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人未到聲先到,窦建國來不及敲門,一陣風般刮進病房,看到站在窗邊的蘇瑞傑正拿着手機打電話,果斷住嘴。
蘇瑞傑擡起頭看了窦建國一眼,轉身看着窗戶外的藍天白雲。
窦建國站在一邊等着,目光看着蘇瑞傑的背影,耳邊是蘇瑞傑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她們都沒事吧?”“對,您說的對,她那麽善良,做不出那樣的事。”“好的,我馬上打電話去問情況。”“您放心,我不會沖動行事。”說完這句話後,蘇瑞傑挂斷電話。
窦建國聽不到電話那端的聲音,也看不到蘇瑞傑臉上的表情,隻能從蘇瑞傑說的幾句話的語氣中猜測,電話那端的人可能是與龔月怡有關系的人。
正好,他急忙來見王爺,要向王爺禀報的也是與龔月怡有關的事情,隻是,王爺沒有轉過身來,他也不好開口。
電話那端的人說了什麽令王爺這麽生氣?窦建國這麽想着。
靜默了一陣,蘇瑞傑緩緩轉身看着窦建國,問道:“什麽事?”
窦建國說:“網上有人發了一張照片,是關于柏小姐的,背景是一間甜品店,照片下面配有文字說明當時的情況,文字裏特意提到了您的未婚妻,照片裏卻沒有看到龔月怡,我覺得這件事情沒那麽簡單,就急匆匆的來跟您禀報一聲。”
“的确沒那麽簡單。”蘇瑞傑颔首,想起電話裏龔治琛說的話,老實說,他對龔治琛的話是将信将疑,也就是隻信一半。
比如,龔治琛在電話裏說,柏念慈與龔月怡在兩天前鬧了點誤會,什麽誤會,鬧誤會的地點是哪兒,之前龔治琛都隻字未提,自己問,他也是含糊帶過。又比如,龔治琛說今天跟柏念慈起争執的人是龔月怡的粉絲,跟龔月怡一點關系都沒有,還說是柏念慈誤導崔老先生,崔老先生才爲難龔月怡。
真的跟龔月怡沒有關系嗎?他看未必。
“您已經知道。”窦建國訝異的提高音量。
蘇瑞傑看了窦建國一眼,邁步走到沙發邊坐下,将手機随手一放,拿起茶幾上放着的水杯,移到唇邊剛想喝水,發現杯子裏早就空了。
歎了口,把杯子放回茶幾上,蘇瑞傑說:“剛才在電話裏,龔治琛簡單地說明了一下當時的情況,是龔月怡的粉絲與柏念慈起了争執。見雙方都不肯退讓,龔月怡好心勸和,反被柏念慈揪住不放,拿兩天前的誤會說事,還報警把龔月怡抓了。他打電話去要人,人家事先得了崔老先生的指示,不給他面子,他給我打電話是讓我想辦法把龔月怡弄出來。”
以他對龔月怡的了解,那個與柏念慈起争執的龔月怡的粉絲,多半是受了龔月怡的挑唆或暗示,才會故意去找念慈的不痛快。
前面女人間的鬧劇,窦建國都不關心,他唯一關心的是,崔老先生都被驚動了。
“崔老先生多年不管事,這次竟然爲了柏念慈用強權扣押龔月怡,顯然是龔月怡是做了什麽?惹怒了崔老先生。”窦建國走到茶幾對面站定,擔憂的問:“王爺,你沒有答應龔治琛的要求吧?”
希望王爺沒有答應龔治琛,因爲這個時候,無論誰出面把龔月怡弄出來,都是與崔老先生結仇。
“你說呢?”蘇瑞傑不答反問,還白了窦建國一眼,龔治琛親自打電話給他了,他能拒絕嗎?他可以拒絕嗎?
