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柏念慈随意的應了一聲,壓根兒沒注意聽蘇瑞傑說的什麽,拿起盒子裏的小小玉牌仔細翻看着。
她還沒有被喜悅沖昏頭腦,忘記蘇瑞傑的狡猾,對他深信不疑,她必須先确認這塊玉牌的真假,防止他拿一塊假的玉牌來糊弄她。
看出柏念慈心不在焉,蘇瑞傑沒有提醒她,因爲他要的就是她心不在焉。
“太好了,來,我們回去繼續吃。”蘇瑞傑高興的伸出手握住柏念慈手腕……
“别碰我。”揮開蘇瑞傑的手,柏念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蓋上盒子,并把盒子放進自己的包包裏。
她已經确認,這塊玉牌是媽媽給她陪嫁的那塊,她心裏說不出是高興,還是爲過去的自己感到悲哀。玉牌到手她應該高興,過去的自己爲蘇瑞傑付出了全部,死後不到一年,蘇瑞傑便把她陪嫁的東西給了别的女人,何其悲哀。
“小慈,你……”蘇瑞傑驚訝的看着她,她冷厲的眼神讓他莫名覺得不安。
蘇瑞傑心裏不安,柏念慈心裏也不踏實,蘇瑞傑那麽輕易的把玉牌給她,是不知道玉牌的作用,還是給她玉牌隻是個誘餌,是前者還好應付,後者她不敢想自己今天會面對什麽。
或許她聽話,玉牌給她,不聽話,她和玉牌都留下。
以蘇瑞傑的身份,把她藏起來很容易,她也相信蘇斐然和崔老先生能找到自己,但需要時間,等待他們找到她的時間裏,她會發生什麽?蘇瑞傑會對她做什麽?誰也無法預料。
權衡利弊後,爲了自己不成爲莫名其妙的失蹤人口,柏念慈決定暫時忍耐,跟蘇瑞傑虛與蛇委。
打定主意,柏念慈轉身走回餐桌邊,在自己之前坐的位置坐下。
“禮物我收了,你也别浪費時間,有什麽話趕緊說。”柏念慈故意擺出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
她肯留下,蘇瑞傑已經很高興,邁步走到她身邊,語氣誠懇的解釋。“小慈,我今天請你出來吃飯,有三個目的,第一個目的是想見見你,第二個目的是想向你道歉,第三個目的是想跟你解釋我們之間的誤會。”
柏念慈沒說話,也沒看蘇瑞傑,雙眸盯着放在餐桌上的玫瑰花,等着蘇瑞傑繼續說。
“我見到你了,第一個目的算完成,第二個目的,想向你道歉。”說着蘇瑞傑退後一步,單膝落地,雙眼與柏念慈的眼睛平視,慎重的開口道:“小慈,我鄭重的向你道歉,無論是昨晚宴會上發生的事,還是前幾天龔月怡的那件事,雖是我無心犯錯,但不管是無心還是有心,錯了就是錯了,我道歉,對不起。”
說完,蘇瑞傑将自己手裏的花束遞到柏念慈面前。
遲疑片刻,柏念慈接過花束,故意用不耐煩的語氣說道:“我接受你的道歉,說你的第三個目的吧。”
“第三個目的是,想跟你解釋我們之間的誤會。”蘇瑞傑注視着柏念慈的小臉,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柏念慈的手背,柔聲說:“小慈,請你務必聽完我的解釋,再決定要不要原諒我,好嗎?”
