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小姐。”兩名警衛向龔月怡行了一個禮,排成一排站的筆直,巧妙地擋住了病房門口。
“讓開。”龔月怡一開口就是命令,兩名警衛是蘇瑞傑的人,她是蘇瑞傑的未婚妻,有權利對他們下命令。見兩名警衛對視一眼後,同時露出爲難表情,依舊并排站着,動也不動,皺了皺眉,她又說了一次。“我叫你們讓開。”
她着急進去看瑞傑,他們擋在門口是幾個意思?
“抱歉龔小姐,王爺吩咐過,他養傷期間不希望有人來打擾。”一名警衛爲難的說道。
另一名警衛連忙點頭附和。
“我是外人嗎?”龔月怡忽然問。
話題跳躍的太快,兩名警衛愣了一下,搖搖頭異口同聲的說:“不是。”
“既然我不是外人,他受傷了,我是不是最應該來照顧他?”龔月怡又問,兩名警衛的反應讓她很滿意,這說明他們的思想已經被她帶偏,打開包包,一邊把手機放進包包裏,一邊說:“他跟你們說,不希望有人來打擾他養傷,但不包括我。”
趁兩名警衛還在思考之際,龔月怡推開其中一名警衛,伸手去推另一名警衛,沒有推動,她加重力氣,還是紋絲不動。
“龔小姐……”連續被推兩次的那名警衛,爲難的看着龔月怡,心中直呼好險,慶幸自己反應快,不然就讓她鑽了空子,窦警衛長知道後肯定會責罰他們。
“你還要攔我?”龔月怡危險的眯起眼睛,語氣中透着明顯的威脅。
“抱歉,龔小姐。”警衛先緻歉,再解釋。“不是我要攔你,實在是王爺吩咐了……”
“我不管他吩咐過什麽,你們……”截斷警衛的話,龔月怡一把取下墨鏡,指着兩名警衛。“立刻給我滾開。”
最先被推開的警衛說道:“龔小姐,王爺真的吩咐過,他養傷期間不希望被打擾,現在已九點多,王爺早睡下了,你可以……哎龔小姐,你真的不能進去。”
他話還沒說完個,見龔月怡想硬闖,連忙勸阻。
“告訴你們,我今天來了,就算是硬闖也非見到他不可,你們有本事攔我一個試試。”看出這兩名警衛油鹽不進,龔月怡索性撕破臉,不再裝溫柔和善,言辭也犀利了許多。
一年前,父親當上國務卿,連帶着她的身份也提高了不少,她現在有底氣,不必再像過去那樣伏低做小。
兩名警衛在心裏暗暗叫苦,不敢惹這個表裏不一的龔小姐,正不知如何是好時,病房門打開,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吵什麽,忘了這是什麽地方。”
兩名警衛喊了一聲警衛長,同時垂下頭,一副聽從發落的模樣。
嗯了一聲,窦建國走出病房,順手關上病房門,犀利的目光從兩名警衛臉上掠過,定在龔月怡臉上。
“建國,你來的正好,我聽說瑞傑受傷了,擔心的不得了,他們兩個卻不讓我進去。”龔月怡抓着窦建國告狀。
兩名警衛動作一直的擡頭看了眼龔月怡,沒反駁,也沒爲自己辯解,垂下頭。
看了眼有苦難言的兩名屬下,窦建國對龔月怡說:“龔小姐,王爺是受了點小傷,目前已經沒有大礙了,你不用擔心。”
她們說的話,他在病房裏聽的清清楚楚,誰對誰錯他心裏有數,不僅他心裏有數,王爺心裏也有數。
“他受傷了,我怎麽可能不擔心。”龔月怡又想起之前幾次打電話,都是窦建國代蘇瑞傑接電話,蘇瑞傑受傷這麽大的事,他硬是沒透露半句,質問道:“你也是,我打電話邀請他共進晚餐的時候,你爲什麽不告訴我他受傷了?”