他和龔月怡是什麽關系,這時候袖手旁觀,得罪龔治琛不說,還會讓崔老先生覺得他是個無情無義的人。
看到蘇瑞傑無可奈何的表情,窦建國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奢望。
“王爺,您這時候幫龔家父女,準要得罪崔老先生,一旦崔老先生心裏對您有了不滿,您想娶柏小姐就更難了。”
“幫,得罪一邊,不幫,兩邊都得罪。”蘇瑞傑歎氣,他都不知道自己造了什麽孽,要面臨這樣兩難的選擇。
窦建國沉默了,因爲他的想與之前蘇瑞傑的想法一緻,不知道說什麽好,隻能在心底罵龔治琛是老狐狸,給他們出了一道難題。
“龔治琛在電話裏提到,龔月怡與柏念慈兩天前鬧了誤會,柏念慈揪着那個誤會不放,你知道這件事嗎?”蘇瑞傑突然問道。
窦建國搖頭,他是真不知道龔月怡跟柏念慈鬧了誤會,王爺在醫院逗留的這些天,他天天公司,醫院的兩地跑,實在抽不出時間去關注其他。
尤其是兩個女人之間的誤會。
看到窦建國搖頭,蘇瑞傑心裏怒氣上湧,一巴掌拍在茶幾上,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震了震,蘇瑞傑怒道:“窦建國,我住院這段時間,你們也跟着我一起懶散了是吧?外面翻了天,你們也能不聞不問是吧?”
他每年花那麽多的錢培養特工是爲什麽,不就是讓他們給他收集情報,做一些他不能做的事情。
見蘇瑞傑發怒,窦建國連忙解釋說:“王爺,我……”
“我不想聽解釋。”打斷窦建國的話,蘇瑞傑收斂起臉上的怒色,嚴肅的說:“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之後交給你的事情,你必須給我辦妥。”
建國是他從小的玩伴,長大後也一直跟着他,然後成爲他的警衛長,負責他的安全,他每次交給建國的事情,建國都完成的很好,他很滿意,加上建國是他的親表弟,他實在不忍心再過多的責備他。
不責備,但該敲打的時候,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敲打。
“謝謝王爺不追究。”窦建國感激的道謝,此時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
王爺交代過,關于柏小姐的事情他都要知道,是他這裏兩天太忙,把這件事給忽略了,若是因爲自己的一時疏忽,壞了王爺的事,他白死也難辭其咎。
王爺不責怪,他卻不能原諒自己,窦建國愧疚的低下頭。
“收起你那沒用的愧疚,集中精神給我辦好接下來的事。”他說不追究他犯的錯,不是要他愧疚,而是要他打起精神給他辦事,等窦建國擡頭看向自己時,蘇瑞傑說道:“第一件事,你馬上派人去給我查,兩天前柏念慈和龔月怡發生了什麽事?我要知道全部過程,不許有絲毫遺漏。第二件事,派人去照片上的這間甜品店,把監控記錄拿回來。第三件事,去警局把龔月怡保釋出來,這是我答應龔治琛的,也算是還了龔月怡陪我這些年的情份,你親自去辦。”
“是。”窦建國堅定的應了一聲。
交代完後,蘇瑞傑看着窦建國,沒再說話,窦建國任由他看,面上不顯,心裏卻有些發毛,猜到不他接下來會說什麽。
“建國。”蘇瑞傑誠懇的說道:“不要再讓我失望。”
窦建國愣了一下,站直身體,敬禮了一個,铿锵有力的說道:“一定不會。”
“去吧。”蘇瑞傑擺了一下手,讓窦建國離開。
窦建國後退了兩步,轉身朝病房門口走去。
蘇瑞傑拿起茶幾上的手機,起身走到窗戶邊,身體靠着窗戶框,拿着手機撥了一組号碼,還沒接通他先一步掐斷,幽幽的歎了口氣,轉身望着天空。
柏念慈啊,柏念慈,你到底是不是上天派來救贖我的?如果不是,爲什麽你的行爲和說話方式,那麽像念汐?如果是,你爲什麽又不理我?
我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打動你的心?
