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治琛有意讓三人等,拉開餐桌邊的一把椅子坐下。
“爸。”龔月骐繞過餐桌走到龔治琛面前,一臉着急的看着自己父親,他急切的想要答案,父親卻遲遲不肯說,他心裏像貓爪似的。
“你急什麽?”龔治琛本想訓斥他幾句,想到還有外人在場,兒子如今也是大人,要面子,當着外人訓斥他等于掃他的面子,隻能算了。“真沒規矩,去給我倒杯水來。”
“爸,您先把事情說清楚了,您讓我去做什麽都可以。”龔月骐說道,他感覺父親是在支開他,随然他不知道父親爲什麽支開自己,但他說什麽都不會離開。
龔治琛面色一沉,剛要開口訓斥龔月骐……
“還是我去倒水吧。”柏若芸适時的開口,将龔治琛的話給堵了。
“不用。”龔治琛看了她一眼,伸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放在餐桌上。“你們自己看吧。”
龔月骐第一個沖過去拿起照片看,照片是在晚上拍的,路燈照着飄落的雪花,背影像是一間醫院,一個纖細的身影走進醫院,長發披在肩上,一眼就能看出是個女子。
龔治文和柏若芸比龔月骐慢了一步,隻能眼睜睜的看着他拿走照片,站在一邊幹等着。
等他看完後,把照片給他們倆看。
仔細地看了良久,龔月骐擡起頭看着自己父親,疑惑的問:“爸,這張照片有什麽問題嗎?”
龔治琛氣得想打他,咬牙說:“把照片給你叔叔嬸嬸。”
本來還想再問,看到父親一副恨不得打他的神色,龔月骐隻好忍住,把照片遞給龔治文卻被柏若芸一把搶過去。
“這是念慈。”柏若芸一眼就認出照片中的人是柏念慈,随即她又皺眉,大晚上的,還下着那麽大的雪,念慈不在崔家呆着,出來做什麽?
忽然,她看到照片下面定格的時間是昨晚,心中的疑惑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念慈,快給我看看。”龔治文湊過去,拿走柏若芸手裏的照片,龔月骐連忙湊過去看,眼睛緊緊盯着照片,之前沒發現,現在越看越覺得是柏念慈。
他擡頭看自己叔叔,剛剛好龔治文也在看他,然後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這是念慈,沒錯。”
“爸,就算照片上的人是念慈,但也說不明不了什麽啊?”龔月骐問道。
“自己看。”龔治琛又拿出一張照片甩給龔月骐,懶得再理他,更加不會回答他的問題,他看着柏若芸。“弟妹,你和柏念慈接觸的這些天,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異常?”柏若芸不解的看着龔治琛,反問道:“大哥指的是哪方面?”
龔治琛還沒回答柏若芸的問題,龔月骐又拿着手裏的照片問他。“爸……”
“你給我閉嘴。”呵斥龔月骐一聲,龔治琛氣得胸口起伏,站起身,一把搶過龔月骐手裏的照片,再也不想顧及他的面子,指着龔月骐的鼻子罵。“若不是你傻兮兮的被人利用,套了話去,你妹妹能成今天這樣嗎?她若是因爲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身敗名裂,或是被瑞親王退婚,我饒不了你。”
“爸,您是說網上那些關于妹妹的事情,都是我說出去的嗎?”龔月骐啼笑皆非的看着自己父親。
“不是你還能是誰?”龔治琛恨鐵不成鋼的看着自己兒子。“你叔叔一家剛回國不久,月怡的事情他們不清楚,你妹妹與柏念慈一開始就起了沖突,她會把自己的事情告訴柏念慈嗎?家裏隻有你和柏念慈來往密切,人家一個電話打來,你馬上屁颠颠的跑去,不是你說的,你告訴還有誰會告訴柏念慈那些事。”
“我是與念慈來往密切,但我什麽都沒有告訴她。”龔月骐強調。
“你的事情,我一會兒再跟你算。”龔治琛沉聲說:“不要這裏給我添亂,你要麽現在滾回你的房間,要麽呆在一邊,不準說話。”
龔月骐心裏也有氣,但他又不想回房間,因爲回了房間他更加什麽都不知道了,于是走到一邊站定。
父子倆争吵時,龔治文和柏若芸一句話沒說,隻當自己不存在。
