的人是崔永益,她心裏多少有點慶幸,如果是蘇斐然的話,她肯定會覺得尴尬。
雷鈞還有大概半小時到,無論她想或不想,都必須跟雷鈞走,不然蘇斐然很可能自己來崔家接她,那就不妙了。
崔永益喜歡她,發生昨晚那樣的事不僅不會傷害她,還會心疼她,崔永姿可是剛好相反,崔永姿喜歡的人是蘇斐然。昨晚本該是崔永姿和蘇斐然在一起的,莫名其妙換成了她,這會兒崔永姿正傷心難過,還顧不上她,看到蘇斐然來崔家接她肯定炸毛。
另一邊,樓下飯廳裏。
“媽媽,我想了一個晚上,還是很害怕,斐然哥哥說沒有生我的氣,可他沒說他會不會和柏念慈結婚,如果因爲昨晚的事導緻他和柏念慈結婚,我怎麽辦?”崔永姿覺得委屈,也很傷心,她不知道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光是想到她的斐然哥哥會和柏念慈結婚,她就忍不住想哭,昨天晚上她回自己房間後,一直趴在床上哭,什麽時候睡着的她都不記得了。
今天早上醒來,她的眼睛很痛,梳洗了一下她跑去找柏念慈,想問問她斐然哥哥怎麽從她的房間裏出來。打開門看到哥哥站在柏念慈床邊,專注的看着柏念慈的睡顔,想到哥哥說喜歡柏念慈,她識相的沒有進去打擾。
不進去打擾,她也是有私心的,想着哥哥如果能說服柏念慈和哥哥在一起,斐然哥哥即使願意對柏念慈負責,隻要柏念慈不願意嫁給斐然哥哥,斐然哥哥也不能逼迫她。
柏念慈和哥哥在一起,斐然哥哥就還是她的。
崔永姿心裏打着如意算盤,心安理得的下樓吃早餐,才吃了幾口,她還是不放心,想與媽媽說說,讓媽媽給她出出主意。
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自己媽媽開口,崔永姿偏頭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的媽媽,見她愣愣的看着前方,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媽媽,我在問你話呢?你在想什麽啊?都不理我。”崔永姿伸手推了一下龔倩。
“啊!”猛然回神,龔倩疑惑的看着崔永姿。“你說什麽?”
“媽媽,你剛剛在想什麽?我問你話,你都沒聽見。”崔永姿又問了一次,若是以往她肯定不會問,可今天媽媽真是太不對勁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