崔家。
一輛出租車在門口停下,車門打開,柏念慈拖着石膏腳從後座下來,回身關上車門,出租車開走,柏念慈則走進崔家大門。
她走的很慢,包包挂在肩膀上,因爲走路時不時的下滑,她沒有理會,全副的注意力都在懷裏抱着一個文件袋上。
站在車子邊等候的文宴和雷鈞看到她走來,文宴挑了挑眉,雷鈞依然面無表情。
“柏小姐。”柏念慈臨近時,文宴出聲打招呼。
低着頭走路的柏念慈聽到熟悉的聲音,猛然擡起頭,看到文宴愣了一下,驚訝的問道:“文宴,你怎麽在這裏?”
文宴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伸手朝屋裏指了指。
“閣下來了。”柏念慈立刻會意,目光看向雷鈞,雷鈞是蘇斐然的警衛長,幾乎是蘇斐然走到哪裏,雷鈞就在哪裏。
雷鈞在這裏,說明蘇斐然也在這裏。
“是。”文宴點頭。
總統閣下雖然說明了晚餐後才會離開,他和雷鈞絲毫不敢怠慢的站在車子邊等候,連管家請他們進屋喝茶的好意,他們也謝絕了。
“不和你聊了,我先進去了。”柏念慈快速的說完,疾步朝屋裏走去,她不管蘇斐然爲什麽來,隻想盡快見到他。
說是疾步,其實也隻比之前快一些而已,畢竟,她一隻腳上打石膏,石膏看起來堅硬,實則很容易碎,走路的時候石膏敲着地面,她真怕一個不小心把石膏敲碎了。
剛走到客廳門口,柏念慈便聽到裏面傳來清脆悅耳的說話聲,斐然哥哥,會這麽親昵的喊蘇斐然,斐然哥哥的人隻有一個,就是崔永姿。
客廳裏。
窗戶下的正方形實木茶幾上,擺着一副玉石打造圍棋盤,棋盤上黑白棋子泾渭分明,蘇斐然與崔老先生面對面坐着,崔永姿站在蘇斐然身邊。
男人穿着一身正裝,嚴謹又不失穩重,身邊站着的妙齡少女一身水藍色連身裙,優雅又大方,因她個子高,身材纖細,連身裙毫無保留的襯托出她曼妙的身姿,一頭長發束在腦後,風情盡顯。
他們看起來是那麽的般配,難怪大家那麽看好崔永姿,都說崔永姿會是第一夫人的最佳人選。
低頭看看自己,黑色羽絨服,牛仔過膝長裙,右腳上打着石膏,左腳上穿的白色靴子還是今天上午跟崔永姿出門,崔永姿買給她的。
重生以來,她不是受傷住院,就是在想怎麽報仇,完全忽略了捯饬自己,加上柏念慈的衣服實在少的可憐,能拿的出手沒幾件。今天崔永姿拉她去逛街,她也沒想買什麽衣服,所以隻勉強買了一套衣服,和左腳上穿着的白色靴子,柏念慈現在後悔的不得了。
早知道,早知道她就狠狠宰崔永姿幾套衣服的。
真是千金難買早知道,萬般無奈沒想到啊!
“斐然哥哥,你走這步好冒險呀,要是大爺爺在這裏落一顆棋子,你這一片區都玩完了。”崔永姿指着玉石棋盤上的某一處,笑着提醒蘇斐然。
蘇斐然還沒說什麽,崔老先生先不幹了。
“永姿丫頭,觀棋不語的道理你不懂嗎?”崔老先生看着這個自己疼愛的孫女,十分無語,她怎麽不早說,早說這盤棋他都赢了。
“大爺爺,觀棋不語的是真君子,我是小女子,所以想說什麽說什麽。”崔永姿笑着将茶杯遞到崔老先生面前。“大爺爺喝口茶,慢慢想,總會有赢斐然哥哥的機會。”
“歪理。”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崔老先生又将茶杯遞給崔永姿。
崔永姿接過茶杯,轉身放回原處,笑嘻嘻的問崔老先生。“大爺爺,我這樣像不像古代大戶人家伺候茶水的丫鬟?”