一個兩個都瞞着她,她很生氣。
窦建國不僅是蘇瑞傑的警衛長,還是蘇瑞傑的表弟,該給他的面子,龔月怡還是會給,跟他說話的語氣自然不會像對兩名警衛那樣,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
“是王爺不讓說,他不希望你爲他擔心。”窦建國将蘇瑞傑拉出來墊背,他了解龔月怡的性子,知道隻要提到蘇瑞傑,龔月怡即便心中有怒火,也不會發出來。
“真的。”龔月怡的臉色緩和了許多。
“自然是真的。”窦建國認真的點頭。
盯着窦建國看了幾秒,龔月怡說:“你的話我信了,但願你不是在哄我,我要親眼看到他安然無恙,才能放心。”
妥協的同時,提出自己的要求,是龔月怡一貫的手段。
“這個自然,我出來就是請你進去的。”窦建國退後一步,打開病房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窦建國如此給她面前,龔月怡滿意極了,走進病房前回頭等了兩名警衛一眼示威。
兩名警衛心中委屈,卻不敢說,窦建國見一切看在眼裏,低聲說了一句話後,邁步走進病房裏。
他們聽到了什麽?該不是幻覺吧,兩名警衛面面相視,臉上皆是不敢置信。
病房裏。
“瑞傑。”龔月怡一進病房,直奔病床邊,雙眼緊緊地看着坐在病床上的蘇瑞傑。“瑞傑,你哪兒受傷了?怎麽受傷的啊?我一聽說你受傷住院,吓得魂都快沒了,不管不顧跑來看你,怎麽回事?到底怎麽回事?你一向都是小心謹慎的,這次怎麽受傷的啊?”
一個又一個問題落下後,她的眼眶已經發紅了。
“我沒事。”蘇瑞傑最看不得她這副模樣,連忙柔聲安慰她。
這樣的戲碼,窦建國看的多了,也免疫了,徑自走到沙發坐下。
龔月怡調整好心情,将包包和墨鏡都放在矮櫃上,自己在病床邊坐下,一雙眼睛在蘇瑞傑身上來回看了好幾次,提出要求。“給我看看你的傷好嗎?”
不等蘇瑞傑同意與否,她已然伸手掀開蓋在蘇瑞傑腿上的被子,查看他的腿又沒有受傷。
“不用看了,小傷而已,現在都快好了。”按住她的手,蘇瑞傑淡淡的說道。
“若真是小傷,你哪裏會老實的呆在這裏住院,早回家去了。半年前你遭遇襲擊,子彈擦過腹部,留下那麽深的傷口,你甯願回家讓家庭醫生給你上藥,都不肯住院,這次你都住院兩天了,我不信隻是小傷。”直言自己不信,龔月怡盯着他英俊的臉。
見蘇瑞傑皺眉,她心裏咯噔了一下,龔月怡柔聲說:“瑞傑,你給我看看你傷吧,求你了,給我看看,沒有親眼确定你傷的是否嚴重,我會坐立難安,無法放心的。”
滿眼祈求的她看起來可憐又脆弱,看的蘇瑞傑不忍,再次重複說:“真隻是小傷,不用看了。”
自己都這樣求他了,他還是不給她看傷口,龔月怡心寒的同時,對他擠出一抹無奈的笑。
“瑞傑,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啊?”龔月怡問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看蘇瑞傑,而是盯着病床上的被子。
她怎麽會突然這樣問?她是察覺了什麽?還是知道了什麽?蘇瑞傑在腦海裏回想了一下自她進門後,自己的表情和說的話,确定沒有露出破綻。
等了大概一分鍾,沒聽到蘇瑞傑的回答,龔月怡擡起頭,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問:“你不說話是什麽意思?”
