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級酒店門口,人多車也多,卻不見一絲淩亂。
男男女女穿着各色禮服,陸陸續續走進酒店裏,柏念慈與崔永姿跟在龔倩身後,工作人員查驗過請柬後,看了眼龔倩身後的柏念慈,安排人帶領三人進去。
剛走進宴會廳,龔倩被幾名穿着時尚的貴婦拉走,臨走時叮囑崔永姿,柏念慈是第一次參加宴會,叫崔永姿照顧好她,崔永姿滿口答應。
誰是第一次參加宴會來着?柏念慈心裏不屑的想着,臉上卻沒表露出絲毫,雙眸裏滿是興味的打量着四周。人家既然說她是第一次參加宴會,她就要表現得像第一次參加宴會的樣子。
見柏念慈一副劉姥姥逛大觀園的模樣,這看看,那看看的,崔永姿感覺很丢臉,想趁其他賓客注意到她們之前,帶去柏念慈找個地方坐下。
幸好宴會七點半正是開始,現在才七點多一點,來的人還不是很多,不然她今天真要在這裏丢臉死了。
“永姿,你總算來了。”清脆的聲音落下,一個女孩像蝴蝶般飄然而至,伸手牽住崔永姿的手說:“你不知道我一個人在這裏有多無聊,我剛剛去門口看了好幾次,都不見你來,正想着你要是還不來,我就要打電話去問你了。”
“你來這麽早當然會無聊啊。”崔永姿看着好友,笑了笑,沒有解釋自己這時候才來的原因,她沒有遲到,何必解釋。
看清來人是崔永姿的好友之一,叫文希,柏念慈輕輕朝後面退了退,給兩個女孩說話的空間。
“我也不想這麽早來的,是我媽媽非要這麽早拉着我來,我有什麽辦……”文希抱怨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柏念慈站在崔永姿身後,詫異的問:“永姿,你怎麽跟她……”
柏念慈,她沒有看錯,穿着一身白色禮服,站在崔永姿身後的人就是柏念慈,那件白色的禮服穿在她身上就像是爲她量身訂做的一樣。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柏念慈穿禮服,瞬間被驚豔到,上次龔月苎的生日宴上,柏念慈也是跟着永姿一起出現,她沒有穿禮服,并且坐在輪椅上,太不起眼,沒人注意。
今天,柏念慈一身白色禮服,長長的裙擺遮住她的腳,對了,她的腳好了嗎?
柏念慈歎氣,她已經往後退了,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我們一起來的。”崔永姿大方承認。
一聽好友說是跟柏念慈一起來的,文希不淡定了,朝柏念慈點一下頭,拉着崔永姿朝旁邊走了幾步,壓低聲音在崔永姿耳邊說道:“你和她什麽時候關系好的,還帶着她一起來參加宴會,你不怕她給你丢臉啊。”
大家都是同學,按理說應該很熟悉熱絡才是,可文希偏偏對柏念慈沒有好感,以前覺得柏念慈唯唯諾諾,太膽小怕事。龔月苎的生日宴那天,她和幾個朋友親眼看到龔月怡想推柏念慈進池塘裏,柏念慈被龔月骐救下後,龔月怡反過來指責柏念慈冤枉她。她以爲柏念慈會害怕的像過去那般默認,出乎意料的是,柏念慈不慌不忙,神色淡然,就是後來龔月苎幫龔月怡說話,她也是一臉淡然。那時她才幡然醒悟,柏念慈以往的唯唯諾諾,和膽小怕事是裝出來的。
“我爲什麽要怕她給我丢臉?”崔永姿反問,見好友一臉驚訝的表情,想起自己過去不止一次說柏念慈丢她的臉,臉上頓時燥熱,她連忙轉移話題。“而且是我大爺爺讓我媽媽要多帶她出來走動,見見世面。”
原來是迫于無奈,文希了然的點了點頭,感慨說:“你們家人可真好,讓她在你們家裏白吃白住還不算,還要帶她出來參加宴會,見世面,要不要這麽周全。”
永姿不在乎柏念慈丢她的臉,她就放心了,本來她就不關心柏念慈的腳好沒好,她隻關心柏念慈會不會給永姿帶來影響。
“我大爺爺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自然也希望她多見見世面,以後能嫁一戶好的人家,幸福過一輩子。”崔永姿笑着說道。
隻要柏念慈不是嫁給她的斐然哥哥,嫁給誰,她都會真心的祝福柏念慈。
親生女兒?文希關注的重點卻在稱呼上,瞪大眼睛看着崔永姿。“你大爺爺把她當親生女兒,那你不是要叫她姨?”
