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龔治琛當時也有參與,龔月怡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的時候,爲什麽沒說?是忘了?還是故意隐瞞不說?
柏念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餐桌邊,崔老先生沒接崔永姿遞到面前的手機,反而訓斥她。“大驚小怪什麽。”
龔家父女做的那些事在網上爆發出來時,雷橫就向他禀報了,别人看不出是誰的傑作,他卻知道,除了自己那引以爲傲的外孫,其他人做不到。
想起自己的外孫,崔老先生真是滿意的不得了,出生高貴,有傲氣卻不驕縱,他活了八十多年,從來沒見過誰能像自己的外孫,蘇斐然那樣,談笑風生間便能将人置于死地。
不得不說,蘇斐然是天生的領導者,溫潤如玉的外表下,是一顆沉着冷靜的心,處事張弛有度,該雷厲風行的時候,絕不拖泥帶水,該溫和的時候,也溫和的讓人以爲他沒有脾氣好拿捏。他從不在人前顯露自己内心真實的想法,正如這次龔家父女的事,他不聲不響就将龔家父女的所作所爲查得清清楚楚,巨細靡遺。再以匿名的方式公布到網上,使得全國嘩然,國民分爲兩派,一派人相信網上消息,一派人不相信,無論是相信還是不相信,結果卻是一樣,以各種方式請求總統府徹查此事。
總統府介入徹查,就是蘇斐然的最終目的,在國民眼裏,他是順應民意的好總統,在官員眼裏,他是因爲民意如此,不得不爲之。即達到自己的目的,又博得好名聲,一舉多得,能如此不顯山不露水的控制輿論走向,也隻有斐然才能做到。
“人家哪有大驚小怪,這本來就是重磅消息好嗎?”崔永姿撅着小嘴,大爺爺不給她面子看一眼就算了,還訓斥她大驚小怪,她也是要面子好嗎?收回手機,轉頭看到柏念慈站在門口,眼睛一亮,歡快的朝她走去。
“柏姨,你站在門口發什麽呆呀?走走走,快點過去坐好,馬上就可以開飯了。”崔永姿挽住柏念慈的手将她往餐桌邊帶。
崔永姿走過來時,柏念慈已經回神,對崔永姿笑了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任由崔永姿将自己拉到餐桌邊,先向崔老先生問了聲好,然後走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柏姨,你剛剛站在門口是在想什麽嗎?”坐下後,崔永姿又問了一遍。
“嗯。”輕輕應了一聲,柏念慈還是沒有正面回答。
“在想什麽?”她越不爽快的回答,崔永姿越好奇,越想知道她在想什麽。
擡起頭,柏念慈一臉苦惱的看着崔永姿,随意找了個借口說:“我在想,外語真的太難了,開學後的考試我肯定又會墊底。”
原來是在擔心開學後的考試啊,崔永姿的興緻立刻消散,說了些安慰柏念慈的話,又看向崔老先生。
“大爺爺,這還沒開學呢,柏姨就開始擔心開學後的考試會墊底,這兩天她一直在房間裏看書學習,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了。”見大爺爺看向柏念慈,崔永姿趕緊提議說:“沒有人在旁邊指導,自己學習沒有多大的成果,要不我們給柏姨請一個家教回來吧。”
請家教,不至于吧,柏念慈看向崔老先生,剛想拒絕,崔永姿說幫她說話,弄的她都不好意思拒絕了。
“念慈,我覺得永姿說給你請個家教回來指導你,是個不錯的提議,你覺得呢?”崔老先生征詢柏念慈的意見。
故作認真的想了想,柏念慈看了崔永姿一眼,目光看向崔老先生。
“我覺得……”又遲疑了一下,柏念慈才将整句話說完。“我在學習語言方面沒有天賦。”