“你真的不愛我了嗎?”說着眼圈又紅了,眼看就要哭出來。
握住她的手,蘇瑞傑趕忙安慰她說:“沒有,你别多想。”
“真的……是我多想了嗎?”龔月怡輕聲問,低下頭沒有看蘇瑞傑,她也希望自己是多想了,可她能肯定,沒有,她沒有多想。這時,堂妹說的話躍入腦海,她想試一下,緩緩開口。“我連着幾天,天天親自打電話去燕之屋訂位置,訂到了位置我才給你打電話,邀請你一起共進晚餐,但你都拒絕了。我每天一邊工作,一邊想你,給你打電話想聽聽你的聲音,就像以前一樣,我們不能見面,聽聽你的聲音我也能開心一整天。可是,每次接電話的都是不是你,聽不到你的聲音,我很難過,又沒辦法跟你說,一天天的壓抑讓我變得患得患失。”
堂妹說,她應該把自己的痛苦和擔憂告訴他,因爲她不說,他永遠不會知道。
過去的十幾年,她怕他厭煩自己話多,從而厭棄她,心事,痛苦,擔憂,害怕,都悶在心裏,他是沒有厭棄她,卻也一直與她保持着不清不楚的關系。
他沒有了婚姻的束縛,她多次向他暗示,她等待着成爲他的新娘,等的太久了,他卻一直沒有明白。堂妹的話給了她不小的啓發,她想打破現狀,想爲兩人掙一個美好的未來,改變自己對他的态度,是第一步。
蘇瑞傑聽了龔月怡這番話,僅皺了下眉頭,沒有回應。
“瑞傑,你說我是多想了,可我覺得我沒有多想。”沒指望蘇瑞傑回應,龔月怡反握住蘇瑞傑的手,深情表白。“我愛你,很愛很愛你,因爲愛,所以我患得患失,因爲愛,所以我很怕失去你,因爲愛,所以我會多想。”
“月怡,你……”她突然又表白,讓蘇瑞傑有點措手不及,看着深情款款的她,不知道說什麽好。
“瑞傑。”龔月怡頓了頓,又問:“你數過我們有多少天沒見面,沒說一句話了嗎?”
蘇瑞傑沉默,因爲答案是沒有。
“你沒有數過對不對。”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沒有數過,龔月怡心中失望,臉上絲毫沒表露出來。“我數過,并且天天都在數,自我們上次見面到現在,已經整整七天沒見面了,七天,一個禮拜的時間,我真的感覺度日如年,可我沒想到,你竟然受傷都不告訴我。”
随着最後一句話落下,龔月怡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如斷線的珠子般紛紛落下。
以往,她無數次的在蘇瑞傑面前哭,一邊哭一邊注意着蘇瑞傑的神色,稍微不悅,她裏面停止哭泣,不惹他心煩。今天,她什麽都不想顧忌了,她想把真實的自己呈現在他面前,讓他更愛她,離不開她,将柏念慈從他心裏踢出去。
第一次見她大哭,蘇瑞傑頓時慌了,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帶入自己懷中,柔聲解釋。“月怡,我不告訴你是不想你擔心。”
“可你知不知道,這樣我隻會更擔心。”雙手抓住他胸口的衣服,龔月怡頂着一雙哭紅的眼睛望着他。
“好好,是我考慮不周,我的錯。”伸手幫龔月怡擦臉上的淚水,蘇瑞傑連連賠不是。“你别哭了,我的錯,我道歉,你溫柔善良,高雅大方,别跟我計較,别生氣。”
雖然他對龔月怡的愛已經變質,但龔月怡畢竟是他愛了十幾年的女人,她也不求名分,默默陪伴他十幾年,見她哭的這麽狼狽,他還是會于心不忍。
“我沒有要你道歉的意思,今天讓我留下來照顧你好不好?”龔月怡自認沒人能比她更了解蘇瑞傑,這時候提出自己留下的要求,他肯定不會拒絕她。見蘇瑞傑沉默不語,知道他還在考慮,龔月怡又露出那種楚楚可憐的期待表情,抱住蘇瑞傑的手臂晃了晃。“好不好,求你了。”
十幾年總結出來的經驗,隻要她說“求你了”三個字,蘇瑞傑必定滿足她的要求,他從沒讓她失望過。
“隻要你不覺得辛苦,就留下吧。”遲疑片刻,蘇瑞傑就答應了龔月怡的要求。
蘇瑞傑是這麽想的,等他娶了柏念慈,勢必要與龔月怡做個了斷,今晚讓她留下,權當是給過去十幾年的感情畫上句點。
