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念慈輕輕點頭,崔老先生與崔永姿說話的時間裏她已經回神,同時收回了盯着蘇瑞傑的目光。
擡頭就能看見正前方,白色橫幅上用毛筆寫着的幾個大字。
向英勇犧牲的烈士緻以崇高敬意。
原來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烈士掉念會,難怪今天來的都是國家領導人,蘇瑞傑能站在前面,隻因他算是蘇家的人。蘇瑞傑爲了籠絡人心,彰顯自己,每年的烈士掉念會都來,她和蘇瑞傑結婚後,自然是每年都陪着他來。
見柏念慈點頭,崔老先生的心沉了沉,他活到如今歲數早已将生死看開,可念慈還小,她現在才十九歲,還是個小姑娘,得知今天要來參加烈士追悼會,昨晚隻是沒睡好,比起幾年前哭得眼睛紅腫要堅強許多。
“别太難過,人死不能複生,一味沉溺在過去的悲傷裏,不止你一人,你爸爸媽媽也不會安心,隻有你過得好,你爸爸媽媽在天上才能放心。”想了想,崔老先生又補上一句。“你爸爸媽媽雖然離世,但他們依然活在我們心裏。”
崔老先生戎馬一生,安慰人,尤其是安慰一個隻有十九歲的小姑娘,說老實話,他還真不擅長。
聽着崔老先生有些笨拙的安慰話,柏念慈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受,她不是真正的柏念慈,卻享受着柏念慈所擁有的一切,她受之有愧,她也确實和柏念慈一樣父母雙亡。
看着老人曆經風霜的臉上,有着和她爸爸當年一樣的神情,悲傷和惋惜,
崔老先生說過,柏念慈的父親是他至交好友,今天來掉念好友,心情肯定十分沉重,她怎麽好意思再讓老先生來安慰她。
低頭,看到自己裹着厚厚紗布的腳,柏念慈心念一動,說道:“崔伯伯,您說的這些我都懂,也請您放心,我昨晚沒睡好有一部分原因是腳痛,所以睡不着。”
“腳痛。”本以爲她昨晚是因爲悲傷難過才睡不着,沒想到是因爲腳痛,崔老先生橫眉問:“你的腳還痛?”
柏念慈點頭。
“你的主治醫生跟我說,他給你用的藥都是最好的外傷藥,這都三四天了,怎麽還會痛的你睡不着覺。”
“您打電話問過我的主治醫生了?”柏念慈沒想到崔老先生會關心她,有些訝異。
崔老先生微微颔首,承認自己打過電話去問柏念慈的主治醫生。“你受傷的這些天,我因爲要跟閣下讨論與安排掉念會的事宜,沒時間去醫院看你,今天掉念會結束,我跟你一同去醫院,親自向你的主治醫生了解一下,你的腳恢複得如何。”
一聽崔老先生說要跟自己一同去醫院,柏念慈立刻就想到崔永姿說的要給她轉院,是崔老先生的意思。
她不願意轉院,蘇斐然也答應會幫她。
若今天崔老先生跟她去醫院,問過主治醫生後決定給她轉院,蘇斐然答應會幫也幫不上,總不能又幫她轉回來。
正在柏念慈思考怎麽打消崔老先生想法時,身後轉來低沉醇厚的聲音。“醫院不是什麽好地方,外公就不必去了,我已給小舅舅去過電話,他這兩天能回來。”
他小舅舅這兩天回來,跟崔老先生去不去她住的醫院有什麽關系?柏念慈不知道,但她知道蘇斐然是在幫她解圍。
總統閣下出現,下面站着的人自動停止交談,紛紛豎起耳朵聽總統閣下和老将軍說了什麽,可惜隔得有點遠,聽不大清楚。
“你給他去過電話?”崔老先生語氣有些涼飕飕的。
“是的。”蘇斐然回答。
“他答應這兩天就回來。”崔老先生的語氣開始變冷。
“是的。”蘇斐然的語氣維持在一個音調上。
一連得到兩個肯定答案,崔老先生的臉色陰沉下來。“我昨天給他去電話的時候,他可沒答應回來。”
“可能是外公您沒說清楚。”蘇斐然給了個不确定的解釋。
立刻換來崔老先生的不悅。“讓他回來還需要說什麽清楚。”
蘇斐然無奈的說:“外公,您不說清楚因爲什麽事讓小舅舅回來,小舅舅會以爲您讓他回來是相親,自然不會答應您回來。”
“他老大不小,還以爲自己很年輕,讓他回來相親也是爲他好,自己找不到姑娘,他堂嫂好心幫他物色,隻是讓他回來看看人,他還不樂意。”說起自己兒子,崔老先生是一肚子火氣無處發。“算了,不說那個不知好歹的家夥,越說越來氣。”
蘇斐然點頭,善解人意的轉移話題。“外公,小舅舅在某些方面可能不靠譜,醫術還是很靠譜的。”
“他也隻剩這點可取之處。”崔老先生冷哼,語氣有點嫌棄,還有點驕傲。
禮官上前提醒,掉念會開始,蘇斐然輕輕點了點頭,眸光看向柏念慈,見她神色平靜,完全看不出一點悲傷神色。
中途休息,柏念慈獨自遙控着輪椅去洗手間,洗完手準備拿紙巾擦手上的水珠,一張紙巾遞到她面前。
“謝謝。”下意識道謝,不用了三個字柏念慈還沒說出口,就聽到對方回應。“不客氣。”
再熟悉不過的嗓音令柏念慈猛然擡頭,那張讓她曾經愛若生命,如今恨之入骨的臉映入視線裏。
見她沒接紙巾,蘇瑞傑喚了她一聲。“柏小姐。”
閉上眼睛狠狠吸了幾口氣,柏念慈逼迫自己收斂起對他的恨意,沒有表露在臉上。
“我是蘇瑞傑,很高興認識你。”蘇瑞傑主動自我介紹,并朝柏念慈伸出手。
盯着他的手,柏念慈壓抑在心底的恨意直沖胸口,就是這隻手,就是這隻手和手的主人利用她,害死她的爸爸媽媽,将她推入地獄。
“柏姐姐。”崔永姿從拐角走來,看到蘇瑞傑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揚起笑容走到兩人面前,先朝蘇瑞傑點了下頭,彎腰在柏念慈耳邊說:“你終于見到瑞親王閣下了,要把握住機會喔,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