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系不淺?”
白淩雲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兩分,似乎對王占陽所說的,十分感興趣,他緊接着問道:“有什麽不淺的?莫非他就是你的宗親?”
“這個不能一口咬定,但有些事倒可以說給您聽聽。”
王占陽見白淩雲的眉毛微微皺了起來,連忙開口說道:“以前北海龍宮,驅使大軍,都是使用樓頭鲸作爲沖鋒陷陣的載體,後來近些年來,龜丞相他發現了上古修士遺留下來的裂海戰艦的圖紙,所以就耗費無數靈石和天材地寶,打造了近二十艘裂海戰艦,諾,就是長夜島那個方向的戰艦。”
白淩雲冷冷地說道:“說些我不知道的!”
“是,是。重點在于淘汰下來的樓頭鲸,都在幾天之内,被人拉到一個荒島上了!”
被白淩雲一吼,王占陽的話語簡練了許多,不過他還真是在心中佩服自己,居然将幾十年前的陳芝麻爛谷子都想起來了。
白淩雲果然被他調動了興趣,他轉身指向一個方向,“是不是那邊的荒島?”
“那邊?”
王占陽搖了搖頭,迷茫地說道:“這個我就不大清楚了,當時我負責督造裂海戰艦,事務繁忙,這件事我并沒有參與。但聽事後的部曲閑聊事後,得知這一批樓頭鲸,送給一個名叫亘夜的人,而且押運的将軍,全部都不是龍族之人,事後還有更可怕的一個現象。”
“什麽現象?”
“但凡被派去押運樓頭鲸的——可能您不知道,這種龐然大物,就算是專精馴獸的修士,也不可能一下子控制三五頭,而且每三頭一起行動,爲了避免它們相互誤傷,必須每隔一段路,就要派出一名金丹修士,用威壓将其鎮壓住。”
“那次應該派了有六名正四品的金丹初期的将軍,事後他們都莫名其妙地得上了奇怪的病症,不過半年時間都死去了,而那批樓頭鲸‘失蹤’半年之後,正是亘夜君王這等海洋流寇名聲大振的時日,龜丞相也沒有提過這批樓頭鲸的去向,更沒有提出征讨那亘夜君王一事。”
白淩雲聽完了這些,微微颔首道:“行了,我已經知道了,這亘夜君王真是不錯啊,厲害厲害……”
“什麽厲害?”
這話一出,王占陽登時就有些後悔了,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面前的男子是誰,居然多嘴了這一句。
就在王占陽背後都吓出一層冷汗的時候,白淩雲卻順着他的問話,解釋了幾句道:“明擺着那亘夜君王就是你的宗親,不派龍宮之中的龍族修士押運,是怕認出來了,那些人的離奇死亡,也隻是當個替死鬼罷了……”
說到這裏,白淩雲的話語戛然而止,他卻是對王占陽問道:“你們接下來去什麽地方?還是那長夜島?”
“不不,我其實是被貶逐的将軍。”
王占陽苦笑着搖了搖頭道:“這次長夜島的戰事,我犯下了大錯,隻好認罪了。”
說完了這一切後,王占陽知道自己要交代的,也就這麽多了,剩下來的,是生是死,隻能看白淩雲的個人意願了,真要是在這荒島将他給殺了,那也隻能認命。
而且他心中傳來的陣陣悸動,讓他居然對這負手而立的人族修士有了種發自内心的恐懼。
其實王占陽不知道,白淩雲已然殺過一名龍族的成員了,他心中的這種恐懼,正是發自本能。
“行了,你們走吧!”
白淩雲揮了揮手道:“離開這就别再回來了!”
得聽此言,如蒙大赦,王占陽恨不得多長兩隻腳,讓自己可以跑得更快一點。
“記得把這地上的手臂帶回去!”
白淩雲的話語在他背後響起,但這時候王占陽發誓再也不會回頭了,他将自己的遁光和那幾位近衛的遁光合作一處,加快了速度,朝着遠處遁去。
白淩雲負手看着長夜島的方向,兩眼一眯道:“看來,這下可算是趟了一趟渾水了。”
但他緊接着又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我這算什麽渾水,還是接了白傑,去千裏冰廊吧,哪怕這裏洪水滔天,也和我無關了!我就不信了,這件事的風聲過了後,回到了山門,那身份隐秘的亘夜君王會跑到我師門尋仇!”
說完他雙手掐訣,從背後氤氲的木行靈氣中抽出一縷來,托着他向着荒島的方向折返了回去。
他白淩雲是拍拍屁股走了,可他還有位老熟人,還在這渾水裏面掙紮,而且現如今,他的身邊情形急轉直下。
不,如果林辰現在能喊出聲來,他一定會大喊一聲,“怎麽小爺的運道這麽背!”