“謝謝你,瑞傑。”目的達到,龔月怡高興極了,雙手抱住蘇瑞傑的脖頸,送上自己的香吻。“我愛你。”
女人懂得見好就收,方能抓牢男人的心,她也是運用這一點,抓牢瑞傑的心數十年,等瑞傑看到她的改變,愛她愛得不可自拔時,她離穿上婚紗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龔月怡在心中規劃着兩人美好的未來,蘇瑞傑在心中已經打算爲兩人的感情畫句點。
同床異夢,說的就是他們。
一吻結束,龔月怡安心地靠在蘇瑞傑懷裏,将自己的頭枕在蘇瑞傑胸口,腦子裏慢慢都是幸福的泡泡,忽然擡起頭望着蘇瑞傑,輕聲喚他。“瑞傑。”
“嗯。”蘇瑞傑漫不經心的應了聲。
“你還沒跟我說愛我。”望着男人堅毅的下巴,龔月怡笑着向他索愛。
她喜歡聽他跟自己說甜言蜜語。
“我愛你。”蘇瑞傑想都沒想,如過去一般滿足她的要求,她想聽,他就說給她聽。
“我也愛你。”龔月怡感動的再次抱住蘇瑞傑。
坐在沙發上的窦建國,感覺自己被狠狠塞了一嘴的狗糧,朝病出上甜蜜的兩人看了一眼,唇邊勾起頗具深意的笑。
不得不說,龔月怡的确把蘇瑞傑的内心摸透了,隻是龔月怡忘了,一個有野心,有遠大抱負的男人,是不會選擇她這種女人,成爲自己妻子的。她是有些小心思,也很有手段,恰恰就是這些小心思和手段成爲她的催命符,讓男人忌憚,凡是功成名就的男人,最想要的都是心思單純的女人。
何況,男人一旦變心,女人再如何運用過去在男人身上總結出來的經驗,都扭轉不了她将被抛棄的命運。
龔月怡赢了章念汐,但也注定成爲蘇瑞傑的過去式,章念汐看似輸了,實則在蘇瑞傑心裏占了一席之地。
愛情這種玩意兒太玄乎,也太容易讓人迷失自我,幸虧他不曾沾染。
連續兩天不出門時什麽感覺,柏念慈會以自己的親身經曆告訴你,沒感覺。
禮拜一,柏念慈想去學校上課,因爲坐着輪椅不方便,隻好放棄,吃過早餐回房間睡了一會兒覺,醒來後再也睡不着。她趴在自己房間的床上研究手機裏的照片,蘇瑞傑的電話打進來時,她直接給掐斷,繼續看她手機裏的照片。
蘇瑞傑也是個很有耐心的主,一次不接打第二次,第二次再不接打第三次,終于,在第四次柏念慈接了電話,耐着性子聽完蘇瑞傑目的,柏念慈理由都懶得找,直接拒絕了。
臨近中午下樓吃午餐,臨近傍晚下樓吃晚餐,其餘時間不是看手機裏的照片,就是睡覺或者等龔月怡來找她掐架。
禮拜二,與禮拜一過的一樣,連蘇瑞傑的電話都是和昨天差不多的時間打來。
到了禮拜三,柏念慈如前兩天一樣,吃過早餐後回房間睡覺,這次她沒看手機裏的照片,因爲手機裏則照片已經被她翻來覆去,翻來覆去看了很多遍了。一覺睡醒,蘇瑞傑的電話如期而至,柏念慈這回接的很快,前兩次的教訓告訴她,她不接電話,蘇瑞傑會繼續打,打到她接電話爲止。
蘇瑞傑打電話的目的,還是請她去燕之屋共進晚餐,她腦子壞掉了才會跟蘇瑞傑去燕之屋吃飯,燕之屋是她和蘇斐然第一次約會的地方,蘇瑞傑那種污穢之人去燕之屋是糟蹋人家的地方。
令柏念慈沒有想到的是,她拒絕了蘇瑞傑的邀請,卻答應了跟崔永姿出去。
“永姿,你今天不用上學嗎?”坐在行駛中的車裏,柏念慈都還沒想明白自己爲什麽答應跟崔永姿出來。
崔永姿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滿臉詫異的說:“今天是聖誕節,是阖家團圓的日子,學校公司都要放假,你這兩天在家裏都在幹什麽?連這麽重要的日子都忘了。”
原來今天是聖誕節啊,柏念慈的心隐隐發痛,聖誕節是阖家團圓的日子,她一個人,再也享受不到阖家團圓。她與爸媽的忌日,也是她重生在柏念慈身體裏的日子,不知不覺已經過去那麽久了,她卻還什麽都沒做,白白浪費時間。
“你在想什麽,表情那麽古怪?”崔永姿皺眉問道。
她表情古怪嗎?柏念慈擡起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臉,回答說:“我在想,我們這是去哪兒?”