柏念慈僵硬着身體,努力維持自己的表情不要太僵硬,緩緩的點了點頭。
或許是第一次看到她這麽乖順,蘇瑞傑沒有發現她的僵硬,心裏很高興,臉上卻流露出苦澀和無奈。
“在向你解釋之前,我想先告訴你我的身世,我的父親是前總統閣下,母親卻不是總統閣下的妻子,也就是說,我是個非婚生子,不是婚生子。從我懂事起,我就和母親住,我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因此我在學校裏總是遭到同學的排擠和欺負,同學們嘲諷我是個沒有爸爸的孩子。我很傷心,也很難過,回家詢問母親我的父親是誰,母親每次都抱着我哭,卻從來不曾告訴過我,我的父親是誰。漸漸的我開始……”
“你是要跟我比童年的凄慘嗎?”柏念慈打斷蘇瑞傑的話,挑眉看着他。
這些話,她是章念汐的時候就聽他說了無數遍,也是因爲他這些話,她才被他騙的團團轉,最後自己死無葬身之地不算,害連累了爸爸媽媽。
一聽這話,蘇瑞傑瞬間發現自己失策了。
柏念慈從小失去父母,柏家的人不肯收養她,是崔老将軍看她可憐帶回家寄養,論身世的凄慘,從小寄人籬下的柏念慈絕對比他慘。他之前跟着母親是吃了許多苦,回到總統府後,父親雖然不待見他,也從來沒虧待過他,崔淩冰和蘇斐然無視他的存在,奶奶卻對很好。
發現自己說錯話,自然要立刻改正,并轉移話題。
“小慈,我是真不知道龔月怡對你做了那麽多過分的事,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會爲了還龔國務卿的人情,幫他将龔月怡從警局裏弄出來。”蘇瑞傑眼裏溢滿懊悔。“小慈,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把龔月怡從警局裏弄出來,真是爲了還龔國務卿的人情,我對龔月怡沒有感情,外面的傳言都不是真的。我很愛我的妻子,可能是我沒有福氣,我妻子才永遠的離開了我,當我知道她出車禍身亡的一瞬間,我感覺我的世界都塌了。我想不通,我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我妻子的事情,上天爲什麽要這樣懲罰我,讓我失去我的妻子,我甯願出車禍故去的人是我,也不希望是她。”
可能是說道了傷心處,蘇瑞傑眼裏溢出淚水。
柏念慈驚駭的看着蘇瑞傑,見過無恥的人,卻沒見過像蘇瑞傑這樣無恥到沒有下限的人。
颠倒是非黑白,故作情深似海,滿嘴跑火車沒有一句實話,蘇瑞傑又一次刷新了她對人性的認知。
柏念慈倏然起身,把蘇瑞傑吓了一跳,跟着站起來,見她盯着手裏抱着的玫瑰花,蘇瑞傑嘴角勾起一抹笑,問她。“怎麽了?”
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大,柏念慈目光閃了閃。
“我要回去了。”懶得找借口,柏念慈直言不諱,提起自己的包包就要走。
蘇瑞傑握住她的手臂,看了眼餐桌上的食物。“你沒吃多少,再吃點,我親自送你回去。”
“不用。”直接拒絕,柏念慈擡起頭,雙眸冷漠的看着蘇瑞傑,她一隻手抱着玫瑰花,一隻手提着包包,手臂被蘇瑞傑握住,他不放開,她走不了。
蘇瑞傑不想讓她走,想到自己之前對她的承諾,他又不願給她留下個言而無信的印象,把自己逼入兩難的境地。
怪隻怪自己太心急,爲了讓她等着建國把禮物拿來,許諾說她想去哪兒,他都不會再阻攔,現如今她收了禮物,還接受了他的道歉,他沒有理由不放她離開。
“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肯定在胡思亂想。”燦燦的收回手,蘇瑞傑微笑着繼續說:“小慈,你别多想,你好不容易答應跟我吃飯,我隻是舍不得這麽快和你分開。我之前承諾過的,你想去哪兒我都不會攔着你,說到我肯定做到,你想去哪兒,我送你去。”
柏念慈對蘇瑞傑的話将信将疑,看他臉上神色,又看出什麽,沉默片刻,她轉身将玫瑰花和包包放餐桌上,端起紅酒杯,目光直直的看着蘇瑞傑。
起初沒明白她端起酒杯是什麽意思,當她一雙水眸看着自己,蘇瑞傑才明白,溫柔的一笑,走到自己之前坐的位置端起酒杯。
“我敬你,謝謝你送我的禮物,我很喜歡。”說完,柏念慈舉起酒杯向蘇瑞傑做了一個敬酒的手勢,收回手,仰頭将酒杯裏的半杯紅酒喝盡。
空酒杯放回桌子上,沒看蘇瑞傑一眼,柏念慈抱起玫瑰花,拎着包包頭也不回的走人。
等蘇瑞傑從愣怔中回神,餐廳裏已經沒有柏念慈的身影,連忙放下酒杯追出去,外面也不見柏念慈的身影。
“人呢?”蘇瑞傑問身後緊随而來的窦建國。
他是跟在王爺後面出來,哪裏知道人去哪兒,這種不恭敬的話窦建國自然不會說,想了想,不确定的回答。“可能打車離開了。”
看了窦建國一眼,蘇瑞傑沒再說什麽,邁步向自己的車子走去。
此刻柏念慈在哪兒呢?
