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自己睡着了,不小心碰到他身上的傷,柏念慈嚴詞警告他下次不許這樣,下次醒來她還是躺在病床上,還是被蘇斐然摟在懷裏。
柏念慈無語問蒼天,也懶得再警告他了。
養了兩天傷,蘇斐然的精神好了很多,吩咐文宴把工作帶到病房裏,他一邊輸液,一邊工作。
柏念慈出去了一趟回來,看到的就是,蘇斐然坐在病床上,面前放着一張小桌子,小桌子上放着筆記本電腦。蘇斐然用沒有輸液的右手滑動鼠标,文宴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手裏拿着筆,腿上放着攤開的文件,兩人不時的交談着。
她是專門挑他睡覺的時間出去,回來他卻已經設備齊全的工作上了,柏念慈感覺自己心底升起一股無名的火。
看到她回來,蘇斐然擡頭看她一眼,說了聲。“回來了。”
低下頭繼續看着電腦屏幕,柏念慈沒有應聲,壓抑着心底的火氣走到病床邊,看着他若無其事的樣子,她想打人。
文宴敏銳的發現柏念慈神色不對,收起文件起身,退到一邊,眼角餘光瞄見柏念慈的腳,一愣。
一點自覺都沒有的蘇斐然,見文宴收起文件退到一邊,疑惑的問:“你做什麽?”
還能做什麽,怕惹的柏小姐更不高興了呗,這話文宴可不敢說,又看了柏念慈一眼。
一起共事多年,默契還是有的,蘇斐然見文宴看柏念慈,目光也落在柏念慈臉上,柏念慈扯唇給了個微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誰惹你不高興了?”蘇斐然問。
文宴扶額,心說,閣下,您真的……真的沒看出來柏小姐是因爲什麽不高興嗎?不知爲何,他有種閣下即将大難臨頭的感覺。
謝天謝地,他終于看出她不高興了,柏念慈哼了一聲,在文宴之前坐的椅子上坐下,翹起二郎腿,雙手環在胸前,不發一語看着他。
蘇斐然皺眉,她把不高興寫在臉上,問她,她又一言不發的看着他,他猜不出她腦子裏在想什麽,爲什麽不高興,詢問的目光看向文宴。
文宴看了柏念慈一眼,見她依舊看着閣下,沒有注意自己,伸手指了指病床上。
經文宴提醒,蘇斐然垂眸,病床上出了他就隻有小桌子和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他忽然想起,她總是耳提面命的叫他休息,心思豁然開明。
原來是自己惹了她不高興,因爲他讓文宴把工作帶到病房裏來,所以她不高興了。
蘇斐然解釋說:“我的身體已經沒事了,想着反正也沒事可做,便讓文宴把工作帶來,你不用擔心的身體,我知道量力而行。”
“我沒有擔心你的身體。”柏念慈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你要做什麽都與我沒關系,更不用跟我解釋。”
她不高興,是因爲他不愛惜自己身體,受傷了不好好養傷,還讓文宴把工作帶到病房裏來,一點傷患該有的自覺都沒有。過年,全國都放假,總統府也放假了,他還要工作,他身體好好的她不會說什麽,可他受傷了,還在住院,真有那麽多的工作需要現在做嗎?