崔老先生手裏正拿着棋子,聽了崔永姿的話,随便将棋子放在棋盤上,轉頭看了幾秒,笑着說:“你不說我還沒注意,現在聽你這麽一說,還真像。”
“那您還說我的話是歪理。”崔永姿一扭頭,表示自己非常生氣中。
陷進在這裏等着他呢,崔老先生一頓,哈哈大笑起來。
“我明明說的道理。”說完,崔永姿轉身朝蘇斐然作證。“斐然哥哥,我說的是道理,對吧。”
蘇斐然看了崔永姿一眼,但笑不語,一顆棋子落下後,擡頭看着崔老先生說道:“外公,您又輸了。”
笑容僵在臉上,崔老先生忙看向棋盤,幾秒後不得不認輸。
“是啊,又輸了。”崔老先生大方的認輸,他不是那種明明輸了卻不肯認輸的老頑固,在他看來,一局棋輸了沒什麽,再下一局,還輸,還下。
一邊撿棋子,一邊端着外公的派頭對蘇斐然說教。“你小子也真是,我是你外公,都沒想着讓我一二,不孝順。”
隻要蘇斐來崔家,老先生隻當他是自己外孫看。
還要他讓,蘇斐然撿棋子的手一頓,失笑的搖頭,無奈的說:“永姿都看得出來的破綻,您硬是沒看出來,您還想我怎麽讓您。”
人讓的那麽明顯,外公都沒看出來,他能有什麽辦法。
“噢,那個……”明白他說在理,崔老先生不好再繼續怪他,轉頭怪起崔永姿來。“都是你這丫頭跟我說話,給我遞茶水,害我分心,你倆是串通好來坑我的吧。”
蘇斐然沒接話,他今天來的早,已經陪外公下了四局棋,外公每次輸了棋都會找理由怪這個怪那個,從不認爲是自己棋藝不佳,他已經習慣了。
你倆是串通好來坑我的吧,崔老先生無心的一句話,卻讓崔永姿紅了臉,羞澀的看了蘇斐然一眼,噘着嘴跺了下腳,不依的喊冤。“大爺爺,您怎麽可以這樣冤枉我們,就算我願意跟斐然哥哥串通,斐然哥哥也不會答應,他那麽正直,那麽孝順您,才不會跟我一起坑你。”
“我就随口一說,你這丫頭急着喊什麽冤?”崔老先生取笑崔永姿,侄孫女那點小心思都寫在臉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喜歡斐然一樣。
“我沒有喊冤。”崔永姿打死不承認,見兩人已經将黑白棋子分離好,走到崔老先生面前,毛遂自薦。“大爺爺,這一局您輸了沒關系,下一局棋我幫您下,保證幫您赢斐然哥哥。”
“你那半吊子棋藝還是我教的,算了吧。”崔老先生一點也不領她的好意。
“大爺爺,俗話說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剛剛斐然哥哥放水您沒看出來,我看出來了,說明我早就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雙手抱住崔老先生的手臂,崔永姿使出自己最擅長的撒嬌。“大爺爺,您讓我下吧,我肯定幫您赢。”
再崔永姿的再三保證下,崔老先生堅定的心動搖了,問蘇斐然。“斐然,你的意思呢?”
“我無所謂。”到最後都是他赢,跟誰下棋都無所謂。
“斐然哥哥你真好。”說着崔永姿像一隻美麗的蝴蝶,翩然掠至蘇斐然面前,湊過頭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蘇斐然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動作,才讓她親到自己的臉,幽深的眸中閃過一抹冷然。
崔老先生皺眉輕咳了一聲,崔永姿仿佛此時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害羞的臉一紅,轉過身不敢再看蘇斐然一眼,心裏美的冒泡泡。
站在門口的柏念慈石化了,血色從她臉上隐去,她愣愣地看着客廳裏那對十分般配的俊男美女,抱在懷裏的文件袋掉在地上。
手一空,柏念慈回神,彎腰撿起地上的文件,緊緊抱在懷裏,身後傳來龔倩的聲音。“念慈,你回來了怎麽不進去,站在門口不冷嗎?”