龔治琛把從龔月骐手裏搶來的照片,給柏若芸,柏若芸猜想又是柏念慈的照片,立刻接過來一看。
果然是柏念慈的照片,與上一張照片穿的是同一件衣服,隻不過,這次照片裏的背景是一間餐廳,柏念慈坐在四方形餐桌邊,她對面是一個男人,背對着鏡頭,看不見男人是誰。自己剛回國不久,就算看到男人的臉,她也很可能不認識人家,她把照片給龔治文,在龔治文接過時無聲的詢問他,認不認識照片裏的男人。
看完後,龔治文先朝妻子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認識照片裏的男人,随即詢問的看向龔治琛。
拿走龔治文手裏的兩張照片,龔治琛指着把背景是餐廳的照片。“柏念慈我不用說了,你們比我更了解她,這個男人是章家公司裏的安全部主管,很受器重,網上關于月怡的新聞,就是他在見了柏念慈之後,發到網上的。”
“章家,前國務卿章家?念慈這麽會和章家公司裏的人有來往?”龔治文第一個發問,語氣裏的震驚毫不掩飾。
章國務卿因爲貪污巨款被查,帶着妻子想逃出國,在去機場的路上出了車禍,夫妻雙雙死亡,章家的大小姐,當時的大皇子妃章念汐,得知消息趕去父母出車禍的現場,也出了車禍,被送到醫院因搶救無效死亡。
一天時間,章家一家三口都死了。
柏念慈爲什麽會與章家公司的人來往?龔月骐也想問,但他被父親禁止說話,腦海裏浮現出許多過去的畫面,墓地遇到柏念慈,與柏念慈兩次溜進章家拍照……
龔治琛沒有回答弟弟的問題,而是看着柏若芸,龔治文也看着自己妻子。“念慈認識章家公司裏的人,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柏若芸搖頭,她心裏的震驚不必丈夫少。
乍聽龔治琛說網上關于月怡的消息,是柏念慈放出來的,她的第一反應也是不信,也認爲念慈做不到那樣的事。轉念一想,自己好多年沒見念慈了,這次回來看到的念慈,幾乎可以說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她心裏又不那麽确定了。
因此,她想先問清楚再做判斷,看了龔治琛給的兩張照片後,她已經開始相信了,現在聽龔治琛進一步說明,她着實被震驚到。
“得知念慈和月怡有過節,章家公司裏的這位安全部主管才找上念慈的嗎?”龔治文又問。
“不是。”龔治琛搖頭,唇邊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還恰恰相反,是柏念慈主動找上這位安全主管,并在昨天晚上約他出去見面,兩人見面後,網上就出現了陷害月怡的事情。”
“念慈不知道月怡的那些事情。”龔月骐實在忍不住,走過來說道。
“你告訴她的啊!”龔治琛瞪着自己兒子。
父親的不信任讓龔月骐心裏有些失望,但也僅僅是失望,沒有半點難過,他說:“爸,無論你信不信,我可以在你面前發毒誓,我從沒向念慈說起過月怡的事,她也從沒問過我。”
“真不是你說的。”龔治琛皺眉,兒子的性格他了解。
“不是。”龔月骐堅定的回答。
“如果不是你,那就是他了。”龔治琛的語氣突然沉重,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他,是誰?”龔月骐也想知道是誰。
“咱們的總統閣下,蘇斐然。”出說蘇斐然的名字後,龔治琛又在椅子上坐下,表現非常凝重,同時也不解。“隻是,他爲什麽要這麽做?他若是想對付我,怎麽會從月怡下手?除非……”
除非蘇斐然的目标不僅僅是他,還有蘇瑞傑。
那些事情,他自以爲抹平了,其實沒有,因爲時間太倉促,很多布置都是臨時想起的,收尾工作自然沒有那麽幹淨。後來有人将案子壓了下來,他以爲是蘇瑞傑,現在想來,當時蘇瑞傑都自身難保,哪裏還有餘力去壓下那麽大的案子。
蘇瑞傑沒有能力壓下案子,能壓下案子的人就隻有蘇斐然了,龔治琛忽然感覺全身冰冷,放在餐桌上的手都有些顫抖。
蘇斐然表面上看起來溫文爾雅,實則心狠手辣,他不敢想象自己會有什麽下場。
“總統閣下。”三人又是異口同聲的驚呼。
這次,龔月骐沒有發問,倒是柏若芸迫不及待的問:“念慈住在崔家,就算見過總統閣下,但也不可和總統閣下有什麽關系啊?”