還說沒擔心他的身體,都氣的要和他撇清關系了,蘇斐然自知理虧,還想解釋。“念慈……”
柏念慈倏然站起來,打斷蘇斐然的話,她看着文宴說道:“文宴,麻煩你派輛車送我回去。”
文宴眉心一跳,下意識看向病床上的閣下,這兩天閣下住院,柏小姐一直在這裏陪閣下,現在突然說要回去,顯然是跟閣下鬧脾氣。
他要是答應送她回去,閣下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再說了,閣下沒有發話,他也不敢派車送她回去。
鬧脾氣就甩手走人,是小孩子才有的行爲,蘇斐然皺眉看着柏念慈,話卻是對文宴說:“文宴,你先出去。”
“是。”文宴應了一聲,趕緊朝門口走去。
“文宴你等一下,我跟你一起走。”柏念慈邁步跟在文宴身後。
文宴停下腳步,回身爲難的看着柏念慈,他都不敢去看病床上的閣下。
“念慈。”面色一沉,蘇斐然啪的一聲合上筆記本電腦,擡手揉了揉眉心,無奈的說道:“别鬧了。”
她的行爲看在蘇斐然眼裏就是鬧脾氣。
“我沒鬧。”柏念慈反駁,目光直視面前的文宴,沒有回頭看蘇斐然,她說什麽也不承認自己是在鬧,雖然她心裏明白,自己的确是在鬧。看着他不愛惜自己身體,她就忍不住生氣,很生氣。文宴停下不走,她也隻能站在原地,還是沒轉身看蘇斐然,平淡疏離的聲音說:“閣下貴人事多,工作繁忙,我不打擾您。”
“沒有人說過你打擾我。”蘇斐然的眉頭皺的更緊,她第一次這樣背對着他說話,看來是氣的不輕。
是沒有人說過,但她有自知之明,這話柏念慈沒說出口,但她沉默,也等于是表達清楚了。
文宴看到蘇斐然下床,驚的瞪大眼睛,張了張口,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柏念慈背對着病床,什麽都不知道,沒聽到蘇斐然說話的聲音,以爲他放棄阻攔自己,心裏不但沒有高興,反而升起一股淡淡的失落感。
他不再攔阻她,她該高興,可她高興不起來,她鬧是不希望他帶着受傷的身體工作,真離開了她還不放心他。
身體被抱住,柏念慈渾身一僵,蘇斐然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耳邊,低沉醇厚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答應過留下來陪我的,不許你反悔。”
“我就反悔了,你怎麽……”氣不過,柏念慈回身想推開他,手忽然僵住,低頭緩緩看向他之前在輸液的左手,溢出的血幾乎覆蓋他整個手背,聲音不自覺提高。“你怎麽下來的,還把針頭拔了,你不要命了。”
急忙抓住他的手,拇指緊緊按住他手背上溢血的地方,柏念慈氣得又想打他,他在輸液,自己拔了針頭下床,誰允許他這樣做的?怎麽這樣不讓人省心呢!
“我不許你走。”霸道又不容反駁的話落下,蘇斐然将自己的手從她手裏抽出來,又抱她入懷,雙臂加重力道,不給她掙脫的機會。
他竟然……柏念慈很生氣,非常生氣,想推開他,又怕碰到他身上的傷口,狠狠的吸了一口氣,還是壓不住心底竄起的洶湧怒火,索性不壓了,破口大罵。“蘇斐然,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你的手在流血,你感覺不到痛嗎?你在輸液,輸液知不知道,這樣拔了針頭會感染的你知不知道。”
語無倫次的罵完,柏念慈自己氣紅了眼睛,腦子裏全是他手背上不斷溢出血的畫面。
閣下爲了留住柏小姐,不惜自己拔掉輸液的針頭,無視手背上正在流血,無視身上的傷下床,抱住柏小姐,很傻。柏小姐很生氣的大罵閣下,自己卻氣得紅了眼睛,俏臉上怒氣與擔心交織,對閣下的擔心多過生氣,也很傻。
文宴看着抱在一起的兩人,覺得自己是多餘的,悄無聲息的走出病房,把這方天地留給兩個傻帽。
“我不知道。”蘇斐然滿不在乎的說:“你說的那些我通通都不知道,我隻知道,你答應過留下來陪我,我不許你走。”
她生氣的罵他是擔心他,他知道。
“你……”聽他這麽說,柏念慈心底的怒火瞬間消散,不知道說他什麽好,罵他吧,他壓根兒不在乎,自己還心疼,打他吧,他肯定會受着,問題是她下不去手。
想推他,又怕碰到他身上的傷口,任他這樣抱着自己不管,他的手背上還在流血,不管不行,他本來就失血過多,柏念慈深深吸了口氣,擡手輕輕拍了下蘇斐然的手臂。
“你放開我,我幫你止血。”柏念慈說道,見他不爲所動,又趕緊補上一句。“再不止血,你的手不要了。”
她是故意說的嚴重,以爲這樣他就會聽話的放開她,讓她幫他止血。
“不放。”蘇斐然斷然拒絕,十分幹脆,她剛剛罵他感覺不到痛嗎?他當然感覺的到,與她要離開相比,那點痛不算什麽。
不放,他竟然說不放,還說那麽幹脆,柏念慈感覺自己剛剛消散的怒火又回來了,壓住怒氣說:“蘇斐然,不要逼我揍你。”
如果他不是傷患,她肯定揍他。
“你揍我,我也不放。”蘇斐然一點也不受威脅。
能如此有恃無恐,是因爲他心裏清楚,念慈不會舍得揍他,見着他的手背在流血,她那麽生氣,說明她在乎他。
第一次發現他是這麽執拗的人,柏念慈狠狠地閉了閉眼,輕聲問:“你到底想怎樣?”