但他的背早已經微微彎曲,額頭細密的汗珠凝結在一起,然後大顆大顆地滴了下去,不過幾個呼吸,林辰的面前土地已經被打濕了一片。
就好似他的頭頂挂了頂烈日驕陽一般,但現如今他所面對的,比烈日還要可怕。
“劉……劉黑闼将軍……”
不消來者自己自報家門,林辰就已經聽到了身旁鄧榮的言語。
那名叫劉黑闼的壯漢腳踩血色手掌,周身上下都被濃厚的氣血所籠罩,根本看不清到底是長了什麽模樣。
但他身上所散發出的陣陣威壓,毫不保留地告訴林辰等人,此人是個假嬰境界的高手。
“鄧榮,你可知道,烈王爺對你很失望!”
劉黑闼一開口,便是雷聲滾滾,這就是高手的言出法随,随便的一句言語之中,都夾雜了無數的威壓,修爲低的,估計直接趴下了。
林辰剛剛經過了一場戰鬥,體内的功力還沒有完全恢複過來,所幸的是他還有些音律方面的底子,對這同源的威壓也好抵禦片刻。
“屬下……屬下知罪……”
鄧榮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他這時候在這種高壓之下,已經不能站立了,隻好半跪在地上,一隻手還顫抖着撐着地面低頭道:“屬下未能完成烈王爺的任務,且折損大部兵馬,着實該死!”
“既然知罪,那就等罰吧!”
劉黑闼從裂海戰艦的方向飛過來之後,一直和鄧榮說話,連面朝的方向,也是對着鄧榮,一點沒有将林辰和大長老放在眼裏,好似他們兩人隻是地上的蝼蟻一般。
隻是眼前這名叫劉黑闼的修士,尤其是他身上那濃厚的血氣,讓林辰倒是想起了一個人——雲澤王朝的江威。
他記得江威有門沖鋒陷陣時候,用來護體的煞氣,就是從戰場上采集充滿兇煞的氣血所作成的,隻是他也隻見過一次,在那次突襲魔修大營的時候。
現如今見到了劉黑闼身上滾滾如潮滋滋作響的血氣,這才讓林辰的記憶之門打開。
他的記憶中,江威在裹挾上這種以人的氣血爲主體的煞氣之後,可以在元嬰期老祖的白骨老祖手下支撐片刻,由此可以得出,眼前的這劉黑闼,如果願意,是可以爆發出不亞于元嬰期的實力的。
林辰吞了下口水,他面帶苦色地看了下大長老,卻發現後者身上靈紋道道,強大的氣息沖天而起。
那劉黑闼咦了一聲,“你就是長夜島的大長老吧,我奉烈王爺之命,前來擒拿于你!亦或是交出續命草,饒你不死!”
大長老大吼一聲,“想要續命草,那就靠本事來拿吧!”
說完他的身上爆發出一股強橫的氣息,一隻有羽有角的大鳥從他的氣息之中騰飛出來,沖着劉黑闼的面門直擊而去。
隻是這大鳥看起來威風凜凜,但被劉黑闼輕輕一揮手,便化作泡沫消散于天地之間。
林辰伸手攔住撲面而來的沖擊波,然後再伸頭看過去,發現大長老已經架起一朵白雲狀的法器騰空而起,朝着戰艦相反的方向飛去。
林辰卻看也不看大長老遁走的方向,他知道,在這等強敵面前,什麽仁義道德,都隻能看做是一種迂腐。
大長老的背上,還有這長夜島的十幾條生命,就這樣逃遁了,未嘗不是對自己身上責任的一種履行。
“哼,想跑?”
劉黑闼從血氣之中伸出一隻手,這隻手周遭被一片片黑色鱗甲包裹,在黑色鱗甲的縫隙之間,還冒出一股股棕色的火苗。
這手迎風便長,很快便朝着大長老飛去的方向抓過去,林辰隻覺得眼前一花,自己面前的一切似乎都被放慢了動作,包括鄧榮臉上逐漸顯露的恐懼神色,包括劉黑闼氣息所沖飛的小石子和塵土,都變得無比緩慢。
“轟!”
好似一聲鍾響,林辰的識海被什麽東西撞擊了一樣,三足鎮魂鼎器靈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了起來,“主人,穩住自己的靈識,這是那修士使用了一種類似空間法術的禁制,可以将這附近的空間隔離開來,使得其中的時間變慢。”
林辰微微喘了口氣,連忙問道:“這還是空間法術?我以爲已經是時間範疇了。”
“時間範疇?以他的修爲,就算是有施展的法門,估計不過半個呼吸,就已經被時間法術給硬生生地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