崔永姿目光閃了一下,回答說:“龔家。”
龔家,她們這是去龔家?柏念慈看着崔永姿的眸光縮了縮。
“上車之前你隻說帶我去個地方,爲什麽不說清楚是去龔家。”柏念慈皺眉問。
“你又沒問我。”崔永姿說什麽都不會承認自己故意诓她去龔家。
這是需要她問的嗎?柏念慈啼笑皆非,搖搖頭說:“好,之前是我疏忽,現在我問你,我們去龔家做什麽?”
“你表妹龔月苎打電話跟我說,她親自下廚做了你最喜歡吃的炸雞腿,拜托我和你一起去嘗嘗。”崔永姿爽快的給出答案。
她給你打電話,卻不給我打,柏念慈在心裏冷笑一聲。“今天是聖誕節,是阖家團圓的日子,我們倆去别家吃飯,你覺得合适嗎?”
不僅不合适,崔伯伯也不會同意。
“沒關系,我們隻是去龔家吃中午飯,晚飯還是要回家裏吃。”崔永姿說明今天的行程安排。
開什麽玩笑,她才不會在龔家過聖誕節,今天早上媽媽才說,爺爺和爸爸,哥哥今天都會回來,她終于不用在手機視頻裏看他們了,他們會給她帶什麽禮物,她從早上就開始期待了。
原來她都想好了,嗯,行程安排的不錯,柏念慈在心裏給崔永姿點了一個贊。
“你們費那麽大的勁兒,繞那麽大的圈诓騙我去龔家,應該不隻是吃炸雞腿那麽簡單吧?”
直覺告訴柏念慈,肯定還有後續。
已經出來了,崔永姿也不準備繼續隐瞞她,點頭說:“還有就是她希望你能與她堂姐握手言和,接受她堂姐的道歉。”
“原來是鴻門宴啊。”柏念慈冷笑。
“别說的這麽難聽。”不喜歡她這麽比喻,崔永姿伸手打了一下柏念慈手臂,說道:“龔月怡作爲國務卿的女兒,願意真心誠意的跟你道歉,很難得,你要再拿喬說什麽不接受道歉,就不好看了啊。”
“你幫龔月怡說話,更難得。”似笑非笑的看着崔永姿,柏念慈微笑着問:“龔月怡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幫她诓騙我去龔家,還幫她說好話。”
崔永姿臉上的表情僵住,急忙否認。“沒有,沒有。”
“你不說,我也能猜到她會給你什麽好處。”柏念慈輕笑,她僵硬的表情明顯寫着心裏有鬼,龔月怡沒給她好處才怪。
柏念慈本想提醒一下崔永姿注意表情,因爲她的表情已經出賣了她内心的想法,很快她又拍飛了這個想法,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哪有空提點崔永姿。
“你能猜到?”一聽她說能猜到自己和龔月怡的約定,崔永姿的心瞬間懸了起來。
“我能。”偏頭看了眼外面熟悉的道路和街景,柏念慈回頭看着崔永姿。“她是不是跟你承諾,這次你幫了她,以後你有用得到她的地方,她和龔家任由你差遣,不惜一切都要保你順利嫁入總統府。”
龔月怡向來懂得抓住人心的弱點,加以利誘,爲自所用。
崔永姿的若點是想嫁入總統府,龔月怡提出的條件,最吸引人的是後面這句,打動崔永姿答應幫忙的,也是後面這句。
“你怎麽知道的?”不可能啊,她記得自己什麽都沒透露過,她是怎麽知道的?