她表達的很是委婉,但也很清楚。
“怎麽會呢!”崔永姿第一個不贊同她的想法。“柏姨,你不要因爲一次考試墊底就心灰意冷嘛,現在離開學還有幾天,大爺爺給你請了家教回來,開學前的這幾天你就不要出門了,讓家教給你狠狠地惡補幾天,開學考試的時候你肯定不會再墊底了。”
“離開學,隻剩下不到四天的時間。”柏念慈娴娴的提醒崔永姿。“請再好的家教來給我這種沒有語言天賦的人惡補,肯定是來不及的。”
“來得及,肯定來得及。”崔永姿笑着打包票。“吃完飯我就去給班主任老師打電話,請老師給你推薦家教人選,順利的話下午家教便能來家裏給你惡補,柏姨,你可千萬别再說自己沒有語言天賦了,天賦這種東西太虛無缥缈。”
見柏念慈正要開口,崔永姿又繼續說:“天賦什麽的都是浮雲,咱們要有絕對的信心,咱們要相信人定勝天,相信勤能補拙,隻要你刻苦的努力學習,肯定會有好收獲的。想想老師給我們舉例時說的那些大人物,有幾個是靠天賦的,都是靠自己不怕辛苦的堅韌毅力,通過刻苦的學習,才獲得了成功。所以說呀,柏姨,你要相信老師說的笨鳥先飛的道理。”
崔老先生訝異的看着崔永姿,忽然間覺得自己眼裏的小丫頭長大了,不僅會勸人,還說頭頭是道,句句在理,隻不過,她沒有明白念慈的意思。
注視着崔永姿滔滔不絕的小嘴,柏念慈開始懷疑,崔永姿這麽努力的勸她接受崔伯伯給自己請家教,是真心爲她好,還是拐着彎的不讓她出門?昨晚回來的時候,她感覺暗處有一雙眼睛盯着自己,難道是崔永姿?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依照崔永姿的個性肯定不會隻是在暗處看着她,而是出來問她去了哪兒,跟誰出去的?
不是崔永姿,會是誰呢?
不管是誰,那人肯定告訴了崔永姿,說不定還猜出了車裏的人是蘇斐然,沒有告訴崔永姿送她回來的人是蘇斐然,但必定提醒了崔永姿防着自己。
說完,崔永姿感覺有點口幹,拿起桌子上放着的果汁喝了一口,見柏念慈一言不發的看着自己,她眨了眨眼睛問:“柏姨,你覺得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
柏念慈沒有回答,因爲還沒想好怎麽回答,請家教她是肯定不會接受,她甚至都計劃好開學後不再學語言專業,改學她擅長的醫學。
她本來想等開學的前一天再同崔伯伯說,現在崔永姿提了起,她打算順勢也将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念慈,你是不是有其他打算?”崔老先生看出柏念慈不想繼續學語言專業,不然她不會以自己沒有天賦爲借口。
崔永姿詫異的看着自己的大爺爺,感情自己說了這麽多道理,大爺爺完全沒聽進去,還問柏念慈是不是有其他打算,柏念慈能有什麽其他打算?語言專業是柏念慈自己選的。
“大爺爺……”崔永姿剛開口就被崔老先生擡手制止,老先生說:“永姿,你先别說話,聽念慈說。”
念慈想學什麽,隻有念慈自己才能決定,其他人不能幹涉。
崔永姿皺眉,眸光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柏念慈。
站起身,柏念慈朝着崔老先生行了一個禮,緩緩開口。
“念慈非常感激崔伯伯的收留和照顧,也明白崔伯伯和崔家上下都是真心把念慈當一家人,永姿提議給我請家教,也是爲我好。但是,這兩天我在房間裏一直努力的看書,不懂的地方就查閱字典詞典,很費力,卻沒有多少收獲,我真心覺得自己不适合再繼續學習語言專業。”
柏念慈的話剛落下,崔永姿第一個問:“學習語言專業是你自己選的,你還說你要努力成爲像你爸爸那樣優秀的外交官,現在你覺得自己不适合學習語言專業,是要放棄當外交官嗎?”