她正坐在飛快行駛的車裏,眼铮铮地看着自己手裏的玫瑰花,被男人扔到前面空着的副駕駛座上。
開着車的司機看了眼摔得東倒西歪的玫瑰花,繼續平穩的開着車。
“舍不得?”見她看着副駕駛座上被自己丢的玫瑰花,蘇斐然伸手握住她細緻的下巴,把她的臉轉向自己,迫使她看着自己越來越陰沉的臉色。
“沒有。”柏念慈搖頭否認,由于下巴被他握在手中,她搖頭的動作很吃力,解釋說:“我真沒有舍不得,本來打算出來後扔垃圾桶裏的,你突然把我拉上車,我才沒來得及扔。”
她的解釋有些牽強,但看她認真的表情,他姑且相信她的解釋,蘇斐然的神色緩和了些。
“爲什麽喝酒?”蘇斐然又問。
“因爲我高興。”柏念慈如實回答,見他又眯起眼睛睨着自己,暗叫一聲不好,總統閣下很生氣,後果很嚴重,連忙保證說:“我隻喝了半杯,真的,隻有半杯。”
聽她說是因爲高興才喝的酒,蘇斐然注視着她的目光裏跳躍着怒焰。
跟蘇瑞傑在一起她感到高興,因爲高興她喝酒,該死的,自己之前的警告她都抛到腦後了。
不準她跟蘇瑞傑出去,她偏偏出去,還高興的喝酒,看來她把他的話當成耳旁風了。蘇斐然覺得,她這麽不聽話,他今天若不給她點教訓,下次她還會繼續無視他說的話,這次隻喝了半杯酒,下次指不定就喝一杯酒了。
本以爲他會問她爲什高興,結果他卻一言不發的盯着她看,看就看吧!可他的臉色爲什麽會從陰沉變爲憤怒,再從憤怒變爲決然,柏念慈的心瞬間涼了涼。
他看起來像是下了什麽決定?
怎麽辦?她好想逃。
“哪個……”柏念慈猛然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雅臉龐,唇上溫熱的觸感,使她的心突突地跳動着。
這個吻來的太突然,她一點心裏準備都沒有,感覺腦子暈乎乎的,整個心神都要被他吸走了一般。
“閉上眼睛。”話音剛在唇邊落下,一隻大手蓋住她眼睛。
眼睛看不見,感官越發清晰,感覺自己腰上一緊,身體不由自主的被撈起,然後放在他腿上。柏念慈自己快不能呼吸了,渾身忍不住的抖了抖,雙手緊緊地抓着他衣領,身體仿佛有自己的意識般做出回應。
就好像……好像這是一種本能的習慣,本能和習慣……柏念慈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吓住。
她是章念汐的時候與蘇斐然沒有任何交集,哪兒來的本能和習慣?不知道爲什麽,她可以肯定自己所指的本能和習慣,不是發生在靈魂重生在柏念慈身體裏之後。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不準走神。”察覺到她不專心,蘇斐然懲罰似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轉移陣地。
柏念慈吃痛,蹙起彎彎的柳眉,飄遠的思緒被拉回,感覺到他的雙手越來越不安分,她大驚失色,她們這還在車裏他就……
來不及思考更多,柏念慈伸手推他。
她那點力道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但蘇斐然還是住了手,深幽的雙眸注視着她,似在等她說不,或點頭。
他的眼神讓柏念慈感覺自己像一盤大餐,擺放在肌餓了幾個月的人面前,會發生什麽可想而知。
老實說,這種感覺真稱不上美好。
“你不願意?”她不說話,蘇斐然隻得主動詢問。
什麽叫她願不願意?有他這麽問的嗎?柏念慈明白他這是把選擇權交給她,她也毫不懷疑,自己喊停他一定會停下,可自己真希望他停嗎?
柏念慈陷入糾結,瞪了他一眼,像鴕鳥一樣把頭埋進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