客廳裏的三人看向門口。
“我剛回來。”柏念慈轉身面對龔倩,背對着客廳裏的三人。
她說自己剛回來,是間接的告訴客廳裏的三人,她沒有聽到他們說的話,什麽也沒看見。
剛回來,她都站在她身後快三分鍾了,龔倩不打算拆穿柏念慈的謊話,心裏滿是不屑,面上卻關心的詢問。“念慈,你的臉怎麽這樣蒼白?是身體不舒服嗎?”
說着,伸出手就要去摸柏念慈的額頭,測探溫度。
“沒有。”後退一步避開龔倩的手,柏念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笑了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與平常無異。“大概是我剛回來,還沒緩過勁兒的緣故。”
“原來是這樣。”似乎信了她的說詞,龔倩松了口氣。“你沒有身體不舒服就好,馬上要開飯了,先進客廳裏坐一會兒,等吃過晚飯你再回房吧。”
“這……”柏念慈遲疑的站在原地,她不想進客廳裏去看蘇斐然和崔永姿……哎,身體被拉着轉身,踉跄了幾步才維持住身體的平衡。
怕文件袋再掉地上,柏念慈一隻手緊緊抱着文件袋,一隻手掙不脫開龔倩的手,隻能不由自主的被龔倩拉進了客廳裏。
硬拉柏念慈進客廳,龔倩也是爲了自己的私心,她想讓柏念慈看到自己女兒是怎麽和蘇斐然相處的,希望柏念慈不要打蘇斐然的注意。
總統夫人的位置是她女兒的,也隻能是她女兒的。
龔倩将柏念慈拉進客廳裏就走了,她沒有太多時間浪費在這裏,廚房裏還需要盯着。
已經被拉進客廳,柏念慈再想找借口離開,隻怕沒人信她,她緊緊抱着懷裏的文件袋子,不看他,她的心能平靜許多。
“念慈。”崔老先生注意到被柏念慈緊緊抱着的文件袋,沒問她袋子裏裝的什麽,而是問她去哪兒了?怎麽才回來?
轉身看了崔老先生一眼,柏念慈低下頭,簡潔的交代了去處,也解釋了這時候才回來的原因,當然,她說的肯定不是實話。
“柏姨。”她已經習慣喊柏念慈阿姨,盡管柏念慈隻比自己大幾個月而已,崔永姿走到柏念慈面前,親親熱熱的去拉柏念慈的手。被柏念慈躲開,崔永姿不明所以,雙眸疑惑的看着柏念慈,柏念慈解釋說:“我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都是寒氣,你還是不要碰我吧,免得把寒氣傳染到你身上。”
這個解釋,似乎也說的通,崔永姿笑了笑說:“沒關系的,我身體壯,沒有那麽容易傳染寒氣。”
柏念慈沒接話,也沒讓崔永姿拉她的手。
剛從外面回來,她是說上瘾了,還是以爲謊話多說幾次,就能變成真話?還有,從她被龔倩拉進客廳起,所有人她都看過,唯獨沒看他一眼,說明什麽?說明她看到了崔永姿親他,生氣了。
蘇斐然幽深的眸子從柏念慈抱着的文件上掠過,停留在柏念慈臉上,很快又轉開,讓人摸不透他是什麽意思。
察覺到他的視線,柏念慈偏頭看去時,見蘇斐然的目光看着别處,臉上高深莫測的表情讓人捉摸不透。
又自作多情了,他根本沒看她一眼。
“你怎麽是從外面回來的?我一直以爲你在家呢。”見柏念慈看向蘇斐然,崔永姿趕忙轉移話題,還把柏念慈拉到沙發坐。
“出去辦了點事。”柏念慈回答的很簡潔,抱着文件袋的手跟着又緊了緊,想起偵探社給她的最後期限,她又開始頭痛。
過去,她從不曾因爲沒錢而發愁,重生後,她幾乎天天都在爲沒錢發愁,終于體會了一把,沒錢寸步難行的滋味。
即使寸步難行,她也必須走下去。
聽她說是出去辦了點事,又看到被她緊緊抱着的文件袋,崔永姿指着袋子問:“你是去買學習資料了嗎?”
