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扶她坐起來時,他刻意避開她受傷的腳,想到她背後沒有靠的,他把自己身體借給她靠,他甚至還把水送到她唇邊,她不喝就算了,還哭給他看。
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從他記事起,還沒爲誰做到這樣地步,即便是已逝的章念汐,都不曾得到他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
低沉醇厚的聲音如一根根細線,纏繞在柏念慈心頭,哭得正傷心的她愣了愣,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陡然伸出雙臂抱住蘇斐然的脖子。
文宴眉心跳了跳,有點擔心柏念慈被總統閣下甩下病床。
渾身一僵,蘇斐然垂眸看着懷中眼淚婆娑的人兒,她柔軟的雙臂環在他脖頸上,絲絲縷縷怪異的旖旎漫上心頭,就像她在……
等等,他在想什麽?蘇斐然打住思緒,告誡自己她已經死了一年了,她和她父母的墓地還是他親自選,文宴派人去安葬的。
此時在他懷中的人,是另一個與她完全相反的女子。
抱住他的脖頸,柏念慈哭的更傷心,抽噎的上氣不接下氣,上午的時候,龔月骐給她買了吃的和手機回來,她簡單的吃了些東西後,便拿着手機上網。
迫不及待的搜索一年前爸爸貪污巨款的新聞,她早做好心理準備,看到網上對爸爸的各種謾罵和譏諷。網頁打開後她震驚的發現,網上什麽都沒有,沒有謾罵,沒有譏諷,甚至連當時鬧的不可開交的,爸爸貪污巨款的案件都像是在網上銷聲匿迹。
她又連續打開了幾個關于爸爸的消息,裏面寫的都是爸爸在任職國務卿期間,所做了重大決策和爲國民争取的利益。當年那件轟動全國,乃至世界的A國國務卿貪污巨款案,像是随着爸爸媽媽和她的死,一起淹沒在時間的塵埃裏。
她想了很久,才想明白,能做到這樣幹淨利落的人,隻有一個,就是A國的最高領導者,總統閣下。
隻有動用國家情報網,才能将網上的消息抹去得那麽徹底,也隻有總統閣下,才能壓制住各方反對的聲音。
不管他這麽做的用意是什麽,她壓住了貪污案,保住了爸爸的名聲,就值得她感激他。
見她越哭越勁兒,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蘇斐然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看一眼她吊着的腳,冷硬的聲音問:“是不是腳痛了?”
柏念慈搖頭,淚水流的更急,蘇斐然的臉色也越來越陰寒,将手中的水杯放床頭櫃上,一隻手擒住她小巧的下巴,一隻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
“不準哭了。”他惡聲惡氣的警告。
柏念慈愣住,果然沒有再哭。
同時愣住的還有文宴,他以爲總統閣下會将柏念慈扔下病床,結果沒有,不但沒有,還問她是不是腳痛了,太不像閣下的處事風格。
“說吧,你爲什麽哭?”見她不哭了,蘇斐然放開她的下巴。
眨了眨眼眸,又清了清嗓子,柏念慈尴尬的低下頭,軟軟的聲音回答說:“我,我做了個很長的夢。”
“噩夢?”因做夢而哭,應該就是噩夢,做美夢的人笑都來不及,不會哭。
“算是吧。”他說是噩夢,就是噩夢吧,一年前發生在她身上的那些事,對她來說可不就是噩夢嗎。
察覺到自己還在他懷裏,柏念慈頓時覺得不好意思,想推開他,又怕他以爲她是那種過河拆橋的無情之人,是能把頭垂的更低,若不是情況不允許,她真想躲到床底下去。
“有時間因爲一個噩夢哭,還不如好好想想是誰要害你。”看出她是因爲自己而不自在,蘇斐然哼了聲,放開她起身。
“什麽?”猛然擡頭,柏念慈詫異的望着他。
“你确定還要我再說一遍?”不答反問,蘇斐然俊雅的臉上恢複冷漠神色,故意對她應爲哭過紅紅的眼睛視而不見。
不需要,柏念慈搖頭,她剛剛隻是太過詫異,并不是沒聽清楚他說的話,也明白他話裏的意思是說她被上山滾下來的石頭砸傷腳,不是意外。
在腦海裏過濾誰會害自己,想來想去,沒有目标,柏念慈不确定的說:“我沒有得罪什麽人,應該沒有人要害我。”
借柏念慈的身體重生不過幾天的時間,她并沒有得罪什麽人,看了柏念慈寫的日記,以柏念慈膽小的個性,更不可能得罪什麽人,連崔永姿和崔永姿的哥哥時常欺負她,她也沒敢反擊或是找崔老先生告狀。
“你确定沒有得罪什麽人?”蘇斐然看着她,眸光裏帶了點審視。
聽出他語氣裏的笃定,柏念慈又想了想,還是沒有結果,她索性直接問:“我是真想不出來自己得罪了誰,不如你直接告訴我是誰要害我?”
蘇斐然不是個會開玩笑的人,他說有人要害的,就肯定是有人要害她,但到底是誰要害她,她真想不出來。
“我告訴你,你不會長記性,自己慢慢想。”話落,蘇斐然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遞到她面前。
接過水杯,柏念慈本想對他撒個嬌,想到兩人并不是很熟就算了,她低頭喝水,眼角餘光見他轉身,連忙伸出手揪住他衣服。
邁出一步衣服就被抓住,蘇斐然挑眉看着她。
“呃……你要去哪兒?”沒有絲毫遲疑,柏念慈問出心中疑問,抓住他衣服的手沒有松開。
“你該睡了。”蘇斐然沒直接說離開,揮手讓文宴先出去。
“睡覺還早,我下午又睡了會兒,現在不困。”柏念慈的意思很明白,隻差沒直接說請他留下來。
“深夜十一點多,你跟我說時間還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蘇斐然感覺很奇怪,她的表情向是多舍不得他似的。
柏念慈鬧了個臉紅,轉頭看到窗戶外漆黑的天空,瞬間覺得尴尬,紅着臉問:“你明天晚上還會來看我嗎?”
“你希望我來看你?”蘇斐然不答反問。
“希望。”柏念慈重重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