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準,沒準烈王爺是真的有事呢……”
事實證明,鄧榮的這句話,倒真的有未蔔先知的功能。
在裂海戰艦上,烈王爺确實遇到了一個插曲。
劉黑闼聽從烈王爺的命令,又下去殺了一批低階妖獸才上來後,王占陽的心更是如同死了一般。
這些低階妖獸,都是他派手下近衛,打着自己将軍的名号,一小批一小批地從極北之地征集來的。
北海龍宮和其他龍宮一樣,除了維持自己龍宮裏面的強大戰兵,還有一小批精銳部隊,其他的,諸如什麽太子什麽王爺,最多打發幾個高手護甲,其他的一概不管。
像他這種将軍,就隻能自己養上一小隊近衛,其餘的手下,都是戰時臨時征召的。
靠什麽征召?廢話,當然靠靈石和顔面啊,總不可能洗洗腦人家就把一條命交到你手上吧!
低階妖獸,要的就是靈石,至于誰是主子,隻要主子名聲不太壞是誰都行。
現在好了,烈王爺不聲不響地沖将過來,什麽罪還沒說清楚,連龍王的一紙诏書都沒有,就先将自己的部下足足殺了一半。
這種事要是傳出去,縱然他身份高貴,不會有什麽報複的事發生,但以後征召低階妖獸可就不好說了。
人家族群裏面不是沒有化爲人形的妖獸,名聲一臭,嗜殺手下的大帽子一扣上去,那王占陽沒個百來年,是摘不下了。
烈王爺畢竟是烈王爺,王占陽隻好偷眼瞧着烈王爺臉上的怒氣消退了一大半,這才請烈王爺坐上自己指揮的寶座,然後小心翼翼地用言語伺候着,生怕下人近衛有什麽沖撞,冒犯了烈王爺,惹得人家将他剩下來的一部分手下一并殺了。
可烈王爺隻是讓他簡單地說了下林辰這個“青木太乙門”修士的外貌和衣着,然後就揮了揮手讓王占陽下去了。
百無聊賴的王占陽,幹脆跑到戰艦尾部,放風去了。
一邊吹着有些陰冷的海風,王占陽心中一邊盤算着,那自己派出去的倉足,到底什麽時候回來。
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了,這等好事,居然發生在了王占陽這個倒黴蛋身上。
“倉足!你終于來回來了!”
正在已經不屬于自己的座艦上百無聊賴的王占陽,一見到這張熟悉的臉龐,登時笑得歡快,他一把拉住倉足的手問道:“怎麽樣?見到龜丞相了沒?”
倉足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那太子殿下呢?還有平日裏經常去我洞府做客的那幾位将軍呢?”
看着倉足依舊古波不驚的臉龐,王占陽原本一顆火熱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他的臉色,頓時也如同他心中的低落心情,變得表情猙獰了起來。
“那你回來幹嘛?啊?”
王占陽的語氣陡然淩厲了許多,他像往常一樣,惡狠狠地盯着倉足道:“難道我平日裏花那麽多靈石來養你,關鍵時候就是讓你來回跑路的?”
“當然不是!”
倉足臉上的神色突然變得古怪起來,他終于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将軍,起碼我這兒還是有個好消息的。”
“哦?什麽好消息?”
“奉命将你的職位削去的消息!”
倉足的聲音提高了幾度,他狠狠地将王占陽的手一把甩開,一拍腰間的儲物袋,從中飛出一枚海藍色的小石子,這枚小石子滴溜溜地飛到了半空之中,然後一道威嚴的聲音從中傳了出來。
“王占陽,你糊塗從事,險些壞了我北海龍宮的大計,今日暫削你将軍職位,保留戴罪之身,三年之後,酌情處置!”
“這……”
王占陽瞪大了眼睛,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頓時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但即使他再怎麽回想,剛剛倉足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同是金鐵澆築一般,沒有絲毫的改變。
王占陽突然後退了幾步,用狐疑的眼光将倉足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不對,這裏距離龍宮,少說也有個三五天的路程,你怎麽這麽快救回來了?”
倉足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半路上我遇見了龍王的依仗,于是折返回來傳信。”
“那我的部曲呢?”
王占陽渾身像是被一下子給抽去了力氣一般,癱軟在地上,嘴裏喃喃地念叨道:“還有我的戰艦,我的……”
“将軍!将軍!”倉足可惡的聲音再度在王占陽的耳旁響起,“注意您的儀态,隻不過是暫被削了職位,沒準過了三年,就官複原職了。”
“按照先例,但凡本龍宮被削去将軍職位的修士,一律隻能帶上自己近衛,其他部曲不得帶出。”烈王爺的聲音猶如最後一柄長劍,狠狠地釘在了王占陽的心上,将他所有的幻想全數擊潰,“至于你的戰艦,待到本王剿滅了這長夜島,自然會将其帶回去的,你毋庸擔心!”