買學習資料,怎麽可能,她現在一窮二白,哪裏來的錢買學習資料,心裏這麽想着,柏念慈對崔永姿點了點頭。
“你其實不用去買的,我房間裏有很多學習資料,你想用哪一科的資料都可以來找我要。”崔永姿大方的表示願意與她分享學習資料。
“謝謝。”柏念慈真誠的道謝,崔永姿對她态度的轉變,她看在眼裏,但她無法回報,龔月怡留給她的教訓,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聽着兩個女孩的對話,崔老先生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起身朝樓梯走去。
蘇斐然将一顆顆棋子放在玉石打造的棋盤上,看似是漫不經心的自己與自己下棋,實則,他正認真的聽着兩個女孩說話,崔永姿說的話裏有幾分真,他不去評定,但柏念慈說的話裏連三分真都沒有。
不多時,龔倩進來喊衆人去飯廳吃飯。
崔永姿跑到蘇斐然面前,本想挽住蘇斐然的手臂,與他親密無間的走去飯廳吃飯,剛伸出手,蘇斐然已經起身,巧妙的避開了她的手。
心裏有點失落,崔永姿盯着自己落空的手看了幾秒,很快又燃起鬥志,小跑着追上蘇斐然的步伐,與他并肩而行。
龔倩以柏念慈腳上打着石膏,行動不便爲由,扶着柏念慈跟在兩人身後。
看着前面的俊男美女并肩而行,柏念慈說不出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反正不好受。
幾人來到飯廳,崔老先生已經坐在餐桌邊,而餐桌上,擺着各色精緻的菜肴。
看着衆人落座後,管家在崔老先生的眼神示意下,把一樣東西放在柏念慈面前的桌上,然後迅速退回到崔老先生身後。
蘇斐然最先看清那是什麽,漠然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接着是柏念慈,她看清桌上放着的東西,愣住,心裏升起疑問,銀行卡,崔老先生爲什麽突然給她一張銀行卡?
龔倩的臉色很難看,她管理整個崔家,大伯父今天當着大家和蘇斐然的面,給了柏念慈一張銀行卡,等于是在打她的臉。
崔永姿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大爺爺疼她,寵她,卻從來沒有給過她銀行卡,隻有過年過節給她紅包,她感覺自己在大爺爺心中的地位在發生改變,越來越不如柏念慈。
明知卡裏的錢能幫自己解燃眉之急,一番天人交戰後,柏念慈還是決定還給崔老先生,抓起銀行卡,柏念慈走到崔老先生面前,恭敬地将銀行卡遞到崔老先生面前。
“崔伯伯,我知道您對我好,但我不能要您的錢。”柏念慈說道。
蘇斐然神色自若的看着柏念慈,在她抓起銀行卡起身時,他救猜到她是要将銀行卡還給外公,他不知道外公爲什麽要給柏念慈錢,但他知道,柏念慈一定不會收。
别看着小女人外表柔弱,内心倔強的人,沒有一個讓她信服的理由,她拿那錢。
還有人把錢往外推的,龔倩和崔永姿臉上同時露出驚訝的神色。
沒有接銀行卡,崔老先生犀利的目光從銀行卡上掠過,定在柏念慈柔美的小臉上。
“壓歲錢也不要?”崔老先生突然問。
壓歲錢,什麽壓歲錢?柏念慈詫異的看着崔老先生。
同樣詫異的還有龔倩和崔永姿。
崔老先生繼續說:“你來崔家幾年,每年給永姿準備壓歲錢的時候,我給你也準備了一份,因爲你怕我,才沒給你,但我一直幫你存着。”
柏念慈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句話,她怎麽也想不到,崔老先生會說銀行卡裏的錢,是給她準備的壓歲錢,讓她無法拒絕。
别的錢她可以不要,但長輩給晚輩的壓歲卻不能往外推,這是習俗,寓意着長輩給晚輩的祝福。
“謝謝崔伯伯。”柏念慈努力忍住想哭的沖動,收回手垂在身側,手裏的銀行卡被她握得死緊,這錢對她來說事及時雨,退後幾步,朝崔老先生鞠了一躬,才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柏姨,大爺爺最大方了,給你得壓歲錢肯定不少。”崔永姿羨慕的說道。