傻孩子,柏念慈歎了口氣,緩緩吐出兩個字。“猜的。”
猜的,她分明是在敷衍自己,崔永姿又氣,又擔心,氣的是柏念慈目中無人的态度,擔心柏念慈把她和龔月怡的約定告訴她大爺爺。大爺爺疼她不假,但更疼自己的親外孫,她很小的時候就告訴大爺爺,自己喜歡斐然哥哥,要嫁給斐然哥哥,大爺爺隻是笑着說她長大了,從來沒幫過她。
崔永姿不想再跟柏念慈說話,柏念慈正好也沒空搭理她,沉寂了兩天時間,龔月怡終于沉不住氣,她要好好盤算一下。
兩人就這樣一路沉默的到了龔家。
車子抵達龔家,龔月苎已經在門口等她們了,十分熱情的把她們迎進屋裏,領到飯廳。
長型餐桌上,擺放着幾盤炸雞腿,金黃黃的炸雞腿看起來十分可口,令人垂涎,崔永姿将龔月苎好生誇贊一番,還說要跟龔月苎學習做炸雞腿。
龔月苎自然是滿口答應,将一盤炸雞腿拿到崔永姿面前,請她嘗嘗,然後又拿了一盤放柏念慈面前。
“表姐,因爲不知道你們什麽時候會到,所以我早早的就做好了炸雞腿,等你們來。”說完,龔月苎帶上塑料手套,十指和拇指捏起一隻炸雞腿,送到柏念慈面前。“表姐,快嘗嘗看,我做的炸雞腿跟我以前在國外吃的炸雞腿,是不是一樣的味道。”
柏念慈沒有接龔月苎手裏的炸雞腿,眸光在飯廳裏掃了一圈,沒有龔月怡,進門開始她就感覺有一道視線注意着她,應該是龔月怡沒錯。
她都進來了,龔月怡還不出現是想跟她玩心理戰術嗎?可惜,她不會讓她如願。
“龔月怡呢?”柏念慈直接問,目光看着龔月苎。
聽她突然問起龔月怡,崔永姿愣了一下,心中暗罵柏念慈沒耐心,在車上她與她說過今天龔月怡會給她道歉,她等着就是,主動問人家在哪兒算什麽事兒?
龔月苎也愣了一下,呐呐的問柏念慈。“表姐,你找我堂姐做什麽啊?”
“她不在啊,那我還是回去吧。”半點不廢話,柏念慈說完,驅使着輪椅朝門口走去。
“等等。”一個聲音響起,衆人朝聲音的方向看去,朝這裏走來的人正是龔月怡。
終于肯出來了,柏念慈會心的一笑,轉身看着龔月怡。
徑自走到柏念慈面前,龔月怡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同樣也不廢話,直接說:“這裏說話不方便,我們去樓上茶室。”
“樓上。”擡頭望了一眼屋頂,柏念慈用手肘撐着輪椅扶手,手掌托着自己的臉,問道:“我坐着輪椅,你要背我上樓嗎?”
沒預料到柏念慈會這麽問,龔月怡表情僵了僵,看着柏念慈的目光中隐隐跳躍着火焰。
崔永姿瞪大眼睛看着柏念慈,叫龔月怡背她上樓,她腦子沒毛病吧?
