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輩子安安分分的做生意,偶爾靠着堂哥的名義打敗對手,也不敢太嚣張,即便有堂哥這個有利的後台,依然謹守規矩,不敢做絲毫挑釁國法的事情。他如此謹小慎微,兢兢業業,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成就,差一點就被龔治琛拖下水與龔治琛同流合污,毀了一輩子的心血,光是想起來都覺得後怕。
“我當時看到許多企業家巴結龔治琛,龔隻好琛都沒有理會,且誰都沒單獨見,偏偏單獨見您和我,覺得事情有蹊跷,便處處小心的防備着他。果不其然,他在與我們一番寒暄後,很含蓄的透露有公司想跟我們崔氏合作開發大項目,又暗示我們,他的身份能給我們帶來多少多少便利。别說爸您了,就是我當時都有些動心,隻不過我一開始就防備着他,對他說的話自然會反複的斟酌,還真讓我想起來,他給我們介紹的公司是蘇瑞傑一個親戚的。”想起這件事,崔淩竣心裏也後怕不已。
龔治琛從中牽線,拉他們崔氏跟蘇瑞傑親戚的公司合作,分明是慫恿他們背叛蘇斐然,崔家是前總統夫人的娘家,大伯父是總統蘇斐然的外公,他們和大伯父是一家人,跟蘇瑞傑親戚的公司合作,那是明晃晃的總統打蘇斐然的臉。
别看蘇斐然待人溫和有禮,其實他心裏想什麽沒人猜的到,泥人都有三分脾氣,惹怒了蘇斐然,誰也不能保證他會做什麽。
“龔治琛找你們的事爲什麽沒與我說?”崔老先生皺眉看着崔淩竣。
崔淩竣心裏咯噔一聲,頓覺自己失言,連忙找補。“小侄與父親沒有中龔治琛的圈套,就沒将這件事放心上,才沒與大伯父您說。”
“是啊,大哥。”崔建明連忙附和兒子的話。“當時找我和淩竣的時候,我們都沒想那麽多,還以爲龔治琛找我們合作,是看在您的面子上,因爲那時候斐然已經是總統閣下。龔治琛身爲國務卿,幫崔氏和其有意向跟我們合作的公司牽個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我和淩竣都沒多想。”
崔老先生沒說話,看着父子倆的眼神帶着審視,像是在分辨他們話裏的真假。
崔建明和崔淩竣的心同時懸了起來,又不敢亂解釋,怕解釋的太多被崔老先生誤以爲是想掩飾什麽。
父子倆心裏都很清楚,他們能有今天全靠崔老先生的身份,若崔老先生與他們生分或是把他們趕出将軍府,他們以後做生意肯定不會那麽順風順水。
三人誰也沒說話,電視裏傳出總統府發言人的聲音。“龔家父女先合夥陷害前任國務卿,再設計車禍謀害前任國務卿和國務卿夫人的新聞,在網上鬧的如火如荼,國民強烈要求總統府介入調查,總統順應民意介入調查,故此今天召開新聞會議,向全國人民公布總統府的調查結果……”
“大爺爺,爺爺,爸爸,吃水果了。”崔永姿彎腰将裝着水果的盤子放在茶幾上。
她本來在廚房幫媽媽準備晚餐,跟着媽媽學做菜幾天了,已經小有成就,也做了幾道拿手的菜,隻是不小心又弄傷了手,被媽媽攆出來送水果。
直起身,看到電視裏正在播報的新聞,她頓了一下,語氣裏難言訝異的說:“斐然哥哥的速度真快,今天就公布調查結果了。”
崔老先生看了崔永姿一眼,沒說話,表情卻緩和了許多。
崔淩竣和崔建明時刻注意着崔老先生的表情,見他表情緩和,父子倆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懸着的心跟着放下。
“你知道這件事?”龔建明驚訝的問崔永姿。
他這個孫女兒他最了解,從小心裏就裝着蘇斐然,隻對與蘇斐然有關的事情感興趣,對其他事情幾乎不聞不問,爲了配得上蘇斐然,努力讀書,成績非常好。
大學選了語言專業,也是爲了将來陪着蘇斐然出國訪問時,給蘇斐然争光。
不過分的說,永姿所作的一切都是爲了蘇斐然。
“知道啊。”崔永姿笑眯眯的回答。“龔治琛和龔月怡陷害前任國務卿的事情在網上爆發出來時,還是我先看到告訴大家的。”
“你什麽時候對這些無聊的事情感興趣了?”崔淩竣跟着問道,以往,女兒要是看到這樣的新聞肯定當做沒看見。
“爸爸,這些哪裏是無聊的事情,這些都是國家大事好不好。”反駁完自己父親,崔永姿走到崔老先生身邊,拉崔老先生當自己的同謀。“大爺爺,我說的對不對?”
