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認知裏,柏念慈是個膽小怕事,好欺負的人,像今天這樣冷着臉說話是第一次,更别說她還罵蘇瑞傑是個什麽東西,不配稱閣下,颠覆了她以往對柏念慈的認知。
一隻手扶住她肩膀,崔永姿回頭一看,見是自己媽媽,立刻委屈的紅了眼眶。
女兒受了委屈,當媽媽的肯定心疼,龔倩拿走崔永姿手裏的餐盒,又低聲安慰了崔永姿幾句,走到病床邊,将餐盒放病床邊的在矮櫃上,這才看着坐在病床上的柏念慈。
“念慈,永姿年紀還小,你何必這樣吓她。”龔倩的語氣溫柔似水,聽不出責怪之意,反而像是在勸柏念慈。
“年紀小不是她胡亂說話的借口。”坦然迎視龔倩的目光,柏念慈繼續說道:“我也不是在吓唬她,是提醒她小心禍從口出,什麽話可以說,什麽話不可以說,開口前最好先掂量掂量。之前她當着蘇瑞傑的面,稱呼蘇瑞傑瑞親王閣下,我想着她可能是想給蘇瑞傑留個好映像,加上沒有第四個人在場,便沒糾正她。此刻在我的病房裏,她又說什麽瑞親王閣下,去到外面她豈不是還會這麽說,明知道她犯了錯還不糾正她,以後必定釀成大禍。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她在我們面前說,我們可以當她年紀小不在意,在外面她代表的是整個将軍府,她說的話等于将軍府的态度。國民可能不知道,世家大族誰不知道,蘇瑞傑和總統閣下的兄弟和睦是假象,将軍府是總統閣下母親的娘家,對蘇瑞傑恭敬置總統閣下于何地。”
柏念慈一席話說完,不僅是崔永姿吓傻了,龔倩也震驚的愣住,她怎麽都想不到,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小孤女如今已長大,且不聲不響的将目前局勢看得如此透徹,她都自歎不如。
永姿稱呼蘇瑞傑爲瑞親王閣下,隻是一個小小的稱呼而已,竟能被她扯到蘇瑞傑和蘇斐然兄弟不和睦上頭去,還說的頭頭是道,讓人無法反駁。
“永姿,念慈說的對,你的确說錯了話。”龔倩回頭看着自己女兒。“過來向念慈道謝。”
崔永姿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明明是自己被柏念慈數落了一頓,媽媽竟然叫她過去向柏念慈道謝。
龔倩心疼自己女兒,心裏卻很清楚,柏念慈已經将話說得這麽明白,她若再袒護永姿,就成了縱容永姿犯錯,因爲柏念慈有句話說對了,永姿在外面代表的是将軍府,說的話等于将軍府的态度。
想到這些,龔倩又使了個眼色催促崔永姿。
看出崔永姿的不情願,柏念慈又閑适的開口。“道謝就不必了,永姿以後說話之前多想想,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聽了這話,崔永姿真想撲過去打她,想到打了柏念慈的後果是大爺爺不會輕饒她,隻好忍住,狠狠的吸了一口氣,走到病床邊,不甘不願的向柏念慈道謝。
看的龔倩既欣慰又心疼,欣慰的是女兒識大體,心疼則是勉強了女兒,她把女兒嬌養這麽大,重話都舍不得說一句,勉強她做不願意做的事情更是從未有過。
柏念慈笑着說了聲不客氣。
崔永姿恨得牙癢癢,柏念慈卻心情舒暢,龔倩心情複雜,三人說了一會兒話,龔倩随意找了個借口帶着崔永姿走人。
母女倆離開後,柏念慈躺在病床上玩手機,忽然想起今天還沒輸液,按鈴問了護士才知道輸液今天結束,改吃藥。
不輸液她還自由些,放寬心後柏念慈繼續玩手機,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再醒來房間裏黑漆漆的,走廊上的燈光透過門縫照進來,柏念慈看到自己病床邊坐着一個模糊身影,大驚失色,顧不得痛腳,猛然坐起身,驚呼聲還未出口嘴就被大手捂住,跟着身後貼來一具強健的身軀。
由此柏念慈判斷出在自己身後,捂住自己嘴的人是個男人,不能出聲呼救,她的手是自由的,雙手緊緊抓住男人的手臂用力掰着,身體也用力的掙紮。
沒一會兒,柏念慈就發現一個鐵一般的事實,男女懸殊,無論她如何用力掙紮都無法震動對方分毫,這個認知雖然令人沮喪,但她不得不認命,再做無謂的掙紮受傷的隻會是自己。
她這是……認命了,昏暗裏,男人如利劍般的眼睛裏閃過一抹幽光,低頭在她身上嗅了嗅,淡淡的馨香沁人心扉,卻不是記憶中的味道。
是了,她死了,一年前就死了,他再也不可能聞到屬于她馨香。
心驟然一縮,疼痛來的猛烈,他伸手按下床頭燈開關,起身走到窗戶邊站定。
床頭燈亮起的瞬間,病房裏明亮如白晝。
“閣下。”看清那張熟悉的俊雅臉龐,柏念慈心中的驚訝無法用言語形容。
被捂住嘴時,她腦海裏猜想過無數男人的身份,小偷,搶劫犯,連殺人慣犯都想到了,就是沒想過他,試問,有哪個身份高貴的總統會突然出現在一個孤女病房裏?突然出現也能接受啦,關鍵是他還不開燈。
他是國民敬仰的總統啊,國民心中最完美,最溫文儒雅的男人,怎麽會幹出這種類似采花賊的事情來。
形象不要了。
還有,他臉上失望又落寞的表情是幾個意思?被吓的人是她,他失望什麽,因爲沒有将她吓死,他很失望,那落寞又是爲什麽?
“嗯。”蘇斐然淡淡的應了一聲。
這麽淡漠,難道不需要解釋一下他剛剛的行爲,柏念慈很想跳起來質問他,考慮到他總統的身份,隻好作罷。
“你怎麽在這裏?”柏念慈問。
“來看看你。”蘇斐然的語氣維持在一個調上,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有深意也有些恍惚。
又是來看看她,柏念慈忽然不知道怎麽接話,與蘇斐然的目光對上,她的心猛然一震,接着像迷路的小鹿般上蹿下跳。
連忙按住自己胸口,心很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