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微微點了點頭,其實他和大長老都知道,如果不能利用這短暫的間歇時間,将這些還有一戰之力的修士從長夜島上撤走,那等待他們的,隻能是死亡。
大長老低着頭,對那位躺在病榻上的瞎眼長老吩咐道:“薩滿,将我之前交給你的紅色玉盒拿出來,現在是時候感謝我們的救命恩人了。”
那名叫薩滿的長老摸索着從懷裏掏出一方巴掌大小的玉盒,遞給大長老。
大長老連忙伸出一隻手接了過來,然後遞給林辰。
“這就是續命草的幼苗?”
林辰一邊問着,一邊打開了玉盒上面的蓋子,映入他眼簾的情景,讓他大失所望。
隻見得一根幹巴巴的幼苗正安靜地躺在玉盒裏面,這幼苗不過食指粗細,通體黝黑,表面能看到的表皮,都是幹裂開的。
唯一能夠證明生機的,也隻有頂端冒出的兩片綠色的葉子,可這葉子未免也太小了,連蠶豆的大小都比不過。
此情此景,真讓林辰懷疑眼前的這些原住民,是不是将地裏面紅薯苗挖出來給他了。
“咳咳……”
大長老輕輕咳嗽了一聲,将林辰拽到議事大廳外面的一個僻靜角落裏面道:“林道友,我知道你把這看成什麽了,但我可以切切實實地告訴你,這就是那續命草的幼苗。”
說完大長老伸出一根手指頭,從指間打出一道靈紋,擦到了幼苗上面。
不待林辰閃躲,那幼苗上居然綻放出一道比那靈紋還強上一倍的靈紋,将前者彈了出去。
所有的變故,隻是在一眨眼間便完成了,林辰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道:“這幼苗居然有自我防禦的能力?還有了靈性?”
不能不讓林辰驚奇,因爲他剛剛才用靈識探測過,這幼苗幾乎沒有任何的靈氣在裏面,和普通的俗世之物沒有多大的區别。
大長老比劃着解釋道:“這續命草,本就是流傳在我們無風海域幾個海島上的傳說,傳說此草生長之處便可以調動身邊的靈氣,自我防禦,而且将其成年後的葉子泡水後吞服,可以延長壽命。”
“等等,服用葉子泡的水?”林辰耳尖,立刻把握住了關鍵的點,“你們沒有用過這續命草長出的果子嗎?一種名爲紅雲甲子果,服用之後可以平添一個甲子壽元的!”
“有這等逆天的功效?”
大長老搖了搖頭道:“起碼在我所見過的兩根續命草上,還從來沒有結過果子,而且這種續命草,隻要在成年後摘下七片葉子,便會枯萎而死,絕不留種。所以這些年來,續命草是用一株少一株,上一株續命草的出現,已經是千年之前了。”
林辰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他知道大長老定然不可能在這等事上欺騙他,但從大長老的描述裏面,林辰知道,他手中的這續命草,根本不是所謂紅雲甲子果的幼苗。
隻不過他的心中,同時升起了一個念頭,既然續命草不等于紅雲甲子果,那龍宮裏面的修士,爲什麽還要派出這麽大的陣仗呢?
要知道,龍宮監視四海,消息的靈通程度,不至于連一株自己管轄境内的天材地寶的具體樣子,都分辨不清楚。
就在這解釋的功夫,大長老的左肩上傷口突然龇咧,一股鮮血流了下來。
“大長老,你受傷了?”
“沒事,隻是挨了兩件法器的重擊罷了,不大礙事,休息片刻便好。”
大長老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
這時候,從遠處跑來一名原住民修士,他靠近大長老的耳邊竊竊私語了一番後,大長老對林辰說道:“我們抓到的樓頭鲸,已經處理好了。”
“樓頭鲸?”林辰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了那氣吞萬裏的龐然大物的樣子,“你說的是亘夜君王的樓頭鲸?”
“這樓頭鲸我們也不是很清楚,隻知道在今天早晨的時分,突然從亘夜君王的大本營方向漂來了七八頭或死或傷的樓頭鲸。”
大長老解釋道:“當時我們還以爲這是亘夜君王反攻長夜島的号角,所以就嚴陣以待,後來發現,這些樓頭鲸似乎被人用大功力波及過,被人刻意從亘夜君王的荒島上放了出來。”
“放了出來?”
林辰撓了撓自己的下巴,試探地問道:“你們有沒有從那死了的樓頭鲸的身上,看到什麽端倪?”
“有,其中有頭樓頭鲸的屍身上面,有亘夜君王功力的痕迹,還有一些痕迹,我們不是太熟悉,但可以判定,是精純至極的木行靈氣。”
“木行靈氣?那應該就是白淩雲了。”
林辰心中一震,“不好,那白淩雲定然是和亘夜君王交手了!”
