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這張黝黑的國字臉,柏念慈瞬間感到渾身冰冷,臉上的血色退去,心和身體都輕微的顫抖着,雙手緊緊抓住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才讓自己身體沒有顫抖的更厲害。卻因爲太過用力,她的指節漸漸發白也毫無所覺,清澈明亮的雙眸,眨也不眨的直直盯着男人,她記得這個人,不用浪費時間看他的證件。
窦衛國,蘇瑞傑的親表哥。
見她臉色發白,護士連忙走到病床邊,關心的問她。“你沒事吧?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要不要我推你去做全身檢查?”
柏念慈沒有回答護士的話,甚至沒有看護士一眼,雙眸直直望着男人,護士有些急了,伸手掀開蓋在她身上的被子,想拉她起來……
“不能這樣直接拉她起來,她腳上有傷。”窦衛國伸手阻止了護士的動作。
他知道她腳上有傷,護士都不知道,他卻知道?柏念慈渾身打了一個激靈,悄悄松開緊抓住被子的手,收回盯着男人的目光,看向護士。
“抱歉。”表達了自己的歉意,柏念慈又解釋說:“我剛剛想到一件很可怕的事,不是身體不舒服,不必做全身檢查。”
護士将信将疑的看着柏念慈,一時間不知道是否該信她的話。
柏念慈沒空理會護士,眸光看向窦衛國。“我是因爲出了車禍,才被送來醫院的嗎?”
護士之前說,那個與她一起被送來的男人還在急救,她便猜測,那個還在急救中的男人是劫持她的那人,她被男人打暈後,男人因爲開車分心,不小心出了車禍。
見到這人後,她的猜測很可能僅僅隻是猜測。
她很希望窦衛國的出現是巧合,卻也明白,世上的巧合大多是人爲制造。
窦衛國頓了一下,搖頭說:“不是。”
不是,不是,柏念慈的心不斷往下沉。
“我們接到報警,趕到現場時,看到你昏迷着,有個男人渾身是血的坐在你身邊,他看起來傷的不輕,我們趕到後,他隻來得及說是他報的警,然後什麽都來不及說,也昏迷了。我們把你和傷者一起送來這間醫院,醫生檢查後說你沒有受傷,傷者目前卻還在急救,我安排了屬下在急救室等着,自己在這裏等着你醒來。”說明緣由,窦衛國收起自己的證件,拿出一個記錄本,有模有樣的翻開記錄本,又從左邊袖子上取下筆,看着柏念慈說:“我現在要給你做一份筆錄,你好好想想,把你記得的事都告訴我。”
這番話,聽起來不是一般的熟悉,柏念慈的心已經沉到谷底,從前很多被她忽視的細節,此刻紛紛湧上心頭,感覺背脊一陣冰涼,像是被蛇爬過一般,說不出的惡心和難受。
希望落空了,閉上眼睛狠狠吸了一口氣,再次睜開眼睛,柏念慈眼中一片清明。“回答你的問題前,我想先去看看那個受傷的男人。”
她要去看看那個還在急救中的人,是不是蘇瑞傑。
窦衛國皺眉說:“柏小姐,你可能沒聽清楚我說的話,我再說一次,他目前正在急救中,你見不到他。”
“我可以在急救室門口等他出來。”他在急救,她等他出來便是。
“柏小姐……”窦衛國還想再說什麽,卻被柏念慈倏然打斷。
“窦副隊長,你怎麽知道我姓柏?”柏念慈看着男人,目光犀利且冰冷,他知道她腳上有傷,還知道她是柏念慈,說明什麽?說明他知道她的一切信息。
如果之前柏念慈隻是懷疑,那麽現在她能肯定,還在急救中的男人是蘇瑞傑無疑。
她的目光讓他感覺有點滲人,窦衛國在心裏納悶,他看過柏念慈的資料,父母雙亡,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孤女,今年才十九歲的少女,怎麽會有那麽滲人的目光?
略微遲疑了幾秒,窦衛國點點頭,請護士拿來輪椅,他親自扶柏念慈坐上輪椅,卻被柏念慈拒絕,他燦燦的收回手。看着護士将柏念慈扶坐在輪椅上,想親自推柏念慈,又被拒絕,在護士古怪的目光中,他摸了摸鼻子,掩飾自己的尴尬。
柏念慈看了窦衛國一眼,眼神依舊冰冷,多年前第一次見窦衛國,與今天的情況大緻相同,唯一的區别是,這人那時候還不是刑警隊長,嫁給蘇瑞傑後,又見過窦衛國幾次,她才知道這人還是蘇瑞傑的親表哥。
剛出病房,正好碰到一名屬下來通知窦衛國,傷者已經急救完,轉進病房裏。
被護士推進病房裏,柏念慈又看到一個熟人,那個站在病床邊,看着病例交代病人注意事項的醫生,正是多年前醫治蘇瑞傑的那名醫生。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多年前,章念汐和蘇瑞傑認識,是因章念汐被一群混混綁架,蘇瑞傑正好碰到,不顧自身安危的與一群混混搏鬥,受了傷,但最後蘇瑞傑赢了。英雄救美,還受了傷,最是能打動人心,蘇瑞傑住院的期間,章念汐天天去看他,漸漸的兩人熟練了,蘇瑞傑出院那天兩人交換聯系方式。
之後蘇瑞傑沒有給她打過電話,卻時不時巧合的出現在她面前,說是剛好碰上,幾次後,這個說辭站不住腳,他才一臉誠懇的跟她表白,說愛上了她。
她那時候真是太蠢了,這麽拙劣的伎倆,這麽明顯的套路,都沒看出來。
“小慈。”躺在病床上的蘇瑞傑見她看着醫生出神,心生不悅,臉上卻沒表露出來,朝她招手。“過來。”
小慈,小汐,又玩自來熟的伎倆,蘇瑞傑啊蘇瑞傑,你是打量着柏念慈對你不了解,多年前的原班人馬再次出演,演員都不換一個的,柏念慈在心裏冷笑,坐着沒動,連目光都沒施舍給蘇瑞傑。
護士自作主張的将她推到病床邊,蘇瑞傑面前,回頭看了護士一眼,柏念慈無聲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