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蘇瑞傑的話,龔月怡開始慌了,反手抓住蘇瑞傑的手,急迫的說道:“瑞傑,我們得趕緊想個辦法,絕對不能任由蘇斐然這樣無所顧忌,奶奶牽制不住他了,他會對我們怎麽樣誰也不敢保證,我們必須先下手爲強。”
以前有奶奶牽制住蘇斐然,蘇斐然才沒對瑞傑趕盡殺絕,如今奶奶牽制不住蘇斐然,蘇斐然要是對瑞傑下毒手,誰也攔不住他。事到如今,要想保住瑞傑的命,隻有想辦法出掉蘇斐然,慶幸的是蘇斐然當總統的時間不久,羽翼還不夠豐滿,殺他應該比較容易。
“你以爲我沒想辦法嗎?”蘇瑞傑看了龔月怡一眼,仿佛她說了一句話廢話。
從小母親就教導他,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的道理,他一直與蘇斐然明争暗鬥,内閣裏支持他的人不少,卻還是沒有支持蘇斐然的人多。因爲蘇斐然的母親是明媒正娶的總統夫人,因爲蘇斐然一出生就被定爲皇太子,因爲蘇斐然的出生比他名正言順,所以蘇斐然比他高貴,支持蘇斐然的人比支持他的人多。
他是蘇家的長子,因爲他的母親隻是個平民,他就處處都要低蘇斐然一等。
他不服,他用盡手段去改變,他無所不用其極,卻敵不過父親突然去世,那時他因貪污案受到牽連,蘇斐然順理成章坐上總統之位。
他再想與蘇斐然角逐,已先輸了一節。
“你做了什麽?”龔月怡問道,抓住他的手驟然一緊。
“這個你不必知道。”把自己的手從她手裏抽回來,蘇瑞傑不耐煩的說:“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情?再不說我要進去陪奶奶了。”
看着自己空了的手,龔月怡心中一陣悲涼,狠狠的閉了閉眼。
“瑞傑,如果今天我不是說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說,你是不是……”頓了頓,龔月怡鼓起勇氣問:“你是不是,不會出來見我?”
真不能怪她會有這種想法,主要是他的表現太過傷人。
蘇瑞傑很想回答一聲是,斷了龔月怡的念想,偏過頭看到龔月怡凄楚的雙眸,有點不忍,是字說不出口。“我剛剛才已經說了,今天蘇斐然沒回來,奶奶很……”
“瑞傑。”截斷蘇瑞傑的話,龔月怡激動的說:“不要再提蘇斐然,也不要拿奶奶當借口,就說我們,說我們兩個人。”
“月怡,你怎麽會變得這麽無理取鬧了?”蘇瑞傑皺眉問。
無理取鬧,他竟然說她無理取鬧,龔月怡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麽尖銳物體狠狠紮了一下,疼痛在全身蔓延着。
心慌意亂下,龔月怡撲過去抱住蘇瑞傑,哽咽着聲音說道:“我沒有無理取鬧,我隻是想你告訴我,我們這麽久沒見面,你有沒有,哪怕一點點的想我。”
“月怡,你别這樣。”蘇瑞傑想推開她,手剛觸到龔月怡的身體,她哭的更大聲,蘇瑞傑的心又開始不忍。
無論怎麽說,龔月怡也跟了他那麽多年,他是真不忍心傷害她。
“瑞傑,我隻想知道你有沒有想我,哪怕是一點點。”龔月怡哭着說道。
“有。”伸出去推她的手,改爲溫柔的拍撫,蘇瑞傑說道:“我很想你,因爲前段時間受傷耽誤了很多事情,出院後我一直很忙,才沒有時間約你。”
實在不想看她哭的那麽傷心,蘇瑞傑選擇說謊。
“真的嗎?”龔月怡擡起哭紅的眼睛望着他。
“真的。”點點頭,蘇瑞傑轉移話題。“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找我出來有什麽事了吧。”
猶豫了一下,龔月怡點頭說:“可以是可以,但我說了,你一定要相信我,因爲我說的都是真的。”
“我相信你,你說。”蘇瑞傑鼓勵的拍了拍龔月怡的背。
“章……”章字出口,龔月怡又停下,雙眸猶豫的望着蘇瑞傑,因爲她将要說的事情太匪夷所思,她還是有點怕他不信她說的話。
車禍後,章念汐傷的非常重,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臉也毀了容,短短一年的時間不可能養好傷。更别說還是她親自抓着章念汐的手,揮開章念汐的氧氣管,傷的那麽重,沒有氧氣,章念汐不可能活。
醫院也出了死亡證明,證實章念汐确實死了,所以,柏念慈不可能是章念汐,絕對不可能。
死了的人,再死而複生,那是天方夜譚。
“月怡,月怡。”見望着自己出神,蘇瑞傑連着喊了她兩聲。
“什麽?”龔月怡回神,一臉茫然的望着蘇瑞傑。
蘇瑞傑皺眉問:“你剛剛說什麽死了的人,再死而複生,是天方夜譚?”