腦海裏自己動腦補了一下,永姿喊柏念慈姨的畫面,文希趕忙搖了搖頭,感覺渾身雞皮疙瘩,喊柏念慈姨,永姿怎麽喊的出口。
“對啊。”崔永姿點頭,她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現在反而能坦然面對。
“她不是隻比你大幾個月嗎?”文希問道,看永姿的表情好像已經接受了似的,她覺得自己是眼睛花了。
“是啊。”崔永姿再次點頭,招了下手示意文希跟上,然後走到柏念慈面前,說道:“我媽媽跟她的朋友們聊天去了,這裏人有點多,我們去沙發那兒坐會兒。”
“嗯。”輕輕點了下頭,柏念慈轉身朝崔永姿說的沙發走去,她走路很慢,石膏觸及地面本來是會發出很大聲響,因她刻意練習過,已經能很好的控制力道,把聲音降到最低。
加上她今天穿的是長裙,裙擺很好地遮住她打着石膏的腳,又都是白色,她從進來到現在,沒人發現她腳上打着石膏,連文希都沒發現。
“柏姐姐,需要我扶你嗎?”文希好心的問道。
文希是沒發現柏念慈腳上打着石膏,卻發現了她走路的姿勢不對,想起她之前坐輪椅,才想好心的扶她一把。
“不用,謝謝。”柏念慈微笑着向文希道謝。
文希撇了撇唇,不再說話。
崔永姿知道柏念慈不會要她們扶,幹脆問都沒問。
三人走到沙發區,見隻有一個沙發是空着的,崔永姿讓柏念慈先坐,柏念慈也不跟她們客氣,輕輕提了一下裙擺在單人沙發上坐下。文希這時才看到柏念慈腳上打着石膏,驚訝的瞪大眼睛,終于明白柏念慈爲什麽會走路那麽慢,那麽古怪了。
原本坐在沙發上聊天的男女也看到了柏念慈的腳,愣了一下,兩人同時起身離開,正好給崔永姿和文希騰了地方。
兩個沙發靠的近些,說話也方便。
“文希。”崔永姿擡頭朝人群中望了一眼,問文希。“怎麽隻有你一個人來,美玉和婷婷呢?”
“永姿,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這麽問的啊!”文希看着崔永姿目光帶着質疑。
聽了文希的話,柏念慈淡淡一笑,在心裏回答文希,崔永姿當然不是故意這麽問,她隻是忘記了,她交好的朋友在她眼裏什麽都好,在别人眼裏可未必。看今天的宴會規格便知道,龔美玉和羅婷婷的家世,不夠格參加這樣的宴會。
“我當然是真不知道。”崔永姿一臉疑惑。“還有我爲什麽要故意這麽問啊?”
她問是關心朋友,怎麽在文希眼裏就成了故意這麽問?
見崔永姿疑惑的表情不像是裝的,文希回答說:“婷婷家的生意雖然做得很大,但在世家大族眼中,依然不值一提,美玉是龔家的人,龔家出了一位國務卿身份今時不同往日,但美玉隻是龔家的旁支,這樣的宴會根本不會給她們兩家送請柬。”
文希說完,别具深意的看了柏念慈一眼。
柏念慈琢磨文希的意思,大概是說她能來參加這樣的宴會,完全是沾了崔家的光,不然她一個烈士遺孤,更加沒人看得起。
她贊同文希的話,在A國,越是有威望的世家大族,越注重門第。
“這樣啊!”崔永姿燦燦的笑了笑,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因爲她想起送到崔家的請柬是直接送到大爺爺手中的。
如果他們不是與大爺爺同住,今天這樣的宴會怕也是沒資格參加,盡管自己的爺爺和爸爸生意也做得很大,依然會有很多人看不清他們。
心情忽然變壞,臉色也不是很好。
柏念慈看着崔永姿的神色,大緻能猜到崔永姿想起了什麽,崔永姿的爺爺是崔老先生的堂弟,因爲與崔老先生住在一個屋檐下,生意才越做越大,到了今天的規模。
換句話說,崔家的榮耀是屬于崔老先生和崔淩冰的,與崔永姿一家沒什麽關系,若沒有跟崔老先生同住一個屋檐下,崔永姿受到的待遇隻會和羅婷婷一樣。
還真不是世家大族眼高于頂,而是社會就這麽現實。
“我要去拿點吃過來,你們想吃什麽?”柏念慈站起身,問崔永姿和文希。
“一份水果沙拉,謝謝。”文希說完,想起柏念慈腳上打着石膏,眸光落在柏念慈打着石膏的腳上,表情有點尴尬。
“不客氣。”柏念慈淡淡一笑,理了理裙擺遮住腳,文希擡頭看到她臉上幹淨的笑容,瞬間釋然,也回以一笑。
“永姿你呢?”柏念慈又問崔永姿,見崔永姿盯着一個地方出神,似沒聽見她的話,又喊了一聲。“永姿。”
崔永姿還是沒有理會。
“永姿,你在想什麽啊?”文希也察覺到崔永姿不對,伸手推了崔永姿一下。“柏姐姐問你要吃什麽?”