炸雞腿掉會盤子裏,龔月苎心中的想法跟崔永姿一樣,她也覺得柏念慈有毛病,不然怎麽敢喊堂姐背她上樓。
柏念慈不關心其他人的反應,隻關心龔月怡的反應,含笑看着龔月怡,等着她的回答。
靜默片刻,龔月怡回答說:“我會讓人背你上樓。”
想讓她背她上樓門兒都沒有。
“那就不必了。”她壓根沒想過跟龔月怡去樓上說話,龔家樓上的茶室什麽樣,她清楚的很。“後院的池塘我蠻喜歡,去那兒說話。”
進門的時候她就注意到,龔家的大人都不在家,傭人也少了許多,不用猜,肯定是龔月怡的傑作。
“去池塘邊說話。”龔月怡冷笑一聲,嘲諷道:“你又想故技重施,冤枉我要推你進池塘的話,我勸你還是省省吧,今天我們家裏可沒有其他客人,我就是真推你進池塘裏,也沒有人敢說什麽。”
“你可以試試。”柏念慈笑的比她還要冷。
龔月怡愣了愣,想到自己今天早上無意中聽到的話,心再次顫抖了一下。
“好,我們就去後院。”一錘定音,龔月怡率先轉身朝門口走去,忽然想起了什麽,停下腳步回頭看着柏念慈,嘲諷說:“平地上總不需要人背你吧。”
“當然。”柏念慈笑意不減,驅使着輪椅越過龔月怡,朝門口而去,今天這個阖家團圓的日子,很适合報仇。
心情舒暢,柏念慈不吝啬給人微笑。
看着兩人離開,龔月苎憂心忡忡的問崔永姿。“永姿,我有點擔心,我們要不要跟着去看看啊,我真怕表姐和堂姐出事。”
“不用擔心。”崔永姿想的很開,安慰龔月苎說:“你堂姐要給你表姐道歉,人越多,你堂姐越會覺得沒面子,我們在這裏等她們回來就好。”
“你真聰明,這都想到了,我真笨,竟然沒有想到。”龔月苎毫不吝啬的誇贊崔永姿,哄的崔永姿十分高興,如遇到知己般,與龔月苎熱火朝天的聊着。
另一邊。
龔月怡與柏念慈來到後院的池塘邊,龔月怡面朝着池塘的方向而戰,目光悠遠的看着池塘裏的水,心冷如冰。
禮拜天那晚,她順利的在瑞傑病房裏留宿,之後的兩天她也陪瑞傑住在病房裏,早上離開,今天早上,她本來已經離開了。上車後發現口紅落在病房裏,回去拿,剛到轉角處她聽到兩名警衛在議論,議論的對象還是他的主子瑞傑,她很氣憤。
正當她準備出去罵兩名警衛時,聽到警衛說起一個名字,柏念慈,她遲疑了,害怕柏念慈像當年的章念汐一樣,成爲她的夢魇。然後她聽到了自己最不想聽到的話,兩名警衛說,瑞傑連續三天給柏念慈打電話,邀請柏念慈去燕之屋共進晚餐,都被柏念慈拒絕了。警衛們還戲稱瑞傑的魅力打折了,才搞不定一個十九歲的花季少女。
之前覺得不可能的事發生在眼前,龔月怡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安慰自己說,蘇瑞傑不會看上柏念慈這個寄人籬下的小孤女。
表面看起來,柏念慈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女,毫無依仗,實際上,柏念慈的後台很硬,她住在崔家,出了事崔老将軍一定會站出來給她做主。崔老将軍是前總統夫人的父親,現任總統的外公,加上他在軍方的實力,章國務卿的實力在他面前都不夠看,何況,柏念慈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麽懦弱。
她費盡心機,她無所不用其極,算計,陷害,栽贓,诋毀,花了五六年的時間才終于除掉了章念汐,她真的不想再花費個五六年的時間去除掉柏念慈。
等了一會兒,柏念慈見龔月怡隻顧發呆,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決定自己先開口。
“龔小姐費盡心機,犧牲整個龔家人的利益去和崔永姿做交易,繞了這麽大一個彎子把我诓來,就是想讓我來看你對着池塘發呆。”