死了的人,再死而複生……龔月怡這才驚慌的發現,她把心裏想的說了出來,連忙否認說:“沒有啊,你肯定聽錯了,我沒有說什麽?”
就算說了,她也打死不認。
她明明說了那番話,現在又抵死不認,是想隐瞞什麽?還有之前她說了一個張字,又是什麽意思?蘇瑞傑眉頭皺的更緊,雙眼直直地看着龔月怡,沒說話。
龔月怡在他的目光裏看到不信任,對她的不信任,他不再像以前那樣信任她,讓她心裏很難過,卻又無能爲力。細想一下,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信任自己的,好像是從章念汐死後,不,不是好像,他就是從章念汐死後才開始不信任自己。
章念汐,章念汐,她做夢都想不到,章念汐活着的時候處處被她壓制,死後卻成了她最大的障礙。
心中一個想法浮現,龔月怡問:“瑞傑,如果章念汐……啊!”
尖銳的驚呼聲在車裏回蕩,非常刺耳,不是因爲痛,而是太過驚訝,太過出人意料,跌坐在駕駛座上,龔月怡忽視自己身體上的痛,滿眼委屈的望着把自己丢回駕駛座上的蘇瑞傑。
她料到自己提起章念汐,蘇瑞傑會有反應,隻是沒預料到他的反應會那麽大,竟然将她推開,害她摔回駕駛座上。
毫無預兆的将龔月怡推開,看着她跌坐回駕駛座上,蘇瑞傑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大,目光閃躲的看向車窗外,不敢看龔月怡錯愕中帶着指控的眼神。
他這輩子欠章念汐太多,太多,多到章念汐已經成爲他心底的一根刺,誰都不能碰觸,一旦碰觸,他會心痛如刀割。
尴尬又詭異的氣氛在車裏蔓延開,龔月怡坐在駕駛座上,呆呆的望着蘇瑞傑,眼淚不斷的滾出眼眶,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車窗外飄落的雪,讓蘇瑞傑想起章念汐出車禍那天,也是這樣下着雪,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烤。
古語有言,人總是在失去以後才知道珍惜,古人誠不欺我。
強迫自己不去想,蘇瑞傑回頭看龔月怡,見她滿臉淚水,不知道哭了多久,頓時慌了。
“月怡,對不起,對不起。”連連道歉,蘇瑞傑同時伸出長臂,用手背輕輕擦去龔月怡臉上的淚水,柔聲詢問:“有沒有摔疼?”
龔月怡呆呆的望着他,沒有說話,淚水也沒停止,聽着他道歉的話,她心裏更加難過。
“月怡,告訴我,你有沒有摔到哪兒?”蘇瑞傑又問了一次。
龔月怡還是不說話。
“對不起。”靜默片刻,蘇瑞傑又解釋說:“我不是故意推開你的,隻是因爲你突然提起章念汐,我一時失手,才把你推開的,我真沒想到你會跌倒,有沒有摔疼。”
他已經問三次,她有沒有摔疼哪兒,應該還是在乎她的,龔月怡這樣想着,輕輕搖了搖頭。
“我沒有摔疼。”不等蘇瑞傑說什麽,龔月怡又痛心疾首的問:“瑞傑,你向我保證過,你心裏沒有章念汐,你不在乎章念汐,你也不愛章念汐,可是爲什麽?爲什麽我剛剛才提到章念汐的名字,你會那麽大的反應推開我?”