話是這麽說,柏若芸心裏還是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龔治文說:“外面傳言,崔家有位小姐和總統閣下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還說那位小姐是前總統夫人,給總統閣下内定的媳婦,崔家應該不會允許念慈接近總統閣下吧。”
龔治琛沒有心情回答他們的蠢問題,指着第一張照片說:“這張照片的背景是皇家醫院門口,閣下這幾天在皇家醫院住院。”
這句話,足夠解釋一切了,都是聰明人,自然一聽就懂了。
閣下在皇家醫院住院,柏念慈出現在皇家醫院門口,目的不言而喻。
龔月骐的表情有點失落,龔治文詫異的瞪大眼睛。
隻有柏若芸臉上晦暗不明,心裏卻十分激動,還因爲掩飾不在激動,身體微微顫抖。
她之前想把崔永姿當成女兒前程的踏腳闆,受了龔倩不少的白眼,現在她給女兒找到了更好的踏腳闆,叫她能不興奮嗎?崔永姿是崔家的小姐,有崔家給她撐腰,利用崔永姿的時候,她還要考慮被崔家的人發現後怎麽辦,無依無靠的柏念慈就好拿捏多了。
難怪念慈敢不理她這個姑姑,原來找到了有力的靠山。
皇家醫院的病房裏。
柏念慈恹恹的側躺在病床上,雙手抱着肚子,神色痛苦,清澈的雙眸時而閉上,時而睜開狠狠地瞪坐在病床邊的蘇斐然。
都怪他,她會這麽難受都是他害的,明明說了她吃不下那麽多飯,他偏偏要她吃,她苦惱的說自己吃多了的時候,他還笑,現在好了吧,害的她又吐又難受。
“胃還是很不舒服?”柔聲詢問,蘇斐然一隻大手輕輕拍撫着她的背,希望這麽做能讓她好受些,看到她病恹恹躺着的模樣,他是真心疼。
滿心的愧疚快将他給淹沒了,見她那麽瘦,吃的又少,想着讓她多吃點,本是好心,誰知,好心辦了壞事兒。
“嗯。”有氣無力的嗯了一聲,柏念慈又用那種指控的目光看他。
輕咳一聲,蘇斐然提議說:“還是讓醫生來給你檢查一下吧。”
他此刻真是後悔死了,她說吃不下那麽多的時候,他以爲她是想減肥,因爲之前她在他面前說過要減肥的話。
如果他沒有那樣自以爲是,如果他沒有非要讓她吃那碗飯,如果……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看着她把那碗飯吃完,他當時還暗自高興,她苦着臉說自己吃多了的時候,他還笑她,誰知,沒一會兒她就抱着肚子說胃不舒服。他讓人去醫生那裏給她拿了些消食片,吃過消食片後她的症狀的确是轉好了些,誰知,沒一會兒她就吐了,幾乎把午餐吃的都吐出來。
“不要。”柏念慈斷然拒絕,因爲吃多了看醫生,她丢不起這樣的人。
别以爲她這麽快就忘了,自己說吃多了的時候,他笑的有多大聲。
收回拍撫着她背的手,将她垂落在臉頰邊的發絲拂到她身後,又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确定她沒有發燒,蘇斐然輕輕舒了口氣。“你這樣也不是辦法,尤其你還感冒着,因爲你之前吐了,感冒也沒敢給你吃,不吃感冒藥,你的感冒什麽時候能好,還是讓醫生來看看……”
“不看。”煩躁的打斷他的話,柏念慈再次強調說:“我說了不看醫生,就是不看醫生,你再說……你再我馬上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