“啊!”猛然回神,崔永姿一臉茫然的看着推自己的文希,文希無奈的又說了一次,聽完崔永姿終于明白她在說什麽,擡頭看着柏念慈說:“哦,随便。”
“随便什麽都可以嗎?”柏念慈确認,不去猜想崔永姿爲什麽發呆。
崔永姿點頭。
“好,你們聊,我馬上回來。”柏念慈說完,轉身朝擺滿食物的桌子走去。
“永姿,你剛剛在想什麽?想的那麽入神,柏念慈喊了你兩聲你都沒聽見。”文希擔憂的看着崔永姿。
“沒什麽。”崔永姿看了文希一眼,低下頭反思,若不是文希今天說出來,她還真不知道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如此看不起沒權勢,沒地位的人。
怪不得媽媽總是勸她,少跟世家大族的小姐少爺們來往,總是在她面前念叨,隻有她嫁給斐然哥哥,當上總統夫人,她們家才算是真的揚眉吐氣。原來媽媽一直都在提醒她,大爺爺和大姑姑不會是她們家永遠的依靠,隻是她沒有聽進去,傻傻的以爲别人恭維她,吹捧她是因爲她是崔永姿。
殊不知,崔永姿三個字在别人眼中什麽都不是。
要讓别人不敢再瞧不起她,瞧不起哥哥,瞧不起爸爸媽媽,瞧不起爺爺,她一定要嫁給斐然哥哥,當上總統夫人,做人上人。
“你的臉色有點不好,是不是身體哪兒不舒服?”文希不放心的問,手同時搭上崔永姿肩膀。
“沒有。”斂起思緒,崔永姿擡手輕輕拂開文希的手。“不用擔心,我很好。”
文希明顯地感覺到崔永姿疏遠的态度,但她沒深想,加之崔永姿和她說話,她很快就忽略了這一點。
站在擺滿食物的桌子邊,柏念慈蹙眉看着琳琅滿目的食物,考慮着要怎麽幫文希拿水果沙拉,幫崔永姿拿水果蛋糕。
崔永姿讓她随便拿,她就給她拿水果蛋糕好了,文希喜歡水果沙拉,崔永姿和文希是好朋友,喜歡水果蛋糕,柏念慈覺得自己的推斷合情又合理。
“小慈,你的輪椅呢?”一個溫柔的聲音問道。
小慈,目前隻有蘇瑞傑這麽叫過她,柏念慈蹙眉回頭,果然看到蘇瑞傑站在她身後,滿眼溫柔的看着她。
“瑞親王。”出于禮貌,柏念慈對他點了一下頭,若不是四周還有賓客,她是理都懶得理會蘇瑞傑。
心中對她的稱呼很不滿意,臉上沒有表現出來,蘇瑞傑一雙眼睛毫不避諱的打量着她,白色禮服包裹着她嬌小的身軀,清雅脫俗中又帶點迷人風情。烈士掉念會上第一次見她,她坐着輪椅,弱小的仿佛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見她驅使着輪椅出去,他也跟了出去,在洗手間門口堵到她,本想與她說幾句話,卻被崔永姿破壞了。
看着她讓崔永姿氣的吐血暈倒,他的心狠狠地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