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蘇斐然心裏明白,柏念慈心裏也明白。
若是平時,柏念慈肯定會慎重的挑選地方,然後要他陪自己去。
可今天不行,她剛剛拿到東西,想先處理完自己的事情,爲父母洗刷污名,爲自己和父母報仇,因爲她等的實在太久了。以前沒有找到東西,她無能爲力,現在東西在自己手中,她不想再拖延時間,讓那些害她和父母的人多逍遙一天。
父母的污名洗刷了,該報的仇報了,她放下背負的血海深仇,再與他好好相處,全心全意的去愛他。
當柏念慈說她想回崔家休息時,蘇斐然二話不說,讓雷鈞開車送她回崔家,他自己則由其他警衛護送回總統府。
兩輛車從燕之屋出來,背道而馳。
臨近崔家,雷鈞發現崔家門口停着一輛車,提醒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柏念慈,柏念慈正垂着頭在心裏拟定接下來的計劃,雷鈞提醒她,她才擡頭望去,看到車子和車門邊站着的人是龔月骐,頓了一下,随即蹙眉。
因爲猜到龔月骐來的目的,所以蹙眉。
龔月骐看到車子開過來,當他看清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柏念慈,以及開車的雷鈞,他愣住了,手指間夾着的煙都忘記了熄滅。
他看着雷鈞下車,走到副駕駛這邊打開車門,看着柏念慈下車,将包包挂在肩膀上,站定後不知道對雷鈞說了什麽,雷鈞回頭看了他一眼,上車離開。
“龔大哥,你怎麽來了?”柏念慈慢慢地走到他面前站定,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她還願意對他笑,隻因她和她的父母是他安葬的,他的恩情她不會忘記。
看着她帶笑的小臉,笑容下是冷漠和疏離,龔月骐的心仿佛被一隻手揪着,不是很痛,卻很難受。他不知道自己和念慈之間怎麽會變成這樣,墓地相遇,他們的關系一直很好,他能感覺到念慈對自己的依賴。
念慈想去章家别墅拍照,找他想辦法,他二話不說帶她進去,陪她在裏面拍完照才又一起出來,最後一次通電話,說得也是關心之類的話,他是真想不明白她爲什麽突然對他冷漠和疏離。
“來找你有點事,我之前給你打過電話,可你的電話關機了,我隻好來這裏等你。”解釋完自己爲什麽在這裏,龔月骐看了眼車子離開的方向,問道。“閣下……送你回來的?”
送她回來的那輛車上,雖然沒有總統府專屬的徽章,但開車的人是雷鈞,足以說明是總統府的車,雷鈞是蘇斐然的警衛長,隻聽命于蘇斐然。
雷鈞親自開車送她回來,很明顯她是去見了蘇斐然。
他這樣問很失禮,柏念慈沒有回答,轉移話題反問:“龔大哥找我有什麽事嗎?”
龔月骐一愣,很快明白了她轉移話題是免去他失禮的尴尬,頓時覺得難爲情,小麥膚色的臉微微泛紅,想向她道歉,又不有點開不了口。
想起她問自己的問題,龔月骐直接說明來意。
“念慈,我妹妹想見你。”說完他自己都覺得害臊,月怡兩次想推念慈進家中的池塘裏,現在又說想見念慈,無論是誰,第一個想法都是,她是不是想第三次傷害念慈。
第一次他救下了念慈,第二次他不在家,是崔老先生的警衛員救了念慈,第三次……他不敢想第三次會如何。
當他聽說月怡又一次想推念慈進池塘裏,氣的去問月怡爲什麽要那樣做,月怡一言不發,隻一個勁兒的落淚。他以爲她不會開口時,月怡說話了,她說她是一時糊塗才鑄下大錯,因爲她發現柏念慈和蘇瑞傑暗中來往,她氣不過才犯的錯。
從妹妹口中得知念慈和蘇瑞傑暗中來往,他不信,請了朋友調查,證據擺在面前,他還是不願意相信,但又不得不信。
想起烈士掉念會那天,崔永姿說念慈暗戀蘇瑞傑,非蘇瑞傑不嫁,後來念慈急怒攻心的吐血暈倒,很有可能是因爲心事被當着暗戀對象的面前說出來,念慈一時着急才吐血暈倒。他當時的感覺不亞于晴天霹靂,當他知道念慈遇到危險,是蘇瑞傑救的她,他的心整個懸到了嗓子眼,擔心念慈感激蘇瑞傑,真和蘇瑞傑在一起。
後來見念慈對蘇瑞傑的态度,一點都不像對暗戀對象,他懸着的心才放下,誰知自己放心的太早,去趟外地參加演習回來,念慈竟然又跟蘇瑞傑暗中來往,加上他知道念慈和蘇斐然走的近,一個個猜測幾乎将他逼瘋。
就在今天,月怡又給了他一個新出爐的消息,蘇瑞傑請念慈吃飯,包下了整間餐廳,月怡趁機求他帶念慈去見她,他遲疑幾秒便答應了,誰知,又讓他看到蘇斐然的警衛長送念慈回來……
龔月骐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時,柏念慈心裏也有着計較。
看着龔月骐那張老實的臉,柏念慈覺得自己很可笑,怎麽會覺得他老實呢?