龔倩打了崔永姿一下,招呼着衆人用餐。
晚餐後,蘇斐然該走了,大家一起送他上車,車子就停在前院,崔永姿不舍的跟蘇斐然告别。“斐然哥哥,你以後一點要常來是。”
“再見。”蘇斐然說再見時,目光是看着柏念慈的。
柏念慈眉心一跳,垂下頭不吱聲。
送走蘇斐然,衆人各回各的房間。
柏念慈一回到房間,迫不及待的打開文件袋,查看裏面的東西,哪怕早有心裏準備,看完後她還是失神了良久。
第二天,柏念慈給龔月骐打了電話,約他見面。
去約定地點之前,柏念慈先去了趟銀行查卡裏有多少錢,看到銀行卡的數字時,她的眼眶紅了,心中對崔老先生的感激如野草般瘋長。
中式餐廳裏。
柏念慈等了好一會兒,龔月骐才姗姗來遲。
走到柏念慈面前,龔月骐一個勁兒的道歉,就是不說自己爲什麽遲到,柏念慈不是多事的人,也沒問他爲什麽遲到,見他滿頭大汗,連忙讓他坐下,還幫他倒了一杯溫開水。
龔月骐端起水杯,仰頭一口喝完。
柏念慈目光閃了一下,問他還要不要,見他點頭,又給他倒半杯,龔月骐再次拿起水杯一口幹了。
龔月骐是個非常守時的人,今天爲什麽遲到,柏念慈不關心,直接把準備好的錢放在龔月骐面前,龔月骐吓了一跳,沒看放在桌子上的錢,追問她錢是哪兒來的?
“是崔伯伯給我的壓歲錢。”柏念慈坦誠。
“不過年,不過節的,崔老先生爲什麽要給你壓歲錢?”不是龔月骐不信她的話,而是她的太離譜。
“是以前的。”柏念慈把崔老先生說的話,跟龔月骐說了一遍,龔月骐這才相信,她用來還自己的錢,是崔老先生給她的。
心裏有點堵,龔月骐端起水杯狠狠的灌了一大口,沒錯,就是灌,一杯中号的飲料,他一口氣解決了三分之二,看着他這樣,柏念慈猜測他是遇到什麽事情了。
重生後,龔月骐幫了她許多忙,現在看到龔月骐這副憔悴神色,柏念慈也想幫幫他。
“龔大哥,你昨天沒睡好嗎?怎看起來這麽憔悴。”沒有直接問他發生什麽事了,是給留他面子。
“嗯。”龔月骐點頭,看着柏念慈欲言又止,他有話想問她,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合适。
看出龔月骐的糾結,柏念慈主動說:“龔大哥,你想問我什麽就問吧,隻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告訴你。”
龔月骐皺眉,她都這麽說了,爲什麽自己心裏沒有松口氣,反而很不安,仿佛自己問了這個問題,與念慈的友誼可能會維持不下去。
問或不問,龔月骐心裏還在糾結。
将他的神色盡收眼底,柏念慈沒有說什麽引導的話,耐心的等着龔月骐自己下決定,等待的時候喊來服務員,點了兩份早餐。
早餐很快送來,柏念慈給龔月骐點的是一份豐盛套餐,自己的卻隻是一碗玉米粥。
将粥碗拉到自己面前,柏念慈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吃着。
“念慈。”龔月骐沒有糾結太久,看着柏念慈問:“你與我妹妹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沒料到他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柏念慈愣了愣,緩緩搖頭。“沒有。”
“沒有嗎?”龔月骐皺眉說:“可是你們……”
“龔大哥。”截斷龔月骐的話,柏念慈咽下口中的粥,擡起頭看着龔月骐,認真的說道:“我再說一次,我與龔月怡之間沒有誤會,隻有恩怨。”
仇恨兩個字柏念慈沒說,龔月骐畢竟幫過她,她不想龔月骐陷入兩難的境地,雖然她的想法有點多餘,人家龔月怡與龔月骐是親兄妹,哪怕最後龔月骐站在龔月怡那邊,他也不會怪她。
“恩怨。”一聽兩個人有恩怨,龔月骐瞬間不淡定的了,追問道:“你們兩個怎麽會結下恩怨?”