“我推開你是……我那是因爲……”蘇瑞傑想解釋,卻發現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說詞來解釋。
“你是因爲什麽?”龔月怡問,等着他的回答,也執意要他給她一個答案。
“因爲你突然提起章念汐,吓了我一跳,我才推開你。”蘇瑞傑回答,見龔月怡又想說什麽,連忙問道:“你剛剛說如果章念汐什麽?”
目光閃了一下,龔月怡問:“我說,如果章念汐回來了,你會怎麽做?”
這才是她最想知道的。
章念汐死了,不再是她與他之間的阻礙,他卻遲遲不肯和她結婚,她想知道是不是因爲章念汐。
“章念汐一年前就死了,不可能回來。”蘇瑞傑說這話時,神色晦暗不明,目光看向前方擋風玻璃上堆積的雪,也不知道這話是說給龔月怡聽,還是說他自己聽。
“對,章念汐一年前就死了,不可能回來。”良久後,龔月怡附和他的話。
這個答案她很滿意,章念汐在瑞傑心裏已經死了,就算她奇迹般的活了過來,在瑞傑心裏她是個死人,死人争不過活人。
“你打電話讓我出來,就是要跟我說這個?”蘇瑞傑倏然眯起眼睛,問龔月怡。
“對。”龔月怡點頭。
一股怒氣堵在胸口,蘇瑞傑靜靜地看了她片刻,倏然轉身,打開車門,下車頭也不回的朝蘇家大門走去。
頓時慌了,龔月怡連忙跟着下車,冰冷的雪落在她頭上,身上,冷的她直哆嗦。
可她無暇顧及這些,看着蘇瑞傑行走在雪中的背影,心痛如絞,在背後拼命的喊蘇瑞傑名字,蘇瑞傑都沒理會她,仿佛沒聽見她的聲音般,頭也不回的走進蘇家大門。
他,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一股将要失去他的感覺浮現腦海,龔月怡雙腿一軟,跪在地上,手冷,腳冷,膝蓋冷,渾身都冷,卻抵不過她此時的心冷。
崔家。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過年飯,崔老先生和堂弟去書房下棋,崔淩寒說他有幾通電話要打,回了房間,崔永姿在吃飯時電話就響個不停,放下碗筷便跑去回電話了。
崔永益剛站起身,便被龔倩叫住,表情僵了一下,很快又恢複自然,他沒有坐回椅子上,而是看着龔倩。
“我們去客廳,媽媽有些話要問你。”龔倩說道。
吃飯的時候,他就發現媽媽在觀察自己,他知道媽媽有話要問他,可他也有話要問小堂叔,崔永益皺眉問:“不能等會一兒再問我嗎?”
“爲什麽要等會一兒?”龔倩詫異的看着自己兒子,公司出了事,她是知道的,公公與丈夫以及兒子,聖誕節回國沒多久,公公與丈夫又馬上出國,兒子在國内,也一直在公司裏忙。
她是個家庭主婦,對公司的事一竅不通,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好女兒,照顧好家裏,不讓丈夫和兒子有後顧之憂。
今天過年,兒子回來的很早,她很高興,因爲即使兒子在國内,她也好些天沒看到他了,看着兒子急匆匆的上樓,很快又下樓來,還跑來問她柏念慈爲什麽不在家。她當時忙着準備一家人的晚餐,沒多想,如實告訴兒子柏念慈出去了,她清楚的看到兒子眼裏閃過失望,由于兒子沒有再問,她也将這件事抛出腦後。剛剛吃飯時,她發現兒子心不在焉,還時不時的看他小堂叔崔淩寒,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因爲長輩都在,她不好直接問兒子怎麽回事,卻悄悄的觀察他。
可能是兒子發現了她在觀察他,刻意表現的輕松自然,讓她一無所獲,好不容易等到大伯父和公公上樓,崔淩寒和永姿也走了,她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問兒子的機會。
崔永益說不出理由,眸光看向自己的父親,希望父親能幫他勸勸母親,等一會兒再問他問題,見父親對自己點頭,他瞬間有種希望落空的感覺。
“不用去客廳那麽麻煩。”崔永益心裏已有了決定,坐回椅子上,望着自己母親。“媽想問我什麽,就在這裏問吧。”
“你很趕時間嗎?”龔倩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