他來找她是爲龔月怡,即便早就猜到,聽他親口說出來,柏念慈心裏還是有點難過,有點痛恨自己一猜即中,她是真心把龔月骐當成大哥。龔月骐安葬了她和她的父母,她很感激他,以爲他是個明事理的人,自己和龔月怡的事,無論最後鬧到什麽程度,龔月骐不站在她這邊,至少能保持中立。
他今天出現在她面前,開門見山的說他妹妹想見她,柏念慈又一次發現自己的想法是多麽可笑,龔月骐,龔月怡,龔月苎,都姓龔,他們才是擁有血緣關系的一家人,自然向着彼此。
龔月怡想見她,龔月苎給她發信息,被她拒絕後又改打電話,她關機後,龔月骐直接等在崔家門口守株待兔。
看看,多麽團結的一家人呵。
“我與你妹妹好像隻有過節,沒有交情,她想見我做什麽?”柏念慈問道。
“這個……”龔月骐被問倒了,支支吾吾片刻後,他決定實話實說。“我也不是很清楚,月怡隻跟我說想見你,并沒有說爲什麽想見你,我也問過她,但她不肯說,隻向我保證絕對不會傷害你。”
“老實說,她的話我還真不敢相信。”柏念慈直言不諱。
算是間接的提醒龔月骐,龔月怡不止一次想害她。
“念慈……”龔月骐啞口無言。
看着他爲難的樣子,柏念慈歎了口氣,說道:“算了,龔大哥你幫過我那麽多忙,我也不忍看你爲難,等我進去換一件衣服,我就跟你去見她。”
“謝謝你念慈。”龔月骐激動地握住柏念慈的手,保證道:“月怡向我保證過不會傷害你,她若言而無信,我絕對不會再縱容她。”
“我相信你。”柏念慈嘴裏說着信他,其實心裏半點都不信他。
龔月骐堅定的點頭,同時在心底暗暗發誓,他一定會保護好念慈,也會勸念慈不要再和蘇瑞傑或是蘇斐然來往,那兩人都不是好惹的主,單純的她越跟他們兄弟二人走的近,将來受到的傷害越大。
淡然一笑,柏念慈邁步走進崔家,一路上隻遇到管家,打過招呼後,她直接回自己房間,關上門,順便落下鎖。
柏念慈走到沙發坐下,剛準備打開包包,沙發後面響起一個脆生生的聲音。“你可算是回來了。”
“呵!”低呼一聲,柏念慈差點從沙發上摔下去,放在腿上的包包被吓掉在地上,她拍撫着自己的胸口,安撫受到驚吓的心,看着站在沙發後的崔永姿說:“哎呦,你吓了我一跳。”
“這是你的房間你怕什麽?”崔永姿很納悶的問,從沙發後走出來,挨着柏念慈坐下。
“你突然冒出來,是個人都會害怕好麽。”柏念慈沒好氣的反駁。
“是嗎?”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崔永姿堅持自己的說法。“你這麽說雖然沒錯,但我還是覺得你太大驚小怪了。”
她大驚小怪,要不是她突然出聲,她又怎麽會被吓倒,現在還說她……算了,說她大驚小怪就大驚小怪吧,這時候跟崔永姿講道理不是明智之舉。
“你在我房間裏做什麽?”柏念慈問,深吸一口氣,彎腰撿起地上自己被吓掉的包包,順手放在茶幾上。
“等你給我帶好消息回來啊。”崔永姿挪了一下身體,使自己與柏念慈面對面,一臉興緻勃勃的看着柏念慈。
爲了不錯過聽好消息的機會,她吃過中午飯就來柏念慈的房間等着守株待兔,媽媽喊她陪她去見閨蜜她都沒去。
“什麽好消息?”感覺頭有點痛,柏念慈擡手揉搓着眉心。