“這你恐怕要回去問你妹妹了。”柏念慈故意賣了個關子。
“問不了,她生病了。”龔月骐搖搖頭,眉宇間都是無奈,想起今天早上進妹妹房間,看到她憔悴中透着疲憊的臉,他的心還是會隐隐作痛。
可能是血緣親情的奇妙,平時不管多不待見對方,一旦對方生病或是出事,另一方肯定是跑的最快的。
“生病了。”柏念慈有些訝異,龔月怡生病了,怎麽會生病呢?
昨天煽動粉絲對付她時,精神好的很,半點也看不出生病的樣子,等等,他今天遲到不會就是因爲龔月怡病了吧?
“是。”龔月骐點頭:“月怡昨天回家後就病了,我們是今天早上發現的,送她到醫院的路上,她一直高燒不退,嘴裏還說着胡話。”
發高燒,嘴裏說着胡話,柏念慈細細的琢磨着這句話,忽然她瞪大眼睛,龔月怡發燒燒糊塗了,會不會把自己是章念汐的事情,以說胡話的方式說出來?
“她都說些什麽胡話?”柏念慈問。
“這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龔月骐皺眉說:“她重複最多的一句話是,章念汐沒有死,回來找她報仇來了。”
他是真不明白妹妹怎麽會說這句話,章念汐和月怡是最好的閨蜜,兩人關系之好,引的多少人羨慕嫉妒恨。一年前,章家出事,章念汐和她的父母前後出車禍死了,他記得月怡傷心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幾乎天天都要念叨章念汐的名字。
今天早上家人發現妹妹發燒,送往醫院的途中,他親耳聽到月怡說的那句話。
百思不得其解,妹妹爲什麽會說,章念汐沒有死,回來找她報仇來了。
柏念慈痛恨自己一猜就中,見龔月骐陷入沉思,她沒有打擾他,等龔月骐看向自己時,她才輕聲問:“龔大哥你相信你妹妹的話嗎?”
之前他說龔月怡說的是胡話,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将龔月怡的話當胡話。
“不信。”龔月骐搖搖頭,月怡的話太匪夷所思,也太不符合邏輯,他如何敢信,龔月骐語氣沉重的說:“念汐一年前就死了,如何回來找她報仇,而且,念汐和月怡是最好的閨蜜,感情好的就像親姐妹,月怡說念汐回來找她報仇了,爲什麽要找她報仇?她們關系那麽好,我真的想不明白。”
“親姐妹。”柏念慈嘲諷的重複着親姐妹三個字。
龔月骐聽出她語氣裏的嘲諷,正想問,手機鈴聲響起,他臉色一白,倏然站起身,連忙拿出手機當着柏念慈的面接起電話。
“好,我馬上回來。”說完,龔月骐挂斷電話,一臉歉意的對柏念慈說:“念慈,我家裏出了些事兒,需要立刻趕回去看看,不能送你回去了。”
出事的人多半是龔月怡,柏念慈點頭說:“龔大哥,你放心的回去吧,我是打車來的,回去又打車回去,很方便。”
“那我先走了,再見。”再見兩個字落下,龔月骐已經走出去老遠。
看來他是真的很急,看着龔月骐一口沒動的套餐,柏念慈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