第一次遇到這樣耍無奈的人,她做不到像他一樣忽視他在流血的手背,她真的不知道拿他怎麽辦好。
聽出她聲音裏的無奈,蘇斐然松開手臂,垂眸看着她。“念慈……”
“好了,我不走。”截斷他的話,柏念慈快速地抓住他的左手,像之前一樣用拇指按住溢血的位置,擡起頭,忽然低吼。“你現在給我回床上去,立刻,馬上。”
她變臉變得太快,蘇斐然愣了一下,變回那個聽話又配合的男人,她說什麽,他做什麽,讓他回病床上躺着,他就回病床上躺着,她用紙巾幫他擦手背上的血,他就看着她。
覺得她認真的樣子很美,緊抿着的雙唇看起來很可口,喉結滾動幾下,他連忙打住心底的絢麗。
紙巾根本擦不幹淨他手背上的血,柏念慈隻擦了一個大概,用幾張紙巾按住他手背,抓起他另一隻手,讓他自己按住。
剛轉身,手腕被抓住,柏念慈回頭一看,他用右手抓住她,任由左手背上的紙巾掉落在地上。
“你幹什麽?”連忙又抽了幾張紙巾,按住他的手背,柏念慈生氣的看着他。
“你答應過不走的。”蘇斐然說道,雙眸直直看着她。
心突然揪痛,柏念慈耐着性子說:“我不是要走,是去叫護士來,幫你重新輸液。”
“你不會嗎?”蘇斐然問。
“我會,但我都沒有消毒水。”沒有消毒水,繼續給他輸液的話,隻會加重感染的風險,這是基本常識。
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蘇斐然松開她的手,叮囑她說:“快點回來。”
“知道了。”柏念慈很無奈,又有點心疼,他的樣子讓她覺得他很需要人陪,很怕她丢下他獨自離開。
柏念慈說道做到,很快喊來護士,她本來站在病床邊看着,卻被蘇斐然握住手,拉她坐在病床邊陪他。
護士是個很年輕的姑娘,看到自己欽慕已久的總統閣下,欣喜若狂的同時,又難免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一邊給總統閣下重新輸液,輕聲細語的叮囑注意事項,一邊偷偷的瞄他,說話的語氣也刻意放的很溫柔,想以此吸引總統閣下的注意力。
可惜,無論她說什麽,做什麽,蘇斐然都沒看她一眼,他的眼裏隻有坐在病床邊,握住他右手的少女,護士很沮喪,同時心裏也很納悶。
忍不住多看了柏念慈幾眼,柏念慈和龔月怡一度成爲網絡上的熱搜,拜發達的網絡所賜,她知道柏念慈,也知道柏念慈是烈士柏奕外交官的遺孤,父母雙亡後,被崔老将軍領回家照顧。
傳言,崔家的崔永姿小姐和總統閣下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還說崔永姿小姐是閣下的母親,前總統夫人,淩冰夫人爲閣下定的未婚妻。
此時,閣下看着柏念慈的樣子,好像沒崔永姿小姐什麽事兒啊。
傳言啊,傳言,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好乘早死心,如果不是真的,我還想努力争取一下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