崔老先生皺了皺銀色的眉,看着柏念慈的目光裏也有疑問。
“過去是我不自量力,也不知道當外交官的考核那麽嚴格,才說了那樣的大話。”柏念慈歎氣,意思就是放棄的意思。
崔永姿皺眉,她過去不喜歡柏念慈,柏念慈報考語言專業時她并不知道,因此,她在學校教室裏看到柏念慈時驚訝極了。甚至一度懷疑柏念慈就讀語言專業是想在學業上壓她一頭,不然怎麽會那麽湊巧,報了與她一樣的專業,還被錄取了,與她一個班。
當時她什麽都沒說,隻是裝作不認識柏念慈,放學回家後她直接去後院找柏念慈,質問她,罵她不自量力,柏念慈一言不發的任由她罵。她知道柏念慈膽小怕事,她越罵,柏念慈越不敢回口,于是她越罵越起勁兒,最後還把柏念慈的父母也一并扯出來,然後柏念慈怒了,第一次沖她吼。說的就是,她學習語言專業是想像她父親一樣,做一名優秀的外交官,還說她不怕死,爲了國家而死,死得其所。
那時候她還真被唬住,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去找柏念慈的麻煩,在學校裏繼續裝不認識,在家裏也視而不見。
後看着柏念慈又變回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她更讨厭了,崔家不欠柏念慈什麽,也沒有虧待過柏念慈,恰恰相反,崔家對柏念慈的有養育之恩,柏念慈卻一副受欺負的小媳婦樣子,令人非常讨厭。
自從柏念慈掉進池塘裏,被救起來後,整個人都變了,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她不在怕她,甚至還敢教訓她,她不但沒有更讨厭柏念慈,反而開始有點關心她。
過去她天天期盼着柏念慈放棄學習語言專業,轉去别的專業學習,現在她終于如願,反而不希柏念慈轉去别的專業了。
“你想換專業?”崔老先生一針見血地說出柏念慈沒有說出口的話。
“是,我想換專業。”柏念慈堅定的點頭。
崔永姿接口問:“你想換專業,換去什麽專業?”
“暫時還沒想好。”柏念慈面不改色的說謊。
崔老先生若有所思的看着柏念慈,他覺得念慈不是沒想好,相反的她已經想好了,隻是不想告訴永姿。
“沒想好還換什麽?專業是說換就能換的嗎?”崔永姿不贊同的瞪了柏念慈一眼,轉頭對崔老先生說:“大爺爺,柏姨已經在語言專業上了一年半的學,現在竟然說她想換專業,難道要從大一開始學習嗎?”
崔老先生沒有說話,柏念慈先開口:“不用,我直接從大二下學期開始學。”
“從大二下學期開始學,你還怎麽畢業?”崔永姿一雙眼睛瞪的老大,滿臉的不敢置信。
“誰要畢業了?”龔倩端着一碗湯走進來,身後跟着上菜的傭人。
談話暫時停下,沒人有回答龔倩的問題,待傭人們上完菜退下,龔倩在崔永姿身邊坐下,又問了崔永姿一次,崔永姿把柏念慈想換專業的事跟龔倩說了一遍。
龔倩十分贊同柏念慈的決定,在她看來,柏念慈想如何折騰都無所謂,反正以後丢人的是柏念慈,又不是她。
崔永姿見媽媽同意柏念慈的決定,心情非常郁悶,最後還是崔老先生一錘定音,先吃飯,離開學還有三四天,柏念慈還有時間考慮清楚,崔永姿提議的給柏念慈請家教,也不了了之。
幾人開始吃飯。
崔永姿心情郁悶,吃什麽都沒胃口,柏念慈心裏想着進門的時候,崔永姿手裏的新聞,也沒胃口。
龔倩見兩個姑娘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菜,什麽都沒說,自顧自地吃的香。
“永姿,剛剛你在看什麽新聞,能給我看一下嗎?”放下筷子,柏念慈看着崔永姿。
崔老先生看了柏念慈一眼,以爲她是見永姿心情不好,故意找話題與永姿聊,便沒多想。
龔倩也是這樣認爲,見自己女兒沒動,還用手肘撞了崔永姿一下。
崔永姿看了自己媽媽一眼,将手機屏幕鎖解開,翻到新聞頁面,遞給柏念慈。“拿去,你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