“對,你說的對。”崔老先生笑着附和崔永姿,眼神裏滿滿是對崔永姿的寵溺。
“大爺爺,吃水果。”崔永姿拿起一塊水果遞到崔老先生面前。
崔老先生笑着接過,慢慢地吃着。
“永姿丫頭,你這麽久沒見爺爺了,心裏還是隻有你大爺爺,爺爺我傷心了。”崔建明擺出一副我很不高興的表情,眼角眉梢的笑意洩露了他心裏的真實想法。
“爺爺,您又吃醋啦!”崔永姿笑的跟多花兒似的,拿起一塊水果遞給自己爺爺,似模似樣的安撫他說:“爺爺,您是上了年紀的人,偶爾吃點醋對身體好,但也不能吃的太多,不然全身都會染上酸味兒的。”
“壞丫頭,調侃你爺爺我來了。”崔建明伸手裝作要打她。
崔永姿連忙找靠山。“大爺爺,救命,爺爺要打我。”
“誰讓你調侃你爺爺的,該打。”伸手在她頭上敲了一下,崔老先生笑的合不攏嘴,他寵永姿丫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永姿總是逗他和堂弟開心。
可以說,是永姿讓暮氣沉沉的崔家變溫馨,變得的有笑聲。
捂住自己被敲的腦袋,崔永姿抗議說:“大爺爺,不能打我的腦袋,打笨了斐然哥哥不要我,我天天哭給大爺爺看。”
“現在就哭一個給大爺爺看看。”崔老先生存心逗她。
“我不要理大爺爺了。”崔永姿撇開臉,幾秒後回頭看了崔老先生一眼,見崔老先生含笑看着自己,她伸手拿起一塊水果,遞到給自己父親,甜甜的說:“爸爸吃水果。”
“好。”崔淩竣微笑着應,崔永姿收回手時,他眼尖的看到女兒手指上貼着創可貼,抓住她的手問:“你手怎麽了?”
一句話,成功引起了崔老先生和崔建明的注意力,之前崔永姿給他們兩人遞水果時用的是另一隻手,所以他們沒發現。
此時看到崔永姿手指上貼着創可貼,滿眼心疼。
“永姿丫頭,你的手怎麽了?”崔建明也問道。
崔老先生沒問,目光卻落在崔永姿手指上。
“我沒事。”将手從爸爸手裏抽回,崔永姿不好意思的解釋說:“就是,切菜的時候不小心劃傷了手指,沒事的。”
“這麽不小心,以後别做菜了。”崔淩竣心疼的說道。
“爸爸。”崔永姿皺了一下眉頭,撒嬌說:“媽媽說,女孩子都要學做菜的,不然以後怎麽做飯給丈夫和孩子吃。”
“你不會也沒關系,我們家又不是請不起保姆。”崔建明贊同兒子的決定,心疼孫女,不讓孫女再做菜。
“爺爺。”崔永姿轉頭又對爺爺撒嬌。“自己做的菜和保姆做的菜是不一樣的。”
“的确不一樣,你做的菜肯定沒有保姆做的菜好吃。”帶笑的男子聲音響起,衆人朝聲音的來源看去,見門口站着兩名出色的男子。
“斐然哥哥。”崔永姿歡快的朝兩人跑來。
兩名男子,正是蘇斐然與崔永益。
來到蘇斐然面前站定,崔永姿望着他,臉上笑容燦爛,眼裏滿滿的情意,似乎意識到自己此舉不莊重,頓時手足無措,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最後帶點無措的說:“斐然哥哥,你來了。”
蘇斐然淡淡的應了一聲,剛才調侃崔永姿的話不是他接的,臉上亦沒有尴尬的表情,邁步走進客廳。
崔永姿正要跟上,卻被崔永益抓住手腕拉住。
“親哥哥還站在這兒,你沒看見嗎?”伸手在崔永姿眼前晃了晃,崔永益一臉促狹的看着自己妹妹。“真是厚此薄彼,怎麽不問一聲哥哥回來了。”