他原以爲,以白淩雲的性格和修爲,應該和亘夜君王僵持一段時間,畢竟亘夜君王的手下和本身的實力也不弱,真要交戰起來,以白淩雲一人的實力,即使他的掌心雷再怎麽厲害,也不可能一掃一大片。
但從現在連亘夜君王作爲征戰海域的樓頭鲸都放了出來,由此可見,他們兩人的對決,已經将亘夜君王的老巢給毀得差不多了。
那誰勝誰負,林辰心中已經差不多有了個定論了。
白淩雲勝了,他定然會折返回千裏冰廊然後過去彙合,那沒有了馭獸牌的林辰,就隻能眼巴巴地在決戰之地的外面這片海域厮混了。
即使僥幸是亘夜君王勝了,以他和北海龍宮千絲萬縷的勾結,肯定會想方設法地從龍宮裏面搬救兵,将自己老巢被毀的怒火發洩到林辰這個正好撞在“槍口”上的“青木太乙門的修士”身上。
兩人的鬥法,不管誰勝,對于林辰而言,都是在加速了事态發展向對他不利的一方。
“林道友,還請随我一起過來。”
大長老的一句話,讓林辰從思索中驚醒了過來。
跟着大長老的步伐,林辰看到了停在自己之前上岸過來的地方的樓頭鲸。
好巧不巧,這頭樓頭鲸,正是亘夜君王早些時候,用來作爲自己坐騎的那一隻。
但上面的水晶宮殿已經被大長老命人撤去,和之前他掩護薩珠逃出來搬救兵的方法一樣,大長老帶人小心翼翼地在樓頭鲸的背上開了一個隻能容納一人進出的狹窄口子,将裏面的部分脂肪掏出來後,便可以見到樓頭鲸黑乎乎的腹腔。
現在這隻樓頭鲸已經是氣息奄奄,又被大長老用幻術控制住了心神,這在身上開個口子放血的事,根本就是不痛不癢。
大長老揚了揚手道:“所有人,帶上剩下的修士,全部撤到樓頭鲸上面,我來帶大家離開!”
一直跟在大長老後面的薩珠聽到這話後,搖了搖大長老的衣袖,眨巴着水靈靈的大眼睛問道:“大長老爺爺,那薩珠的媽媽和弟弟都不帶了嗎?”
大長老隻是看了薩珠一眼,然後将臉轉了過去,堅定有力地搖了搖頭。
“哦。”
薩珠點了點頭,熟練地跳到樓頭鲸的身上,從那道傷口裏面鑽了進去。
林辰默然,一個種族,若是真的想要保留下自己的火種,就必須要在災難面前,做出做最利于自己的抉擇,摒棄掉衰老的一部分,保留下精英的部分,因爲在逃出長夜島之後,誰也不能保證,以後将會是風平浪靜。
而在這修真的世界裏面,擁有修煉之力的修士,才是最爲珍貴的寶藏。
就在長夜島上緊張的撤退的時候,王占陽将軍的座艦上,傳來了一聲重重地責罵。
“王占陽!你這個糊塗蛋!”
不明就裏的王占陽被這一聲怒喝罵得是一頭霧水,他擡頭便看到了烈王爺憤怒得幾乎扭曲的面龐,他心裏咯噔一聲,自己難道今天真的要作爲替罪羊了?
看來倉足的作用,根本就沒有起到。
烈王爺是北海龍王的親弟弟,也是整個北海龍宮之中,少有的幾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老龍,他平日裏負責巡視所有北海海域,同時還充當着監軍的職責。
在北海龍王忙活着嫁女的時候,他老人家就負責撐起整個龍宮的運轉。
現在自己延誤戰機被他逮了個正着,正所謂縣官不如現管,任由倉足再在北海龍宮的那些頭頭腦腦,什麽龜丞相啊,什麽龍太子的面前說再多的好話,烈王爺隻消得輕輕一腳,便可以将他現在就踹向無邊的深淵裏面,永世不得翻身!
“我問你話呢!啞巴了!”
烈王爺的一聲痛罵,又在王占陽的耳邊炸開,王占陽這才從自己的世界裏面回來,他根本沒有聽清楚烈王爺剛剛問了什麽,多年的在北海龍宮裏面的爲官生涯告訴他自己,現在解釋什麽都是徒勞了,隻有乖乖認罪。
想到這裏,王占陽連忙翻身跪下,他的大肚子又讓他這一本來顯得誠懇無比的行爲變得遲緩萬分。
烈王爺更是看在眼裏氣在心中,他幹脆擡起一腳,狠狠地揣在了王占陽的背上。