王占陽隻好灰溜溜地将自己剩下的近衛全部召集起來,可當他将目光投向倉足身上的時候,這位平日裏機靈過人的近衛,卻說出了一番讓王占陽幾乎窒息的話語。
“将軍,哦不,大人,您可别忘了,小人還有重身份,是這腳下的裂海戰艦的随艦修士,将軍您這三年的布衣生涯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小的還有要事在身,就不陪着您了!”
言罷,倉足深鞠一躬。
王占陽不管身後的近衛們個個怒目圓睜,歎了口氣道:“罷了,人各有志,不可多求,你先下去吧。”
“是,大人!”
倉足快步退到了船艙裏面,這頭王占陽的近衛們卻已經是炸開了鍋。
“将軍,他居然稱呼您爲大人,這不是諷刺是什麽?”
“什麽狗屁随艦修士,在您鞍前馬後的時候,可沒見他幹過多少事……”
“将軍,讓我抓他回來,臭打一頓這個三刀兩面的小人!”
“住嘴!”
王占陽掃視他們一眼,怒喝一聲道:“别忘了這裏還有烈王爺在,你們想找死請便,别把我給拉扯進去了!”
烈王爺這三個字猶如有魔力一般,一下子将這些人給鎮住了。
原本還一個個在摩拳擦掌的近衛們,突然停了下來,就好像嗓子被人家捏住了一般,難以言語。
“走吧,免得在這裏多生事端!”
前艙甲闆上,看着遁光合作一處遠去的王占陽,倉足卻是冷笑了一聲。
王占陽這糊塗蛋可能不知道,他原本就是烈王爺的人,隻不過在王占陽的手下呆久了,王占陽本身又不喜好對屬下過多猜測,這才隐藏到今天。
不然烈王爺怎麽會那麽快就将王占陽的兵權給奪去了,這早就是烈王爺計劃之中的事了。
他早就對這些子侄輩的将軍一些窩囊的行徑看不過去了,趁着這個機會,将兵權緊緊地捏在自己手中,這才是王道。
可這時候烈王爺的臉上,沒有一點的喜悅之情,他盯着半跪在下面的劉黑闼,冷冷地命令道:“黑闼,鄧榮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隻能勞煩你親自去一趟了!”
劉黑闼臉上的氤氲血氣一陣抖動,在烈王爺手下幹了這麽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般命令。
倉足也是吃了一驚,但他臉上還是極力維持原本的漠然。
烈王爺的這道命令,應該分成兩部分來聽,一個是後面一句,用上了勞煩這般的敬語,顯然是烈王爺對現在的戰局已然氣憤不已,隻是不好發作出來罷了。
前面一句就更可怕了,以烈王爺統禦千軍萬馬的氣度,居然說一名屬下讓人失望,想必這鄧榮已然是兇多吉少了。
劉黑闼沒有讓烈王爺過多地等待,他雙手抱拳,聲音洪亮地答道:“劉黑闼領命,最多半柱香時間,定将長夜島夷爲平地!”
之後,他身上的氣血一陣翻滾,從他的腳底,升起了一隻氣血凝固成的巨大手掌,這手掌不下十丈高,拖着劉黑闼向着島嶼中心的方向飛了過去。
這頭方才離開裂海戰艦的王占陽,許久沒有自己飛行,他那肥胖的身軀搖搖欲墜,身邊的近衛眼尖,瞅得這一幕,當即靠近王占陽說道:“将軍,不如我們輪流背着你飛吧。”
“不用!”
王占陽朝下一看,登時看到了一座無人的荒島,他便按落遁光落了下去道:“你們且容我休息片刻,這許久沒有使用遁術,略有不熟。”
跟着他的近衛也就順着他一起降落了下去,反正這現如今主子沒有了要務在身,想耽擱多久都沒事。
這荒島上面隻有幾塊半人高的石頭,連根草都沒有,更别說靈脈了,王占陽打坐休息了片刻,便頓時覺得有所不适,他拍拍屁股站了起來,作勢準備飛走。
一旁的近衛早就等不及了,他們心裏都清楚,主子他身爲龍族一員,自幼可都是泡在靈氣裏面長大的,哪裏能禁得住這般“折磨”。
突然,王占陽那許久沒有動用過的靈識中傳來一道危險的預兆,這是含有龍族血脈的近親都有的一種本能,但凡在遇到陌生強大的存在的時候,他們都能感知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