他看的出來,蘇斐然對永姿無意,從小到大,都是永姿一廂情願的追着蘇斐然,蘇斐然隻當永姿是妹妹,家裏長輩越支持永姿,他越擔心永姿受到傷害。
“哥哥,你别鬧了。”崔永姿想抽回自己的手,卻沒能如願,急的直跺腳。“哥哥,你放開我。”
怕被蘇斐然聽見,她不敢說的太大聲。
“我沒和你鬧,你也别急着掙脫我的手,等我把話說完,自然會放開你。”緊緊抓住妹妹的手腕,崔永益的表情非常嚴肅,壓低聲音說:“永姿,就算你不喜歡聽,哥哥還是要提醒你,不要對閣下抱持太大的希望,他隻當你是妹妹,别自己一廂情願陷的太深,最後受傷的還是你自己。”
“說完了嗎?”聽了崔永益的話,崔永姿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也沒有叫崔永益哥哥。“說完了就放開我吧。”
她不是第一次聽哥哥這麽說,但她不信,她和斐然哥哥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她愛了斐然哥哥那麽多年,無論如何也不信斐然哥哥對她沒有感情。
斐然哥哥現在當她是妹妹又如何,她和斐然哥哥結婚後,就是斐然哥哥的妻子。
“你怎麽就這樣冥頑不靈呢?”見崔永姿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崔永益氣得胡言亂語。“我真想刨開你的腦袋,看看裏面裝的是什麽。”
“冥頑不靈的人是你。”崔永姿滿臉憤怒的看着崔永益,寒聲說道:“我也再和你說一次,我自己在做什麽,我心裏清楚,你可以不幫我,但也不要成爲我的絆腳石。”
“崔永姿,我提醒你是爲你好,你别不識好人心成嗎?”崔永益也怒了。
“别拿你是爲我好當借口,你說的爲我好,在我看來卻是你見不得我過的好,才一次一次的潑我冷水,你要還當我是你的妹妹,就像大爺爺,爺爺,爸爸媽媽那樣支持我。你若不當我是你的妹妹,我也不會怪你,但請你不要擋我的路。”說完,崔永姿瞪了崔永益一眼,又用眼神警告他不要添亂,然後甩開他的手邁步走進客廳。
他見不得她過的好,見鬼了,永姿是他的親妹妹,他怎麽可能會見不得她過的好?提醒她是真心爲她好,她卻這樣誤會他,好好好,等她受傷害那天,她就知道他的良苦用心了。崔永益憤憤然地看着妹妹的背影走進客廳裏,心裏五味雜陳,轉身看到站在樓梯口的少女,愣了一下,大步朝她走去。
來到樓梯下,由于她站在樓梯上,崔永益必須仰頭才能看着她清澈的雙眼。
“你都聽到了。”崔永益不是問,而是确定她聽到了。
“嗯。”柏念慈輕輕應了一聲。
她下樓的時候,剛好看見蘇斐然走進客廳的背影,因崔永益拉着崔永姿說話,她不好打擾,隻能站在這裏,他們兄妹倆說了多久的話,她就在這裏站了多久,同時也把他們說的話全聽見了。
“你也覺得我是見不得她好?”崔永益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這樣問她,他自己給自己的解釋是,可能是因爲柏念慈的年紀和永姿相仿,他覺得她們的想法也會一樣。
柏念慈搖頭,沉默片刻才肯定的說:“你是真心爲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