“還裝是不是。”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柏念慈的肩膀,崔永姿闆起臉說:“你都跟蘇瑞傑出去約會了,還好意思問我什麽好消息,故意的吧。”
重重地揉了兩下眉心,柏念慈說道:“事先申明兩點,第一點,我跟蘇瑞傑出去是吃飯,不是約會,第二點,我沒有故意跟你裝,因爲我不認爲自己跟蘇瑞傑之間,能有什麽好消息可告訴你。”
崔永姿看着柏念慈,時而皺眉,時而苦惱,時而糾結,忽然她一拍大腿,大聲宣布。“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了?柏念慈緊蹙着柳眉,剛想這麽問,崔永姿先她一步給出答案。
“你這樣否認,是擔心大爺爺不同意你和蘇瑞傑在一起吧!”不等柏念慈說什麽,崔永姿伸手拍拍柏念慈的肩膀,大方地傳授自己的經驗。“放心啦,大爺爺雖然看起來嚴肅了點,但他很好說話的,你隻要向他多撒幾個嬌,他肯定會同意你和蘇瑞傑在一起。而且你也不必擔心門第的問題,你是烈士遺孤,還是在我們将軍府長大的,蘇瑞傑是瑞親王,你配他剛剛好。”
面對崔永姿的自以爲是,柏念慈一時無言,想不通,大街上那麽多男人,崔永姿爲什麽非要将她跟蘇瑞傑湊一起,靜默片刻,歎了口氣。“算了,我還有事要出去,你随意。”
說完起身走向自己的衣櫃,她跟龔月骐說是回來換衣服,目的是想再仔細地看看那塊玉牌,沒料到崔永姿會躲在自己房間裏。與其繼續跟崔永姿在這裏說些不着邊際的話,浪費時間,還不如換好衣服,先随龔月骐去見龔月怡,也算是還了龔月骐一些人情。
“你才剛回來又要出去啊!”崔永姿跟在柏念慈身後,追問:“是跟蘇瑞傑去約會嗎?”
“不是。”柏念慈冷漠的回答,走到衣櫃門口,伸手推開衣櫃門,看着櫃子裏琳琅滿目的衣服,糾結着穿哪件合适。
“哎呀,不要騙我了,我理解,理解的。”不想被她忽視,崔永姿幹脆将自己身體靠在衣櫃門上。
她叽叽喳喳說個不停,她忍了,現在又擋住她的衣櫃門,柏念慈忍無可忍,無視自己打着石膏的腳,抓住崔永姿的手臂往陽台拖去。崔永姿不知道她要做什麽,象征性的掙紮幾下後,見她沒有放開自己的意思,放棄掙紮,任由柏念慈把自己拉到陽台上一起往下看。
柏念慈房間的陽台正對着大門口,站在陽台上能清楚地看到大門的情況。
“來,好好看看下面等我的人是誰。”柏念慈指着大門口,站在車子邊的龔月骐。
“龔月骐。”崔永姿認出那人是龔月骐,回頭驚訝的看着柏念慈。
“恭喜你,答對了。”皮笑肉不笑的說完,柏念慈轉身走回房間裏。
崔永姿還是跟在她後面,擔憂的說:“你要跟龔月骐去約會?你不怕蘇瑞傑知道了生你的氣啊,你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個局面,要是因爲……”
“崔永姿。”柏念慈打斷崔永姿的話,覺得她越說越不像話,越說越離譜,白了她一眼。“你能不能不要總想着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