柏念慈譏诮的話落下,龔月怡飄遠的思緒被拉回現實。
“柏小姐,你我之前鬧的不愉快,事實如何,我們彼此心知肚明。”龔月怡收回目光,看着柏念慈。“你希望我向你道歉,可以,我誠心的向你道歉,你能否看在我們擁有共同的親人,親人們都在爲我們擔心的份上,不計前嫌,握手言和。”
握手言和,她想的真美,柏念慈将身體歪在一邊,一隻手撐着輪椅扶手,手掌托着臉頰,若有所思的看着龔月怡,出口的話依舊透着譏诮。“龔小姐,你很有經商頭腦,沒下海經商真是屈才了。”
“你什麽意思?”龔月怡生氣的說道:“我看在大家都是親戚的面子上,哪怕我沒有做過那樣的事,還是認了,并誠心向你道歉,你不領情就算了,還出言貶損我。”
“我是在誇贊你,怎麽到了你口中就變成貶損你了呢!”柏念慈故作不解的眨了眨眼眸。“龔小姐,你很聰明,但也請你不要把别人都當成傻子。”
“你什麽意思?說清楚。”龔月怡心底升起不好的預感。
“意思是,你龔月怡想與我不計前嫌,握手言和,不可能。”不可能三個字柏念慈說的很輕柔。
聽在龔月怡耳朵裏卻猶如晴空驚雷般轟鳴,她怒氣沖沖的指着柏念慈罵。“柏念慈,你别給臉不要臉。”
“我就給臉不要臉了,你能怎麽樣?”柏念慈不客氣的頂回去,換了一隻手撐着輪椅扶手,表情倏然轉冷。“再找人弄傷我的另一隻腳嗎?”
罵人的氣勢瞬間消散,龔月怡震驚的後退一步,雙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柏念慈,心虛的否認道:“你亂說什麽,誰找人弄傷你的腳了?”
她怎麽可能知道她的腳傷,是自己派人給她的教訓,她不可能知道!龔月怡努力穩住心神,決定抵死不認,反正柏念慈也沒有證據。
“你。”擡手指着龔月怡,柏念慈笃定的說:“龔月怡。”
“我沒有,你休想又冤枉我。”龔月怡心裏很慌,連忙轉移話題。“我今天找你來,不是讓你來跟我秋後算賬,而是想讓你認清一個人,提醒你不要被他的身份和地位迷惑,被他俊美的長相給騙了。”
聽着龔月怡滿嘴贊美蘇瑞傑的話,柏念慈感覺掉了一層雞皮疙瘩,手搓着手臂。“你不承認沒關系,反正我也沒打算去警察局告你。外面都說龔小姐會是下一任瑞親王王妃的人選,我今天才知道,原來瑞親王在你眼裏這麽不堪。”
柏念慈說的事實,他沒打算把龔月怡送進警察局,是因爲,龔月怡的父親是國務卿,他想保龔月怡很簡單。
警察局也不敢不賣國務卿的面子。
“你……你知道我說的人是誰?”龔月怡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的肉裏,她也毫無所覺。
“我知道很奇怪嗎?”柏念慈反問。
“當然奇怪了。”龔月怡說道:“你知道我要說的人是蘇瑞傑,但你肯定不知道,三天前你被劫持,蘇瑞傑救了你那次,根本不是巧合,而是人爲安排。”
柏念慈皺起眉頭,龔月怡跟自己說這些,圖什麽?
“你不信?”見柏念慈不說話,龔月怡以爲她不信。
“我知道。”柏念慈搖頭,目光看向池塘裏。“所謂的英雄救美,不過是一出戲而已。”
“你又知道,你怎麽可能知道?”龔月怡徹底不淡定了,她現在心亂如麻,柏念慈知道是她派人教訓她,弄傷了她的腳,她還知道蘇瑞傑救她是一出戲。
見龔月怡慌的六神無主,柏念慈并沒打算放過她。
“我還知道……”還知道什麽?柏念慈故意賣了個關子,朝龔月怡招手,示意她到自己面前來,龔月怡照做,柏念慈覺得距離夠了,才在故作神秘的說道:“我還知道,一年前,章念汐是你親手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